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選擇了方向,至于路的另一條分岔路口,與他人無關(guān)。
稍稍整理了一下妝發(fā),夏顏這就穿上莫雨早就準備好的衣物,強裝鎮(zhèn)定自若般打開了房門,隨著一直守在屋外的守護之人,一同前往宋言為她特意準備的晚宴。
席間,她隱藏了自己即將離開的念頭與想法,努力的融入大家的歡樂氛圍當中,極力的表現(xiàn)出一副高興的樣子,看似平常的與眾人相處、交談,只因不想讓大家察覺到自己心懷離意時的任何蛛絲馬跡。
這最后的一餐,最后的一次相聚,她甚是珍惜,此次的“意外之旅”能夠遇到宋言等人,感覺彌足珍貴。
感慨的瞬間,夏顏放下手中的碗筷,率先端起酒杯,從宋言開始挨個給大家敬酒,眾人也知道她目前的身體情況,所以,孟禾只好替她一個個喝掉杯中之酒。
晚宴結(jié)束之后,夏顏拉著傅云帆一同前往韓玉的住所,只為了借他之手,讓他幫自己給芩蔓傳一張字條,只要有了他的幫忙,接下來之事也就成了一半。
離開韓玉的房間,傅云帆居然主動拉著夏顏的手,徑直走向了他自己的房間。
途中,夏顏并未甩開被牽著的左手,反而選擇乖巧順從姿態(tài),任由對方就這么牽著,被那一雙暖暖的大手給包裹著,在這寒冷的深秋之夜,此舉著實挺令人暖心的。
只是剎那間,花心的本性突然萌發(fā),心里的邪念也忍不住橫生……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并非她所幻想的那般“美好”,這下倒是有些尷尬了,不禁暗自調(diào)侃一句,“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房門前,傅云帆放開了夏顏的左手,輕輕推門而入,兩人剛剛跨入房間的門檻,屋內(nèi)之人便開口問道:“回來了?”
“嗯?!备翟品啙嵜髁说幕貞?。
聽著這一聲熟悉且慵懶的語氣,以及透過屋內(nèi)微弱的光芒,隱約瞧見半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之人的身影,夏顏便已知曉那人是誰了。
只是在來的路上,她早已忘了他倆“同居”之事,當初還是自己親自安排的。
此時,孟禾靠在床頭,與門前的他們相隔些許距離,因此并未發(fā)現(xiàn)夏顏的到來,還以為今日如常。
在他們進門的那一刻,隨著房門的打開,秋風趁機襲來,輕輕拂過桌上點著的燭臺,吹過微弱且昏暗的光芒,燈影輕微閃動,斑駁一現(xiàn),正好映在一襲白衣飄飄的男子身上。
當燈光緩慢移動,悄悄映在那一臉輪廓分明的面容之瞬間,夏顏險些驚呆了,只因這盛世美顏而動容。
眼前這一幕,即使身為姑娘家的她,此刻站在他面前,也自嘆不如。
然而在傅云帆隨手關(guān)門的瞬間,夏顏居然動過一絲邪念,隨即露出充滿欲望的笑容,舉動稍顯輕佻的走向了床上躺著之人,準備伸手去撩對方的下巴,不料卻被床邊放鞋的床踏給絆倒了,一個不小心就直接撲到了孟禾的懷里。
此刻,半躺在床上的孟禾還沒來得及反應,懷中已然趴著一位讓他感覺很是熟悉的女子。
在他猛然睜開眼睛的瞬間,見到自己懷中之人精致的面容后,嚇得他“花容失色”。
可驚嚇過后,反而欣賞起夏顏的女裝扮相,直愣愣的盯著她,舍不得眨眼。
兩人認識這么久,孟禾從未如此認真的觀察過她,尤其是如此零距離接觸的情況下,只是在兩人驚慌失措的對視中,隱約萌生了一絲心動,他對她,又或是她對他。
由于晚宴他替夏顏擋酒之時,喝得急了些,這會兒還沒緩過勁兒來,腦袋有些眩暈,甚至眼花繚亂。
借著酒精的催化,孟禾只希望時間可以停留在此刻,就這么靜靜的看著她,已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是隨著關(guān)門之人的到來,這一切又就匆匆結(jié)束了。
正在上演的這一場好戲,如此精彩的這一幕,又正好被向前走來的傅云帆給看到了,被震驚到的大腦皮層致使他杵在了原地,傻楞了幾秒之后,隨即清了幾下嗓子,意在提醒抱在一起的那兩人。
此時,處于恍惚迷離之態(tài)的夏顏,聽到傅云帆的發(fā)出的“善意的提醒”之后,慌不擇亂的撐起身體,可是感覺全身乏力,起不來,這才不得不大聲向身后之人喊道:
“趕緊上前扶我一把,我腳好像崴到了?!?p> “是?!币宦暫唵卫涞幕卮疬^后,傅云帆立即上前扶起夏顏。
待“美人”離開了自己的懷抱,孟禾這才慌忙起身,趕緊整理一下自己的著裝,待他穿戴整齊后,隨即又把屋內(nèi)的燈火全都點亮。
此時此刻,現(xiàn)場的氛圍尷尬到了一個極限,夏顏“磕磕絆絆”的走向桌旁,再次假裝鎮(zhèn)定自若的坐了下來,待另外兩人一起坐下之后,她才緩慢開口道:
“那個,不好意思啊,剛才不小心就……沒嚇到你吧?”
