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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故事講到現(xiàn)在,我開始思考,會不會有人覺得這就是我和兩個男人故事。我只能說,你也許可以期待更多的男人出場。歷史就是男人的故事,我一個女人講我的歷史,除了講一講我和男人的故事,剩下的就是我跟自家姑娘每日縫縫補補的日常。其實我也可以講一講這些日常,然后你會發(fā)現(xiàn),我們不過是在講別的女人和男人的故事。
八月份的下午,我在房里扇了一下午的扇子,終于等到了太陽下山,氣溫開始下降。我開始從燥熱里抽身出來,有空煩惱我過于無聊的問題。
我問吉月最近有沒有什么有趣的新聞,她整理著手中的絲線,想了想說:“奴婢聽說朱辰駙馬為了和安陽公主成親,已經(jīng)和自己的原配妻子和離了?!?p> 朱辰駙馬和安陽公主的故事就是一個經(jīng)典的公主狀元故事。安陽看上了朱辰駙馬的文狀元身份,朱辰喜歡安陽公主的姓氏,兩人于是一拍即合,朱辰瞬間失憶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原配妻子。然后,這個故事開始變得不夠精彩便是他們成親的那一刻,朱辰把成親當(dāng)作一個終點,借此一腳踏進了皇家。而安陽卻傻傻的以為那是一個起點,期盼著他們的甜蜜生活。
“這個安陽也太慘了?!?p> 我也做了小半年的職業(yè)公主,在我看來,一個公主低嫁還不如自W。
吉月并不贊同我的觀點:“朱辰駙馬的原配妻子才慘呢。”
也是,鬼知道她為了朱辰的功名犧牲了多少,眼看著他功成名就,自己卻被白眼狼坑的一無所有。一個男人有野心是好事,但是要是你自己沒有野心,那你最好等他有所成就了再遇見他。
“她好歹徹底遠離渣男了,安陽的水生火熱才剛剛開始呢,一個會拋妻棄子的人,她也敢嫁?!?p> 我正吐槽著,顧聞暄踏著日落回來了,踏進門檻的第一句話就是報復(fù)我前兩天晚上給他講的我的八卦理論:“不是說你不愿意聊他人的八卦?”
那個理論聽得他當(dāng)天晚上喪失了性致,所以在這里我也就不細講了。
最近天黑的越來越晚,顧聞暄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刑部的工作變得很忙,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默契讓人喜歡在七八月份謀殺。
我把顧聞暄對我的指責(zé)隨口甩鍋給了吉月:“她先起的頭。”
“冤枉?!?p> 吉月馬上就開始為自己伸冤,她的眼神實在是生動,讓我忍不住跟個惡毒的后母一樣繼續(xù)誣陷她:“冤枉什么?駙馬都聽著呢?!?p> 顧聞暄也跟著我起哄:“我聽著呢,你起的頭?!?p> 看清了我們倆狼狽為奸,吉月只好小聲嘟囔了一句:“明明是主子先問的。”
我笑著看她,然后看向顧聞暄,顧聞暄看著一臉帶來了好消息求表揚的樣子:“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我們后天要去獵場打獵?!?p> “打獵?”
比起大大小小宴會的消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我對于這個消息更加喪氣,顧聞暄倒是很有興致,一邊說還一邊比劃著跟我演示:“對啊,騎在馬上,從背后抽出長箭,搭上,然后,嗖!”
他比劃著一個射箭的動作,弦上的長箭對著我射了出來,配著嗖的音效,嚇得我一抖。
吉月批評他:“駙馬您別嚇主子?!?p> 顧聞暄笑著給自己倒了杯茶:“她膽子大著呢,都敢爬山,就是時間久了容易頭暈,這倒是個問題?!?p> “什么爬山?”在吉月的視角下,我除了每天跟她在一起,就是四處跟著顧聞暄交際,所以這個說法肯定是一個隱喻。
顧聞暄一邊喝茶一邊故意思考著:“我去翻翻醫(yī)書,看看有沒有什么法子治頭暈?”
臉上那個犯賤的樣子讓我忍不住抓了一把花生就扔到了他身上。
“哦。”吉月想通了那個隱喻,看著我也是一臉便宜的表情,“不耽誤主子們爬山,奴婢先退下了?!?p> 吉月離開了房間,我伸手拍打著沾到顧聞暄身上的花生殼碎屑。
“為什么你們男人那么喜歡打獵這種事?”
“我們可不背鍋,這次去獵場是為了招待阿昌闊爾王?!?p> “阿……什么?”
