第四章 頭籌宴

　　洛念傾提起昨日里洛玲絮的事情：“母親，昨日四妹妹來找我。”

　　許氏有些瞧不上羅氏教導(dǎo)的庶女，語氣輕蔑的說：“她找你做什么？”

　　洛念傾一板正經(jīng)的回：“妹妹想在兩日后的頭籌宴上舞一曲?！?p>　　許氏眉毛一挑沒有說話，身旁的洛明心直白的問她：“她既然想跳舞，自然要問過母親，去找你有何用?！?p>　　洛念傾實(shí)話實(shí)說：“許是妹妹怕母親嫌她舞跳得不好，不許她表演。因此她來找我，希望我來求求母親?！?p>　　許氏一點(diǎn)都不留情面：“既然知道跳得不好，就別丟那個人，你待會派人去告訴她。”

　　秋月聽著許氏的話，心里有些擔(dān)心，昨日洛念傾收了東西，要是沒求成，四小姐怕是要鬧了。

　　洛念傾不慌不忙的說：“母親有所不知，我昨日收了四妹妹的一對首飾，我喜歡極了。我想著今日母親要是不答應(yīng)，我豈不是要還給四妹妹了?！?p>　　許氏笑出了聲，她沒想到周氏的這個女兒說話倒是夠直白。

　　隨后洛念傾一板正經(jīng)的說：“母親一向是寬容大度的，想必也不會拒絕四妹妹的請求?！?p>　　“罷了，那讓她仔細(xì)準(zhǔn)備，要是丟了人，仔細(xì)她的皮?！比缃袼呐畠憾家呀?jīng)嫁人了，這些府里的庶女也不好太過區(qū)別對待。

　　洛明心有些好奇的問她：“三妹妹不想展示一下嗎？”

　　洛念傾回她：“我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這些年光治病就耗盡了心力，萬一丟了臉那就不好了。”聽到這句話洛明心又觀察的看了她兩眼，洛念傾說起自己無所長的時候毫不在乎。

　　事情辦到了，洛念傾坐了一會就離開了紫檀院。

　　洛明心在她走后，和許氏說：“母親，我覺得這個三妹有些不一樣?！痹S氏不解的問她：“何出此言？”

　　“她說話神情坦蕩，眼神光亮。雖不是驚艷之美，卻總是忍不住的想多看她兩眼。周姨娘性子溫和，總是有著詩書之人的禮教，但是這個三妹卻讓人覺得有些不像閨閣女子的含蓄，倒顯得太過透?！?p>　　許氏疑惑的問：“透？”

　　“無論說什么都感覺非常真實(shí)，無論是好的不好的，她都要直白的講出來，反倒有些透”

　　許氏聽見女兒說的話，這么一看，確實(shí)這個洛念傾和周氏有些不同。周氏飽讀詩書，做事情說話都有些端莊，但洛念傾更像是個直性子。

　　許氏沒有多想，讓女兒也不必太過在意：“她自幼身體不好，雖然現(xiàn)在痊愈，想必那幾年治病讓她覺得只要活著便是最好?！?p>　　洛明心嫁給尹倓以后，雖然得丈夫庇佑，但是自小被母親寵愛長大，在尹府卻仍然會遭到婆母等人的規(guī)矩。即便過去一年了，她的心性也不能像今日洛念傾這般自在隨意。

　　她這幾日悄悄的來府里，為了躲避婆母給她下規(guī)矩。雖然外人都說她嫁的風(fēng)光無限，但是旁人又如何得知這御史中丞尹府的一些污遭事，就連母親她都不想透露一二。

　　洛玲絮知道消息后，高興壞了，她忙叫人去請洛陽城舞坊的樂師替她編曲。雖然時間只有兩日，但是她這么多年舞已經(jīng)練得非常好看，只要稍微的熟悉舞曲就可以。羅氏知道消息后，又叫人去布莊做幾件漂亮的舞衣。

　　周氏知道以后有些不解，因此帶著一些吃食來向洛念傾問問。

　　“念傾，為何你要替四小姐去求夫人，在頭籌宴上跳舞？”

　　洛念傾怕周氏多想，因此有些緊張的回：“母親放心，我自有分寸。那日她給我?guī)Я艘粚Ρ垅A我覺得挺好看，她既然求我了，我也就替她走一趟。拿人東西自然也得有所付出不是?！?p>　　周氏知道她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也沒有過于干涉。即便如此，洛念傾見周氏眼神有些失落，她安慰的說：“母親別擔(dān)心，即使她跳舞了，也掀不出什么浪?！?p>　　周氏自然知道洛玲絮雖然長得有幾分出眾，但是羅氏教導(dǎo)的終究是上不得臺面。但是她最擔(dān)心的就是洛清元雖然每隔幾天就來一趟，但是肚子卻一直到?jīng)]有動靜。

