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葉荊溪的話,云皎皎這才清楚了,昨日她在客棧睡下之后,顏如玉為著她的事,一直奔波。
頭頂驕陽似火,云皎皎忽然覺得,有一束光,穿過頭頂的青竹素面?zhèn)?,直直照進了心底,燙得生疼。
擎著傘,別過葉荊溪,云皎皎朝顏如玉追過去,同他并肩走著。
顏如玉轉過頭,瞥了一眼巧笑嫣然的云皎皎,語氣還是有些奇怪,“怎么不同那位葉大人談論堪輿之術了?”
這語氣,聽著倒像是有些淺薄怒意。
云皎皎抿了抿唇,踟躕片刻,才低聲呢喃道:“那什么……謝謝你。”
“嗯?”
聽著她細若蚊蠅的聲音,顏如玉挑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岔了。
這小姑娘,怎會如此客氣?
“葉大人都告訴我了,昨日,是你去找了他,同他一起,演了今日這出戲。”云皎皎說完,抬眸,看了看他,“你不是瞧著葉大人不順眼么,為何還要這樣做?”
“小姑娘,你可知,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顏如玉停下腳步,伸手,將云皎皎手里的紙傘往后移了移,才瞧著她的雙眼,正色說道:“人吶,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是可以放低身價的,所以,你日后定要擦亮雙眼,莫要被人騙了?!?p> 第一次瞧著顏如玉這般嚴肅的同自己說話,云皎皎楞在原地,怔怔對上他的眼,半晌,才兀自說道:“那你呢?”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愣住了。
他本就是帶著目的接近自己的啊,他的目的,就是讓自己為他洗刷冤屈。
所以,他同那些人,其實是一樣的,自己又何必多問呢?
思及于此,云皎皎擎著傘,往后退了兩步,傘面遮去了玉顏,讓人瞧不出她此刻的想法。
手中傘柄忽然拿開,顏如玉瞧了一眼空落落的手,眸中閃過些許失落。
不遠處,葉荊溪帶著眾人,漸漸走近。
顏如玉微微嘆了一口氣,又抬腳,拉近同云皎皎的距離,低聲道:“小姑娘,無論何時,我不會騙你?!?p> 傘下,云皎皎瞧著出現在視線中的那雙紅色鞋面,聽他這樣說,心里亂得就像是一團打結的發(fā)絲兒,理也理不清楚,末了,只能點頭,淺淺答道:“嗯?!?p> 越往江寧府城門的方向走,官道上的人也漸漸多了。
自打那番話說了之后,兩人都極為默契的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兀自悶頭走著。
到了城門口,守軍見到他們,也沒有多做阻攔,一直到回了衙門,云皎皎才打起精神來,吩咐衙役將骸骨搬回驗尸房,自己稍作準備,前去驗尸。
驗尸房里,藥香纏綿,燈下,一身半舊鴉青色圓領缺胯袍的趙仵作,正拿著一方新棉,在骨頭上細細擦拭,神情認真,絲毫沒有注意到突然闖進來的云皎皎。
她知道,趙仵作現在,是在檢查尸骨有無外傷。
本就是一個固執(zhí)得有些迂腐,做事又極為認真的人,偏生之前沒有遇到一個伯樂。
云皎皎不竟有些惋惜。
這樣的人,若是跟著一個好官,定會有一番作為。
“趙仵作,可查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