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角宿初露。
萬物復蘇,蝎子、蜈蚣都抬頭。
一輛開往泥云巷的出租車。
老實說,李長天并不想坐出租車,但看在凌天雪止不住的好奇心下,他還是選擇攔了一輛出租車。
“老板,這條路可不好走。”
車上,戴著鴨舌帽的出租車司機主動拉開了話題,聲音有些沙啞,不時通過后視鏡看了看后座乘客的反應。
不同于李長天的淡然,凌天雪緊張地張望著四周,化身為好奇寶寶,這里摸一下,那里碰一下,當車子急速飛馳時,她還會向李長天投去詢問的目光。
車內劣質皮革散發(fā)的味道讓她稍稍有些不悅,空氣也很沉悶。
“嘩!”
李長天拉開了窗戶,南方的二月,春寒料峭,驚蟄的寒風便呼呼涌了進來,不一會兒,車里就變得寒冷起來。
“嘖嘖!”
出租車司機凍的牙關打顫,他看了看后座兩人的反應,一人穿著單薄的皮子外套,神態(tài)自若,另一人穿著冒牌羽絨服,散開了衣領,似乎也不覺得寒冷。
“兩位,能不能關一關窗戶,這鬼天凍個半死?!?p> 司機雙手凍的通紅,方向盤都有些握不穩(wěn)。
“不能!”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為什么?”司機臉色拉了下來,意識到自己可能拉了兩個怪胎。
“車內怨氣太大。”
“車內不干凈?!?p> 兩人一前一后說出不同的回答。
出租車司機愣了幾愣,忽然緊張起來,差點以為自己的秘密暴露了,但看到后排兩人神色無恙后,膽子又大了起來:
“老板,車內怎么會有怨氣?”
“沒有么?”李長天湊近一些,看向凌天雪。
凌天雪回了一個讓開的眼神,嫌棄地說:“再這么近看我,捏爆你的頭,看你能不能長出一個新的腦袋。”
司機確定自己確實遇到兩個神經(jīng)病,他現(xiàn)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盡快將兩人送到目的地,賣給蠱女。
男的英俊帥氣,女的天生麗質,這樣的貨色,應該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吧。
眼看著泥云巷越來越近,司機的心也越來越安靜,似乎看到了幾萬塊再向他招手。
“師傅,你的路不對哦,要是開錯了地方,我們可不給錢?!?p> 李長天小聲提醒一句。
司機冷笑一聲,待會你們就知道厲害了,放心,不僅不用給錢,每年這個時候我還會為兩位燒些紙錢。
“師傅,你笑起來的樣子好難看啊?!崩铋L天又看向凌天雪,這一次沒有靠近:“雪姑娘,你說是不是?”
凌天雪胳膊搭在窗戶上,看著窗外,頭也不回地說:“早看他不順眼了?!?p> “你們......”司機想反駁,但又覺得理虧,只能支支吾吾地辯解:“我生來就是這個樣子。”
忽然,他發(fā)現(xiàn)一件詭異的事情,剛才自己確實在笑,但坐在后排的他們,是怎么看到的?
他很確定自己笑得時候,還特意看了眼后視鏡,兩人并沒有看他。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
他一直相信自己的運氣,就連警察盤問,都躲過好幾次,沒理由栽在一對弱不禁風的年輕男女身上吧?
車子開的很快,拐進巷子里,又七彎八繞地跑了好幾個街道,終于在一棟偏僻的小樓前停了下來。
李長天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所繞的路居然形成了一個典型的八卦陣法,進入的門恰好為死門。
看來這里還是有高人指點,雖然陣法粗糙,難以望孔明項背,但也有可取之處,至少對付大部分人足矣。
若是不懂陣法的人貿然進入這里,可能會被困住一輩子。
“雪姑娘,要不我們揍他一頓?”
“我怕臟了手,李公子,還是你去吧?!?p> 李長天和凌天雪一番對話,弄得司機一臉懵逼,合著他們還沒意識到來了哪里吧?聽他們的意思,還想揍自己?
你們怕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吧,天真!
“下車了?!彼緳C催促道。
李長天和凌天雪都沒有動,兩人紋絲不動地坐在車里,這下又把司機搞懵逼了。
“要不我們等你們一會兒,把人喊齊了來?”李長天主動開口商量道。
司機面色大變,忽然對方可能是故意來這里的,但又一想,兩個年輕人能有多大作為?
上車前,他還特意觀察了兩人,不像條子的臥底,也不像是哪里的高手。
“既然你們知道了,那就永遠留在這里吧?!彼緳C陰惻惻地一笑,然后扯開嗓子喊道:“蠱女,你要的貨到了,兩個新鮮的,甲等?!?p> “王大蝦,大半夜的,你吼什么吼?”