　　“我是擔(dān)心我年歲大了懷不了孕。洛玲絮雖然成不了什么氣候，但是羅氏有個十歲的兒子?！?p>　　洛念傾這才記起洛府還有個在外讀書的五少爺，她有些歉意的說：“倒是我沒想的那么多，讓母親有些擔(dān)憂了?！?p>　　周氏沒有怪她的意思，拍拍她的手。

　　“秋月告訴我，五少爺自小就在老夫人身邊長大，五歲以后父親直接送到了洛陽書院，過年的時候才回來?！?p>　　周氏點(diǎn)點(diǎn)頭：“也不知道為何，羅氏對這個兒子倒是一點(diǎn)都不上心，清元也極少提起這個兒子?！?p>　　周氏走了以后，洛念傾這才好好得空問問秋月：“秋月，你對五少爺了解的如何?！?p>　　秋月不敢漏掉任何消息：“我來府里十歲，自從少爺被送到書院就很少見到了，每到過年他回來，都是陪著老夫人守歲。”

　　“他是羅氏親生的嗎？”

　　秋月聽見此話有些不解，然后突然意識到什么，著急的對洛念傾說：“羅姨娘從來不看五少爺，五少爺也不喜歡羅姨娘。偶爾四小姐會給他送點(diǎn)吃的，但是來往并不多?！?p>　　若五少爺是羅氏親生的，絕不可能會這樣對待，庶子比庶女更有地位。

　　“等過了頭籌宴，你好好和府里的下人打好關(guān)系，若是有人欺負(fù)你，就找我。外院姨娘帶來了一隊(duì)護(hù)衛(wèi)，到時候我替你引薦護(hù)衛(wèi)頭子給你認(rèn)識。如今你是我的二等丫鬟，墨菊性格太直爽，藍(lán)竹太沉悶，我覺得你挺聰慧，有意提你作我貼身丫鬟。你在府里呆的最久，打探消息就要你來?！?p>　　秋月高興的連聲音都不一樣了：“謝謝小姐信賴?！?p>　　秋月快要退下的時候，洛念傾又叫住了她：“秋月，你對洛陽城這些世家可知一二?！?p>　　秋月不敢夸大，仔細(xì)的和她說：“我一直都在廚房干活，因?yàn)闀鲆恍┢媲傻母恻c(diǎn)，所以前兩年各大府里宴會的時候她們的廚娘會請我過去幫幫忙。對各世家情況略知一二。”

　　洛念傾有些意外秋月的手藝連外府的人都知道：“你倒是有好手藝，連宴會都請你去?！?p>　　秋月低著頭有些難過。

　　洛念傾剛才是真心夸贊她，看她有些低沉，不解的問她：“我剛才可是夸你，你如何這般難過?！?p>　　她嘴角苦笑：“我爺爺曾經(jīng)是皇宮里御用的糕點(diǎn)師，后來爺爺死了，父親手藝敗落，我被賣到洛府廚房。要不是方小姐那日來府里偶然嘗過我的手藝說做的極好，去替我說了一二，想必除了洛府還沒有人能吃到我的糕點(diǎn)?！?p>　　洛念傾見她如此難過，便想著幫她一點(diǎn)：“既然如此，那么你更要做好你的糕點(diǎn)，日后我一定幫你讓更多的人嘗到?！?p>　　秋月的眼淚順著兩頰滑落滴落在地上，她歪腰鄭重的謝過洛念傾。

　　頭籌宴是國學(xué)院和幾大世家合起來給各世家子女舉行的一場競技宴，頭籌宴都是由夫子和女夫子做評委，全場只有世家子弟和一些女眷，因?yàn)闆]有正是宴會的拘束感，所以每到這個時候大家都是敞開了玩。

　　洛家是五品太常丞，但許氏出身高，女兒又嫁的好，因此位置坐在了第三排靠中。洛明心帶著自家的小姑子尹言月坐在許氏的身旁，洛念傾和洛玲絮只能坐在微微靠后的位置上。

　　今日宴會洛念傾只帶了墨菊一個人來，一來是給她看看這宴會的熱鬧，二來是借機(jī)讓她多認(rèn)識一些人。

　　女眷席上拉下絲簾，便看見各世家子弟也入場。未出閣的女子趁此機(jī)會好好的看誰家公子哥能入得了眼，這是每年只有一次的機(jī)會，往日誰家辦宴會都極少能看見這么多的公子。

　　洛玲絮扒著身子往對面席看去，她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了。反倒洛念傾比她年長卻毫不在意的吃著秋月給她備好的糕點(diǎn)，她仔細(xì)的放口中一嘗，味道確實(shí)是一絕。

　　她剛要吃第二塊，身旁一個女子突然坐在了她身邊。大家都忙著看男子，因此也沒有注意到洛念傾這邊的情況，她回過頭就見一個穿著藍(lán)色繡牡丹花襦裙，滿頭珠釵的女子拿起她盤中的糕點(diǎn)。

　　“果然是秋月做的，我一看這個樣子就是?！?p>　　她吃完以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是洛府剛回來的三小姐吧，我是秘書少監(jiān)方家的二小姐方妙妙。”

