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冤家一越成相知
在他的強(qiáng)壓下我成績突飛猛進(jìn)，從倒數(shù)到年級前100的好成績卻讓我竊喜許久。安凱臣對我的管制也越來越多，比如每次和陳梓峰早退去玩回來他總會說：“不是你男朋友干嘛老黏你！”當(dāng)然我們?nèi)痛思ち矣懻撨^，但最終誰也改變不了誰：陳梓峰依舊經(jīng)常拉我去玩，每天把作業(yè)丟我做；安凱臣每天要求我完成各種練習(xí)，順便嫌棄我和陳梓峰不學(xué)無術(shù)；比如他還經(jīng)常問“你和陳帥、楊陽為啥總在一起？”我總白他一眼說“發(fā)小、閨蜜、死黨，一起穿尿褲的交情?！标柡完悗浛傄虼诵ξ液退袂閭H，而我覺得他只是報復(fù)性交友，戀愛這兩個字眼從未在我內(nèi)心出現(xiàn)過。
我身邊的朋友都知道我有個公開的秘密——每年五一必不回家，定不多話。五一放假大家都忙著回家，我一個人趴在課桌上，無聊的輕敲桌子。陳帥和陽在走廊外聊天著，似乎在等我回去，又似乎在習(xí)以為常的等我發(fā)呆完。安凱臣突然用書拍了我一下：“干嘛？明天就五一了，放假還不開心啊？趕緊回去拿學(xué)費來交，老班催好幾次了?！蔽覠o力的抬眼白他，沒說話把頭轉(zhuǎn)向墻里，不想搭理他。
“來親戚啦？不應(yīng)該啊，上周我好像才見那個誰給你拿熱水袋。”他又推了我一下。
“你別煩我?！蔽也荒蜔┑卮舐曊f。
他二丈和尚似的看了看我，向走廊外的陳帥和陽求助。不久我聽到陽說：“你最好這時候別惹她，五一對她來說可能不是好事?！?p> “為啥？”
“個人隱私?！?p> 又過了許久，學(xué)校變安靜了，我抬頭看了看他們?nèi)谷贿€在?！皫?、陽，你們回去吧，再晚沒有車回去了。我今晚住宿舍，后天回去?！?p> “需要我們陪嗎？”陳帥說。
“不用啦，我一個人可以，學(xué)校里怕啥，老師那么多，而且有些學(xué)生也不回去的?！?p> “行吧，你注意安全，有事電話我?！币苍S是習(xí)慣我每年五一的操作，陳帥和陽簡單的和我說了下就回去了。
“你干嘛不走。”我看著旁邊的安凱臣問道。
“我第一次見你這樣不鬧騰，不太放心，沒事你就當(dāng)我空氣?！?p> “我沒事，你走吧。”
“我走哪??？我也留校，我家就我在武縣，其余人員都在廣州呢，留守兒童回去沒意思，不如學(xué)習(xí)。”
“好吧?！闭f完我往座位走去，打算再趴會。
“小北，我能問你為什么嗎？”他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問。
我沒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眼淚沒忍住吧啦吧啦的流下來。
“你怎么啦？哪不舒服嗎？還是誰欺負(fù)你啦？你先不要哭……”他沒有想到我會突如其來的哭，著急得手足無措，我趴桌子上放聲大哭起來。
“你不要哭啦？怎么啦……你倒是說句話啊。”
宣泄完了許久，累了，我擦著眼淚和鼻涕看著他，“我想吃螺螄粉?！?p> “哎……”他長嘆了口氣，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后無奈的說：“出去吃還是打包給你？”
“打包?！?p> “那你在等我?！?p> “好！”
沒過多久，安凱臣提著兩袋螺螄粉滿頭大汗的跑進(jìn)教室，“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我買了一碗辣一碗不辣的，吃哪碗。”
“辣！”他不放心似的看著我吃了許久，自己才打開另一碗螺螄粉吃起來。
“安凱臣，你知道為啥我到現(xiàn)在還沒有交學(xué)費嗎？”我看著吃相甚是好看的他無厘頭地問到。
“咳……咳……不知道?！?p> “家里沒錢交?！?p> 他錯愣停下，道：“哦！”
“八年前我叔叔因為遭遇不測不在了，我爸媽為了討回公道一直在打官司，家里的錢全部都拿去打官司了……明天是我叔叔忌日！”不知為何我會和他說這些，但就這樣簡單的說兩句卻總能讓人心頭難受。
“明天我陪你可以嗎？”他拿起紙巾遞過來小心翼翼地問。
“我不想在外人面前哭?！?p> “恩，你當(dāng)我空氣，我就安靜的陪你，你想說話我就陪你聊天，你不想說話就當(dāng)我空氣?！蔽覜]有反對也沒有同意。
第二天我剛下宿舍樓就看到安凱臣在樓下的電話廳了打電話，看到我下來他很快把電話掛了，跑過來。我說：“陪我出去走走吧?！?p> “好?！蹦且惶煳覀兡囊矝]去，坐了一天的公交車，從早上到了中午又從中午坐到了下午。一輛接一輛的坐，在城里繞了一圈又一圈；我吐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吐得膽汁都快吐沒了，安凱臣一把把我拉下車，看著已經(jīng)快蔫完的我生氣了。
“莫小北，你到底想干嘛？”
“你說了你陪我，安靜的陪的?！?p> “那我也沒有說陪你自虐啊?！?p> “人家不是說做公交車很容易碰到逝世的人嗎？我們這晚上沒有公交車，我想白天試試，看看能不能遇見?！?p> “你有病?。 卑矂P臣大發(fā)雷霆的把暈乎的我拖走。
他拉著我吃完東西，又拖我回學(xué)校，一路我們兩都沒有再說話。我坐在宿舍樓下的大樹下，沉默了許久說：“我知道你會覺得我矯情，但是我真的特別想見到叔叔一次，八年了他連夢都不舍得給我一個。當(dāng)年我爸爸差點也死在那場爭端中，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弟弟在亂刀中倒下，他眼睜睜的看著他血流成河，他搶救了3天醒過來得到的第一個消息是噩耗，他從滴酒不沾到一天三餐都靠酒維護(hù)，他從不抽煙到煙不離身……我特別怕五一這天回去看到我爸爸，我怕看到他滿頭白發(fā)，我怕看到他滿目愁容，我怕看到他借酒消愁，我怕他哪天不再上訴又怕他一直上訴……我怕看到消瘦的媽媽，我怕問他們要學(xué)費的那一瞬間，我怕我成績太好考上了大學(xué)，我又怕成績不好他們傷心……我想見一眼叔叔，我想問他如果放棄上訴可否原諒我們……我那天聽到了爸媽的對話，爸爸把耕牛賣了去看病，他們想或許給活著的人另種活法，他們想放棄上訴……你知道從老糠里篩出來的米絮是什么味道嗎？我們吃了八年……”我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哭了許久。
那天過后我和安凱臣都不再提及那天我說過的任何一句話，他照例讓我寫作業(yè)，但從此還加上一條聽他背書；我的學(xué)費莫名的交上了，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是他們四人生活費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