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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香迎雪

第五章 梔子珠花 01

梔香迎雪 RURIKA 2258 2020-06-02 17:49:20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大哭一頓來緬懷自己的離去,這時,一縷微微的癢意輕撓著她的臉頰。

  她的思緒被好奇心拖拽回來,這才發(fā)現(xiàn),修羅的下巴就在自己抬眼能及的地方,他的雙臂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有力的雙手扶住了她的臂膀和股側(cè),他的發(fā)絲在風(fēng)的撥弄下,有意無意地輕掃她的肌膚。

  因?yàn)樯砩洗罅坑盟帲纳眢w有著一股綿延的淡淡草藥香。

  修羅的氣息如此的近,文雪之的臉?biāo)查g涌上了血色,連沾著泥巴的地方也不例外。

  她的心狂跳著,而離修羅的胸膛如此近,她那一刻恍惚了不知道究竟聽到的是誰的心跳聲。

  她就這樣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沉浸在氣息和心跳纏繞的玲瓏幻境里,目光無法從他的喉間、臉龐移開。而他的目光始終正視前方,沒有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為什么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是因?yàn)槲沂軅藛?,才讓我如此無法自控?

  文雪之腦子里纏纏繞繞,心臟狂跳不止,一時間完完全全忘了自己的疼痛……

  修羅抱著她從老桃樹走到院子的路上,她那張嘴就像被漿糊粘住了似的。

  直到,她被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姑姑……嗚嗚嗚嗚……”

  “這怎么弄的這是。”

  被修羅叫來的桃夭子,疑惑又有些心疼地看著床上動彈不得的文雪之。

  “摔了……嗚嗚嗚嗚……”

  桃夭子嘆了口氣,為了給文雪之周身檢查一番,她把修羅打發(fā)了出去。臨出門前,修羅回頭看了文雪之一眼。

  被發(fā)現(xiàn)自己偷看他,文雪之臉一紅,連忙移開了視線。

  還好,老桃樹本就不高,云崖為她做秋千的時候,也怕她摔著,沒敢離地太遠(yuǎn)。

  這摔得也不嚴(yán)重,只是手肘腳腕有點(diǎn)脫臼了,擦破了皮膚。這點(diǎn)小傷對桃夭子來說不過是螞蟻大小的問題,只不過在把傷處掰正的時候,差點(diǎn)沒讓文雪之的哭嚎叫破了耳朵。

  當(dāng)然,她文雪之也不是膽小如鼠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骨頭立馬不疼了,她吸了吸鼻子,鎮(zhèn)定地擦掉了眼角的淚花。

  “嘿嘿。謝謝姑姑~~”

  “若不是知道你的來路,我以為你是敲鑼報(bào)更的。”桃夭子非常不給面子地調(diào)侃了她一句。

  “嘿嘿,這不是怕自己殘廢了嗎,之前太疼了~姑姑,您可真是神醫(yī)妙手呀。”

  文雪之一臉諂媚,桃夭子一邊收拾藥罐子,一邊給她使了個嫌棄的眼色。

  “行了行了,玩都把自己玩成這樣。你呀一會兒歇得差不多了去跟修羅道個謝。要不是他,你就在老桃樹底下曬人干吧?!?p>  “知道啦~”

  當(dāng)然,不用桃夭子說,文雪之本就打算去好好感謝修羅一番。

  正好前些日子準(zhǔn)備的香囊制好了,只是沒找到好的由頭送給他。

  感覺自己已經(jīng)可以活動自如了,文雪之從床上坐起來,擺了擺自己的手臂,確定沒事,就穿上鞋下了地。

  她從木柜里取出已經(jīng)制好的、備給修羅的那一只香囊,握在手心里。

  臨出門前,文雪之想起點(diǎn)什么事,又坐回銅鏡前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發(fā)絲凌亂,發(fā)髻像破麻布兜子,側(cè)臉上還有泥印子。再看看衣裙,上下都劃破了洞,還沾著土和草渣。