對于夏顏的真誠道歉,孟禾反倒開起玩笑來,夸張拍著胸口笑道:“哎喲,可把我給嚇慘了,今晚估計得做噩夢了!”
“美夢也說不一定哦?”
見孟禾如此夸張的表現(xiàn),以玩笑之言語來化解當下的窘態(tài),夏顏這才放心些許,不然她可不知如何收場。
隨即,兩人便肆無忌憚的開起彼此的玩笑來,“呵呵……借您吉言,不過呀,下次可別這樣了,不然,我準該誤會了。”
“怎么,你覺得我對你有意思?”
“難道不是嗎?”
“咳咳……你這級別的人間尤物,不適合落入凡塵。”
“什么意思?”
“自個兒慢慢去琢磨吧!”
“……”
在夏顏與孟禾玩笑之時,傅云帆泡好了茶水,遞了一杯給夏顏,暖心的提醒了一句“小心燙”。
“好,多謝!”輕啜了一口熱茶之后,夏顏這才問起了被傅云帆莫名其妙帶到此處的緣由。
“對了,你把我?guī)У竭@兒,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說嗎?”
“這個……”
傅云帆猶豫的瞬間,孟禾全然明了,“得嘞,你倆有什么事慢慢說,我出去給你們把風。”
孟禾很是識趣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個箭步直接沖出了屋外。
待他離開,夏顏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問道:“什么事啊,搞得這么神秘?!?p> “你,真的想好了?”
“嗯?!毕念伒皖^答道,對于傅云帆的問題,她自然知曉對方暗指何事。
“那好,既然想清楚了,那我們今晚就走,免得夜長夢多?!?p> 其實,在他倆剛剛踏進這個院子之前,夏顏就已經(jīng)把她自己所有的計劃全都告知于傅云帆。
既然知曉了對方的心意與決心,他也只想幫她提早實施計劃中的每一步。之所以選擇在晚上出發(fā),自然有他的理由。
況且,他自是知道夏顏是個感性之人,就怕明天帶著行李出門時,牽掛太多,以及與眾人告別之時,免不了有太多的不舍,同時也怕離別太過傷人……
“呃……”夏顏猶豫了半刻,她自然知道傅云帆的考慮,明天離開確實有諸多不便,“好,拿上你的行李,先去準備馬車吧,然后再到后院找我。”
“等一下!”傅云帆心事重重且急切的打斷了準備起身離開的夏顏,立即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塊彎月形狀的血紅色玉佩,遞給了夏顏。
“這個是我從小戴到大的,此行過于兇險,就讓它留在你身邊吧!”
“有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你先收著,就算是替我收著好了。”
“那好吧,我先暫時替你保管?。 ?p> “好!”