　　洛念傾微微點(diǎn)頭回應(yīng)：“你好，我是洛念傾?！?p>　　方妙妙自熟的和她擠在一起，吃著盤里的糕點(diǎn)。她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你家秋月做的糕點(diǎn)實(shí)在是太好吃了，沒想到你能帶來這頭籌宴，早知道前幾日我也派人給秋月寫信，讓她替我做一點(diǎn)?！?p>　　洛念傾移了移位置，給方妙妙騰出空來。

　　幸好這墊子夠大，否則兩個小姐擠在一起，看著著實(shí)不雅。旁邊的洛玲絮這才注意到方妙妙，忙伸著頭向她問好：“妙妙姐姐好?！狈矫蠲疃Y貌的回了她一個點(diǎn)頭就沒有理她，這讓洛玲絮有些難堪，臉上一紅趕緊做好了身子不讓人發(fā)現(xiàn)。

　　方妙妙拿了一塊糕點(diǎn)以后就回到了座位上，臨走前只說了句：“謝謝了啊?！?p>　　洛念傾沒有在意插曲，但方妙妙行事挺自熟任性，來了就自顧的拿了別人的東西。

　　男子席都快滿了，但是頭一排卻缺了幾個人。這時候，三個公子哥從殿后緩緩走到席間，女眷更加騷動了起來。

　　這么大的聲音讓洛念傾忍不住的抬起頭看了一眼。三位公子入座后，未出閣的女子都臉紅耳赤的盯著她們。洛玲絮靠近洛念傾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給她介紹：“三姐姐，你還不認(rèn)識這幾位公子吧。我給你介紹一下：坐在中間的是長安候府的世子唐霄，侯爺老年得子因此世子很得他愛護(hù)，雖然十八了但是仍然沒有入仕為官，平日里也隨他到處玩樂。左邊身穿墨綠色繡竹的是少府少監(jiān)陸大人的嫡子陸世堯，雖然陸大人掌管銀錢，但陸公子酷愛讀書，早早的就中了進(jìn)士，為人又風(fēng)度翩翩極其溫柔。右邊那位長相沉穩(wěn)冷峻，身穿棕紅色的是太傅謝大人嫡子謝云崢，他已經(jīng)是大理寺少卿了。”

　　洛念傾用看好戲的眼神盯著她，洛玲絮極其不好意思的說：“我只是見三姐剛來洛陽，怕三姐認(rèn)不得這些人?！?p>　　洛念傾嘴角一笑，隨意的問了她一句：“那你覺得誰更好呢？”

　　洛玲絮臉一紅，她抬頭看了一眼唐霄，不好意思的說：“當(dāng)然是世子，世子身份高貴，母親又是長公主。關(guān)鍵是世子長得如此俊朗，比當(dāng)年長公主還多了幾分貴氣?！倍舐辶嵝跤州p嘆了一口氣：“我聽說長安候好像想讓世子娶平樂縣主，就是坐在第一排頭戴紅寶石菊花瓣金簪的那位妙齡女子?！?p>　　洛念傾抬眼看見那位身穿青衣的男子正是在大街上想救下那位被賣去春香樓的公子，原來是少府少監(jiān)的嫡子。

　　洛念傾又望向人群中顯眼的長安候世子，男子身著黛藍(lán)錦繡華衣，眉眼帶笑的和身邊人說話，劍眉星目，鳳目明澈，面容俊俏的讓眾多女子臉紅心跳。但即便他帶著笑意看向周圍，洛念傾卻覺得他眼神好似有著肅殺之氣，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她又仔細(xì)瞧了瞧坐在第一排的平樂縣主，雖然只能看見一個側(cè)面，但是也知道是個一眼就讓人覺得驚艷的美麗，出身高貴，身上又帶了點(diǎn)傲氣，果然是讓人同樣移不開眼睛。

　　她抬眼望見中間盤坐的世子時，突然她的腦海里呈現(xiàn)出另一雙眼睛。不同于這雙隱藏在人前似笑非笑的眼睛，她記得的那雙眼帶著鋒利和冷漠。

　　打鼓的聲音傳來，她還沒有來得及細(xì)想，頭籌宴已經(jīng)開始了。幾位妙齡女子身著紅紗襦裙在兩席側(cè)殿中間的建臺上翩翩起舞。

　　世子唐霄連瞧都沒有瞧一眼，專心和謝云崢聊天，洛念傾忍不住的看了他好幾眼，如此俊朗不凡的男子自然是最能吸引女子目光的。

　　她輕笑了一聲，笑自己竟然也會在意這樣的皮相，這位世子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處的，那位縣主也是，若是兩個人真的結(jié)親，倒也是最相配的，省的耽誤別人家的好兒郎。

　　舞女一曲終，幾位士兵上前來敲打建臺中央的大鼓，一看就經(jīng)過專門訓(xùn)練，敲打聲不止有力而且振人心神讓大家對這場頭籌宴更加的激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