  還好看了一眼,不然一會兒人可丟大了。她在心中慶幸了一句。

  本來就不是什么天姿國色,再弄得像泥猴一樣,更惹修羅討厭可就不好了。

  于是站起身又往柜里取出一套鵝黃色的衣裙來換上,接著取下發(fā)髻,瀑布一樣烏黑的發(fā)絲散落下來,捏起木梳仔仔細(xì)細(xì)地把頭發(fā)梳開,好清掉里面夾著的土灰。接著,用桃夭子放在一旁的銅盆澡巾洗了把臉。

  正當(dāng)她要把頭發(fā)撥出來一縷纏作發(fā)髻,忽然隱隱察覺哪里有些不對。

  文雪之猶疑地歪了歪腦袋,盯著鏡中的自己。

  頭發(fā)挺干凈的……臉也光潔白皙……衣服也換上了,哪還有問題?

  琢磨了好一陣,她才一拍腦袋想起來。

  父親送的梔子珠花沒了!

  想到這,她像被雷擊了一樣跳起來,轉(zhuǎn)身撲在床上翻找未果,又在房里各種犄角旮旯里都尋了,都不見珠花的影子。

  別急,別急。

  這不是集市上,不會找不著,不在房里一定就在院子里,不然就在老桃樹那,一定不會丟的。

  雖然這么安慰著自己,文雪之還是飛地似的跑出了房門。

  仔細(xì)從臥房循著回來的路徑一路尋了過去,目光所及之處都不見梔子珠花的影子,那日夢魘之后胸口淤集的憋悶又彌漫上來,分明知道珠花沒有翅膀不會自己飛出多遠(yuǎn),她仍舊被一種強(qiáng)烈的不安揪著心。

  那年,她方年滿八歲,一個下雪的冬日。

  因?yàn)楦赣H升遷,他們舉家從睦州府一路北上顛簸到了盛京。車馬入御賜的府邸不久,頑皮的文雪之便教唆云崖,趁著眾人忙碌,帶著她偷溜出街市見見新鮮。

  盛京的繁華果真讓年幼的他們眼花繚亂:一會兒看看那街鋪的糖炒栗子,一會兒圍觀街上的雜耍賣藝,又有一條敞亮富麗的街巷,琳良滿目的全是精美的擺物器件……仰著脖子看街上人來人往的兩人,入迷得都忘記了時辰。

  一只赤頂黑睛彩翼鳥兒,劃著翅膀掠過文雪之的頭頂,她見之好奇,便連忙跟著它鉆入了人群中,一頓追跑,來到了盛京的虹橋,那鳥兒飛過湖面,文雪之才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云崖沒了人影。

  她一個人,在這車馬川流不息的虹橋上,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茫然無措。

  于是她便哇地一聲哭出聲來,然而街市吵鬧,沒有人注意到橋邊還有一個矮小的幼童在哭泣。

  “讓道讓道!”正在此時,又一駕馬車在駕馬人的驅(qū)趕下呼嘯而來,途徑的所有人紛紛驚呼避讓,文雪之才伸手抹去眼淚想看清楚發(fā)生了什么,那車風(fēng)一般飛馳經(jīng)過,連帶著一聲撞擊,文雪之甚至只來得及看見那錦緞輿簾子揚(yáng)起下車內(nèi)的人影,便整個人騰空起來,從橋欄邊翻過飛了出去。

  那年雪天,湖面結(jié)了冰,圍觀的百姓紛紛協(xié)力才把她從徹骨的湖水中救了出來。

  她在地上躺了一會兒,文父才帶著一眾家丁趕到了虹橋,還有一行人邊上哭得滿臉鼻涕的云崖。

  她還能活到十七歲,自然是熬過了那一劫。

  那次無端之禍,讓文雪之在床上躺了半月之久。本就體寒肺疾的她,又因外邪入侵害了肺熱,寒熱交替又累年身弱,差點(diǎn)讓她再也醒不過來。

  那日她迷蒙中蘇醒,聽著不遠(yuǎn)處淅淅索索有人談?wù)撍牟r,又提及一些神鬼之說,好像說是文老爺上京第一天,千金就遭此橫禍,定是不祥之兆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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