夏顏有些勉強的收下了傅云帆的禮物,只是她不知他為何會突然送自己這么一塊珍貴的玉佩,直到事后方才恍然大悟,只是她明白得太晚了。
兩人奪門而出之時,孟禾乖乖的守在門外的黑暗處,見著夏顏急匆匆的向院門處疾步而去,傅云帆背著包袱跟在后邊,手里還握著長劍。
眼下這一幕,孟禾自然明白他倆的離別之意,可還是忍不住向傅云帆問了句,“你要去哪了?”
“出一趟遠門?!?p> “既是出遠門,難道都不曉得跟我這個師兄打聲招呼了?”
“別鬧了,等我辦完此事,自會與你聯(lián)系,保重!”一句“保重”過后,傅云帆頭也不回的追隨著夏顏遠去的影子,徑直而去。
事已至此,孟禾也不想多問,因為剛才屋內(nèi)的交談他已聽得七七八八,心里自然也清楚。
既然得知了他倆的行動,他也沒什么可想的,隨即回到屋內(nèi)簡單的收拾一下行李,拿上自己的兵器,隨前行之人而去。
……
夏顏的小院里,莫雨正在幫她收拾東西,以前帶來的東西已經(jīng)用得差不多了,那個空曠的黑色大箱子正好可以多塞幾套剛剛置辦的冬衣。
收拾好行李之后,莫雨正準備開口問一句夏顏此舉之意,可又被其他事情給岔了過去。
“莫雨,過來幫我滴一下眼藥水,最近眼睛干澀得難受?!?p> “好,馬上來?!?p> 隨著天氣漸變,以及夏顏大病初愈過后,莫雨每日都要替她滴上幾滴眼藥水,只是就這眼藥水的用量,最多也就夠用一兩個月。
“眼珠子涼涼的,感覺好些了,多謝宋夫人?!?p> “你再胡說,另一只眼睛我不幫你滴了啊?”
“呵呵,你看你還害羞呢,早晚的事情,何必不好意思?”
夏顏心想,若是她此行離開,估計以后再也沒機會看到莫雨出嫁時的樣子,若是真能夠如愿嫁給自己喜歡之人,那也還好,可若是……
一想到此處,眼淚又忍不住一涌而出,可剛剛溢出的眼淚,正好被莫雨滴入的藥水給中和了,兩者合二為一,從眼尾處流出,掩飾了自己即將離別的心緒。
“別動,我?guī)湍悴烈幌隆!蹦暧檬稚系氖纸伣o夏顏擦掉眼角的水珠。
“沒事?!?p> “還沒問過你為何要日日滴這難受的藥水?”
“沒辦法,這是早年間的眼疾?!?p> 夏顏擁有將近800度的近視,大學畢業(yè)后她才做了手術(shù),每年春冬季節(jié)都會覺得眼睛干涉難受,所以背包里時常帶著眼藥水。
“眼疾?”好奇的莫雨放下手中的手絹,以及眼藥水瓶子,從桌上拿來燭臺,硬是要給夏顏看眼睛。
“別動,讓我看看到底是患了何眼疾?”
“唉……真是受不了你,瞧病瞧上癮了是吧?”
一聲嘆息過后,夏顏也只能任由莫雨翻著自己的眼皮子,東瞧西看的,直至聽到屋外傳來的說話聲,這才提早結(jié)束這一場“問診”。
“你去看看屋外是誰來了?”
“好?!?p> 聽到屋外的響動,夏顏趁機把莫雨支開,沒想到卻在她打開房門的瞬間,傅云帆與宋漓、慕白羽一同出現(xiàn)門外。
“阿漓,小羽?”見到他倆一起出現(xiàn),夏顏即是驚喜又是好奇,“外面冷,趕緊進屋?!?p> 這三人進屋后,夏顏自是忙著招呼起慕白羽與宋漓,傅云帆自覺的干著自己的活兒——搬行李。
“你們倆怎么一同前來,難道是好事將近?”沒想到夏顏的一句玩笑話,居然還說中了事實。
宋漓只顧一臉喜笑顏開的傻笑,反倒是慕白羽干脆利落的應了一聲,“嗯,日子剛剛定下來。”
隨后又補充道:“我剛從逸王府過來,聽王兄說你已經(jīng)回酒樓了,所以這才特意跑過來,第一時間把這件好事告訴你?!?p> 其實,早在夏顏遇事的那段時間,慕白羽已經(jīng)想通了。
就在夏顏消失的那幾天,看到慕林川為她前后奔走,可他什么事也做不了,對于夏顏的那一份執(zhí)念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唯有放下方可解脫。
慕林川與夏顏大婚的期間,宋漓竭盡全力的幫助順王妃操辦婚禮,不顧日夜的忙前忙后,她的這一份付出,卻被慕白羽看在了眼里,記在了心里。
同時,夏顏的昏迷不醒也讓他明白了珍惜眼前人的重要性,眼下就有這么一個真心對自己好姑娘,他又何必與自己的那一份執(zhí)念過不去?
