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韓玥清被引進(jìn)了永和殿，踏入宮苑，她一直低眉順眼，不東張西望也不出聲詢問。
也不知過了多少宮門，終于來到太后娘娘的正宮。
“韓家姑娘，老奴就送到這里，娘娘就在里面，進(jìn)去吧。”秦嬤嬤在門外站定，讓她進(jìn)去面見。
她只好點(diǎn)了點(diǎn)頭，跨過那比尋常人家都高幾分的門檻。
一入室內(nèi)稍一抬眸，便瞧見一張勾勒雪中美人賞梅圖的屏風(fēng)，白雪皚皚，紅梅點(diǎn)點(diǎn)，美人兜帽狐裘，只一個(gè)背影便好看極了。
“可是韓家那孩子？”正看的入神，便聽一道慈藹的聲音從屏風(fēng)后傳來。
韓玥清連忙回過神來，不敢唐突入內(nèi)，只在屏風(fēng)后便跪下行禮：“臣女見過太后娘娘，娘娘千歲。”
“起來吧，進(jìn)來說話?！?p> 韓玥清這才起身，繞過了那屏風(fēng)，這才正式瞧清楚這宮殿的奢華，殿正中擺放一方巨大的香爐，爐中焚香悠悠，是燈佛古寺那種不容褻瀆的香味。
“走近些?！碧笄浦溜L(fēng)外轉(zhuǎn)進(jìn)來一個(gè)小丫頭，身穿一襲錦白色宮裙。
小丫頭生的嬌小，加上微垂著腦袋她也瞧不清模樣，只是覺得小小的。
身子不由得往前探了些，當(dāng)年那事過后，她心中一直懷有愧疚，故而宮里的孩子她也沒怎么親近過誰。
算起來，已有好些年沒見著這么小的孩子了。
不由心中一熱，多了幾分歡喜。
韓玥清依言走近，她知曉太后娘娘一直以明善著稱，便也不是很怕她，只是心中不明白。
“你抬起頭給哀家瞧瞧。”
韓玥清抬頭，才看見那太后生的還是一副有些年輕模樣，一身錦衣華服，珠環(huán)玉佩，雍容華貴的坐在雕花椅上，看著自己的目光亮了幾分。
“好，生的真好，哀家聽聞你命格極好，想來也是個(gè)好福氣的姑娘?！碧缶谷幌残︻侀_，連連點(diǎn)頭。
“謝娘娘夸獎(jiǎng)?！庇侨绱耍绞遣幻靼?。
“你許是不明白罷，只是哀家前些日子也聽了些坊間傳聞，故才留你在宮中這么些日子?！碧笠桓吲d，便悠悠然的全部說出來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幾日父親一直沒來接她，宮里人也攔著她出宮，只是這又是為何？
太后瞧這小丫頭舉著一雙濕漉漉如小鹿般的雙目疑惑的瞧自己，渾然忘了方才一直端著的乖巧姿態(tài)，不由心中好笑。
方才那乖順的不可思議的姿態(tài)，她還以為這姑娘和這滿京都的姑娘一般無二。
“哀家還知曉了些你與夜兒的事，那日想來也是哀家的過錯(cuò)，只是能看到夜兒對(duì)哪個(gè)姑娘上心也值得此舉了?！闭f完，太后便觀察那小姑娘的神色，果然見她懵愣住，顯然被嚇到了。
“莫怕，哀家今日叫你來只是問些你的想法”
韓玥清心跳如雷，怔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俯身請(qǐng)罪：“娘娘罰我吧，臣女有錯(cuò)。”
太后挑眉，卻沒叫她起來，“哦？何錯(cuò)之有？”
“回娘娘，臣女錯(cuò)一，不該身為閨閣女子，卻壞皇室子弟名聲，錯(cuò)二，不該夜宴醉酒闖后宮，錯(cuò)三，不該夜宿燁王寢宮?！闭f完，韓玥清不由為自己捏了把汗，不數(shù)不知道，一一列舉下來，她都覺得自己要折在這深宮中了。
皇家最是看重虛名，想來天子與這位貴人也是如此，她在坊間鬧出那些傳聞，定是叫皇家丟了顏面，故上次才派秦嬤嬤刁難，只是沒想到她竟然還被展夜帶回寢宮了，罪上加罪。
她這一說完，連太后都驚訝的站了起來，幾步上前要拉她起來：“你是說，夜兒帶你去了他的闌廂宮？”
韓玥清被拉起來，見太后急迫的問，點(diǎn)了點(diǎn)頭。
“如此……好姑娘，哀家且問你，你如何看待夜兒？”竟是連他母妃的寢宮都帶去了，這是太后怎么也沒想到的。
“臣女不敢妄言?！表n玥清咬了咬唇瓣，心中似乎有幾分明白了，太后之前談到命格，莫非……
“直言無妨，哀家恕你無罪?！?p> 韓玥清憶起那清冷如山間之明月一般的人，面上不由柔和了幾分，連先前繃著的緊張也消散了些：“燁王殿下雖面上清寒，卻是個(gè)極好的人，臣女有幸得殿下幾次相護(hù)，心中亦有感激之情?！?p> 太后了然，卻好笑的又問了句：“只是感激之情？”
韓玥清抬頭，有些懵然。
只是感激之情？
她沒曾想過，突然被這么一問，滿腦子都是這一問，不止是感激之情那是什么？
同情？那樣一個(gè)命途坎坷的人，的確值得同情，只是她不同情他，只是覺得心中替他難受，生來失去了所有，如何不難受。
見她迷茫，太后也沒再追問了，心中卻有了幾分思量，這孩子顯然年紀(jì)尚幼，不經(jīng)人情，自然一時(shí)想不明白。
“你叫韓玥清吧，哀家甚是喜歡你這丫頭，不若他日讓皇帝封你個(gè)郡主或是縣主，你得空便來我宮里坐坐?！碧笤娇催@韓家姑娘越滿意，滿目都是和顏悅色。
“這，臣女當(dāng)不起！”韓玥清驚了一下，連忙推脫。
“你可是不喜歡這宮中繁文縟節(jié)？無妨，哀家讓皇帝給你建個(gè)公主府，你不必歇在宮中，偶來瞧瞧哀家就行了?！碧笠恍南胫确鈧€(gè)外姓公主或縣主，把姑娘的身份抬高些，免了那些凡夫俗子攀了上來，壞了孫兒的姻緣。
“娘娘我……”
“行了不必說了，哀家今日乏了，你且先回去吧，若是想回府了，哀家便令秦嬤嬤把出宮令牌送到你宮中?！碧笳f完便狀作疲憊的揮了揮手，下了逐客令。
韓玥清只好作罷，裝著滿腦子疑惑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