小樓的燈突然亮了,讓本就陰森的街道更添一層瘆人的白光。
一個駝背的老頭,摸摸索索走出了院子,暼了一眼車窗里的司機,又仔細打量了一下車后排的兩個年輕人,一時間,高興地語氣都變了。
果然是甲等貨!
主動跑到后車門的位置,替李長天兩人打開了車門,咧嘴笑道:“二位,夜深了,何不下來喝一杯熱茶,暖暖身子?!?p> “茶里不會有蠱吧?”李長天笑著反問。
駝背老人眼睛陡然睜大,指著司機大罵:“你到底帶了什么人進來,為什么知道我的事情?”
未等司機反應,駝背老人就大吼一聲:“都出來吧,今兒來了貴客,都出來好好招呼招呼?!?p> 緊接著,小樓里里外外,不時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令人頭皮發(fā)麻,似乎有很多蟲子從地上爬過。
司機皺了皺眉:“老王,你待會可別讓你的破蟲子咬到我?!?p> “幾個?”
凌天雪面不改色地關上了窗戶。
“哈哈,你這小女子,未免太瞧不起我了,這千千萬萬的蠱蟲,可是我精心煉制?!瘪劚忱先搜鲱^大笑,聲音有些瘆人。
凌天雪搖搖頭,對李長天說:“這老頭腦子不好使,我是問你留幾個活的,他插什么話?”
李長天從旅行袋里翻出了墨色長劍,遞給凌天雪:“我最不喜歡蟲子了,你就全部殺了好了。”
“那就留一個,惡心死你!”
凌天雪抿了抿嘴。
這是她使劍前的特征。
車窗外爬滿了蝎子、蜈蚣、毒蛇......
透過車窗望去,方圓百米的地上,密密麻麻一層全是毒蟲。
后排兩邊的車窗已經(jīng)被這群毒蟲腐蝕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留下一攤攤不知名的液體。
“老王,臥槽,你要賠我車錢!”司機怒吼。
“我要動手了哦,看好了,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來!”凌天雪在車內拔出長劍,可能是因為空間狹窄的原因,劍竟然貼著李長天的咽喉,差點就一劍封喉。
一看就是故意的。
李長天用指頭彈了彈劍鋒,以免碰到自己,確定有一段距離之后,才無奈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靈力少,這種事你來最合適。”
駝背老人一下子僵住了,厲聲喝道:“好大的口氣,這萬千蟲子你要......”
一道凌厲的劍光閃過,像是刮了一場大風,整個車頂瞬間沒了。
緊接著,嘈雜的蟲鳴聲戛然而止,萬籟俱寂,唯有一只癩蛤蟆輕微的呱叫聲,十分刺耳。
駝背老人的話還沒說完,但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料,莫非幸幸苦苦煉制的毒蟲都死了吧?
一只只毒蟲從窗戶上滑落下來,徹底喪失了生機。
“你......殺了我所有寶貝?”駝背老人一時氣急,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隨著他的毒蟲而去。
“還留了一只,她這人,大多時候還是很講信用的!”
李長天指了指跳到車窗上,一看同伴全部陣亡,一時間不知所措的那只癩蛤蟆。
“我的天窗呢?”司機一臉懵逼,他就發(fā)了一個愣,天花板居然被人給卸了。
駝背老人忽然挺直了腰桿,身形陡然漲大了幾分,一雙眼睛在黯淡的月色下,像是充滿了血,十分可怖。
“我要你們償命!”
他聲音低沉、嘶啞,還帶著猶如被萬千毒蟲噬咬而積攢的憤怒。
熄火停止的出租車車頭扭動了一個九十度角,車燈驟然亮起,照在老人的臉上。
那坑坑洼洼的臉皮像是一張陳年橘子皮,不少坑里還連著血洞,多看一眼都讓人惡心反胃。
凌天雪狠狠打了李長天一下,用力捂著嘴,就差吐出來,緩解了好一會兒才平息心情:“誰叫你亂照的?”
“你惡心我,我也惡心你一次,扯平了!”李長天一副計謀得逞的得意樣子。
“你這人真記仇,你一定還記得我殺你的那次,是不是準備什么時候還回來?”凌天雪收了長劍,抱著胳膊瞪著李長天。
駝背老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恥辱,渾身就像被人扒光了看一樣,看著兩人的打情罵俏,他更加憤怒地在心里咆哮道:我正在放大招,能不能尊重一下人?
司機愣愣地坐在座椅上,一動都不敢動,他發(fā)誓剛才車子移動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車燈也不是他開的。
“難道后排坐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