趁著慕林川與夏顏的大喜之日,慕白羽與他母親隨口提了一句他與宋漓的事情,這提議當場便被“恩準”了。
隨即,順王妃還把此等好消息當場宣布,也想讓在場的大伙兒高興高興,唯有處于昏迷狀態(tài)當中的夏顏不知曉罷了。
“可我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夏顏話里有話的笑道,眼里滿含笑意的看著宋漓與慕白羽這對新人,不禁感嘆一句“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這偌大的酒樓里,你是除了阿漓之后,第一個知道的不是嗎?”
“也是,只是你這一句‘阿漓’叫的可酥了。”
“姐姐就不要取笑我倆了?!币娤念佊幸鉃殡y慕白羽,宋漓趕緊為其解圍。
聽到宋漓喊的這一聲“姐姐”,夏顏隨即調(diào)侃道:“哎喲,從不叫我一聲姐姐之人,今兒個轉(zhuǎn)性了?”
“今后,阿漓就隨我一起叫你一聲姐姐,怎么,你這會兒又不想當我義姐了?”
“看你這話說的,既然喊我一聲姐姐,我又豈有不應之禮?”
夏顏玩笑的瞬間,緩緩起身走向梳妝臺,從莫雨給她整理并擺放整齊的頭飾物件當中,選了一件華麗的禮物送給宋漓。
“我也沒什么好東西送給你的,若不嫌棄,就收下吧!”
“這個……”
在宋漓猶豫的瞬間,慕白羽向她使了個眼神,“既然是姐姐送的,你就收下吧!”
“是,阿漓多謝姐姐?!?p> “不客氣……”
對于宋漓這一番乖巧順從的改變,夏顏很是意外,甚至是震驚,她的突然轉(zhuǎn)變讓人感覺很是陌生。
隨著這一番稍顯不自然的相互寒暄之禮,夏顏很是不習慣,也無所適從。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與她竟變得如此生疏了?
隨后,慕白羽接過宋漓手里拿著的這根珠釵,沉思了片刻,緩緩訴說了這東西的來歷。
“原本,這是王兄母親當年大婚時所戴的鳳頭釵……”
才聽到此處,夏顏這心里隨之一緊,關(guān)于慕林川的所有事情又涌上了心頭,可這些思緒轉(zhuǎn)瞬即逝。
隨即收拾好自己的心緒,立即轉(zhuǎn)身回道:“既是好東西,自然得懂它之人擁有才有價值,好好收著吧!”
“好,多謝王嫂?!?p> 對于慕白羽突如其來的這句“王嫂”,夏顏還真反應不過來,唯有尷尬一笑應付,“呃……呵呵,不必客氣?!?p> 只是這兩位自己曾經(jīng)如此熟悉之人,這么前一句“姐姐”后一句“王嫂”的稱呼她,如此一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不復往日。
不過,眼看宋漓的心愿終于達成,這也算是了了夏顏離開前的一樁心事,這宋家兄妹二人如今在這勁州城里算是有了依靠,她也終于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在夏顏感慨轉(zhuǎn)念的一瞬間,慕林川與宋漓紛紛起身與之道別:“王嫂早點休息,我與阿漓,我們先回去了?!?p> “好……珍重?!贝巳ヒ粍e,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夏顏忍不住脫口而出的說了一句“珍重”!
只是她這一句“珍重”,在起身時滿眼含笑的這兩人眼里,并未注意,直到知曉了她的離開,方才明白這話中隱藏的含義。
有時候再見不用鄭重其事,只需輕輕一句再見,此生也就此別過了。
只是這猝不及防的一句“珍重”,也許,才能夠在彼此的心里刻下深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