阿昌闊爾王。這個名字哪里是名哪里是姓甚至是不是個名字我一直都不知道,反正大家都是這樣稱呼他的,要不是以后發(fā)生了一堆破事,我壓根記不住這個名字。
阿昌闊爾王是北方蠻子的首領(lǐng)的兒子。在這個理論體系里蠻子可以形容在他們國家北邊的人,跟其他的理論體系里一樣,一個民族要想顯得自己尊貴便要給其他民族起個壞名字。
那么為什么木氏朝廷要跟他們貶低的北方蠻子交往呢?因為雖然他們認為北邊人粗鄙不堪,但依舊需要和他們交易牛馬和糧草。
兩天后,我坐著馬車,顧聞暄騎著馬,我們跟著京城貴族的大隊車馬一起向北趕去皇家獵場。
出了京城后,路變得沒有那么好,車輪摩擦著崎嶇不平的土地,我坐在車里搖搖晃晃昏昏欲睡。
風(fēng)吹起車窗的簾子,我看著窗外有一個騎在馬上的白色身影。
顧聞暄今天穿的不是黑色衣服嘛?我正想著,聽著馬車另一側(cè)有人叫我。
“懷柔。”
我掀開另一側(cè)的車簾,看著顧聞暄穿著我今早記憶中的那身黑色錦服,騎在一匹棕馬上。
“馬上就要到了。”
他告訴我,我仰頭看著他,看著幾縷陽光灑在他的身上。
他看著我,隨著前進的馬兒也搖搖晃晃。
“困了?”
“馬車晃得我想睡覺。”
“我給你講個故事,想聽什么?”
以往在晚上我才有這種殊榮,他講故事也是為了堵上我的嘴讓我睡覺。今天講故事卻是為了幫助我保持清醒,大概到了皇家獵場被發(fā)現(xiàn)我在馬車上睡著了是件失禮丟人的事。
“嗯……講個跌宕起伏的故事?”
“咳,讓我想想……有了?!?p> 微風(fēng)拉著顧聞暄身上的香氣一起鉆進馬車里,顧聞暄一邊騎馬一邊講著故事:
“有一對小兩口從青州趕到京城,在長安街落腳。他們的鄰居是一對恩愛的老夫妻?!?p> “小兩口來到京城的第一天,兩個人收拾了一天屋子,也沒來得及準(zhǔn)備晚飯,然后老夫妻就邀請他們?nèi)ニ麄兗页酝盹?。?p> “第一次來到京城就遇到了那么好的鄰居,小兩口當(dāng)天回家對老夫妻贊不絕口?!?p> “第二天,小兩口出門置辦家具,晚上回來發(fā)現(xiàn)老夫妻家門前圍了一堆人,還有官府的人配著刀守在一旁?!?p> “他們好奇地走過去,發(fā)現(xiàn)老夫妻家里躺著一個蓋著白布的死人,聽身旁的人說,老夫妻家里進了強盜,老婦人被強盜殺死了?!?p> “沒想到自家周圍會發(fā)生這種事,小兩口當(dāng)天晚上在家里十分害怕,他們想要不要搬走,又擔(dān)心隔壁的老父?!?p> “第三天,小兩口出去找工作,遇到了老父挎著籃子出門買菜?!?p>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近十天,有一天,老父突然搬走了?!?p> “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小兩口決定在京城安定下來,丈夫找了一份郵差的工作?!?p> “半年后,丈夫去荊州出差,結(jié)果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你猜是誰?”
“老婦人?”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看過一個類似的電影。
“呃……我猜的準(zhǔn)?”
馬車晃了一下停住了,顧聞暄勒住了馬跟我說:“到了?!?p> 他扶著我下了馬車,我看向前方,不遠處有一座樹木茂盛的矮山,我們正身處皇家獵場的平地,平地上已經(jīng)扎好了一堆帳篷。
所有的人都走向帳篷前的空地,我跟顧聞暄也一起走過去。
大家聚在一起,吵吵鬧鬧的十分熱鬧。
“聞清在馬車上睡著了?!?p> “我沒有!”
這兩個打鬧的孩子一個是顧家的人,另一個是六皇子。
“他這人就非要跟別人不一樣?!?p> 這話說的是木懷哲,今天要一路奔波,幾乎所有人都選了深色的衣服,只有他穿著一身白色錦服。
北方一個鳴笛,我看過去,遠遠看著一堆移動的旗子。
阿昌闊爾王要來了,我們都站在一起迎接他。這次獵場打獵都是年輕一輩的人,皇帝沒有出場,給阿昌闊爾王的最高禮遇是太子。
站在人群中,看著旗子一點一點的變大,我開始覺得無聊,于是拉了下顧聞暄的袖子,目視前方,小聲問他:“故事最后怎么樣了?”
顧聞暄跟我一樣目視前方,小聲說道:“我還以為你知道呢?!?p> 他簡潔明了地講述了結(jié)局:“最后發(fā)現(xiàn)是老夫妻謀害了老婦人有錢的雙生胎姐姐?!?p> “原來如此。”
其實我是先感嘆完才理清故事的來龍去脈的,我轉(zhuǎn)頭問顧聞暄:“這是你想出來的故事嗎?”
他轉(zhuǎn)頭回答我:“這是我辦過的案子。”
我忍不住感嘆了一句:“你的工作好厲害啊?!?p> 他一臉得意:“你才知道嗎?”
我們倆一人一句惹得站在前面的太子轉(zhuǎn)頭提醒我們:“噓!”
我倆趕緊閉上了嘴,然后看著北方的隊伍終于走近。
隊伍中騎在馬上領(lǐng)頭的那個年輕人就是阿昌闊爾王,穿著束口的衣服,編著復(fù)雜的頭發(fā),長著清秀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