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冤屈

　　程羽銘坐在單人豪華的審訊室里，望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和不透明的窗戶。

　　他從未想過自己短暫的人生中會有機會在監(jiān)獄中度過，他甚至還心大地期盼了一下會不會像日產(chǎn)警匪片一樣，在黑漆漆的審訊室里，用明亮的臺燈照耀著他的臉，面前擺放著剛剛做好的豬排飯。

　　結(jié)果什么都沒有，一張空空的桌子，兩張相對的椅子，和手腳上冰冷沉重的手銬腳鏈。

　　他望向不透明的玻璃，他知道外面的警官們正在盯著他看。

　　這種感覺讓他渾身發(fā)毛，一種命運完全不在自己手中掌握的感覺。

　　審訊室的門開了，兩名穿著制服的警官走了進來，和他相對而坐。

　　年紀較大的警察翻了翻手里的檔案，抬著眼皮問：“你叫程羽銘？”

　　他點了點頭，急忙解釋著：“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真的！”

　　“請保持安靜，你是否是冤枉的我們會有判斷?！?p>　　嚴肅的眼神和話語讓程羽銘頭一縮。

　　“程羽銘，年齡18歲，就讀于紫羅蘭中學，高三年級應(yīng)屆畢業(yè)生?！彼⑽读艘幌拢暗故莻€富家子弟？”

　　“不是不是，我托關(guān)系進去的?！?p>　　程羽銘連忙否認。

　　警官不置可否，那所知名的貴族學校不可能托關(guān)系就進去那么簡單，就算是局里的幾位上司也不少是從那里畢業(yè)的，不過也難怪，也只有這些被慣壞了的紈绔才會干出這種瘋狂的事來。

　　“說說吧，昨天你為什么要去那里？又為什么身上帶著槍支和暗號？”

　　“同志，關(guān)于這個問題，我真的已經(jīng)和你們解釋很多遍了。”程羽銘滿臉委屈，他這是遇上了什么事啊，倒霉透了。

　　“可我們在現(xiàn)場根本沒有找到你說的那個滿身是血的中年人，而且那片廢舊的工地里死去的九個當?shù)氐慕诸^混混，都是被你身上的那把槍所擊殺，我們也沒有在上面找到其他任何人的指紋。”

　　警官很耐心地跟他解釋，其實于情于理，程羽銘還真算是一個見義勇為的優(yōu)秀青年，因為他制止了一場地下的交易，但是方法上出了巨大的問題，他不該殺人。

　　他幾乎已經(jīng)篤定那些人是被程羽銘殺的，即便是現(xiàn)在的局里都不見得有這樣英勇的戰(zhàn)士，可惜，程羽銘必須接制裁，也許會因此從輕處理，不過現(xiàn)在麻煩的是另一件事。

　　“你們可以去調(diào)查監(jiān)控！”程羽銘依舊不太死心。

　　“正如你所說，十二點左右你離開了‘宅男天堂’……”說到這個名字他表情明顯不自然了一下，“可一路上所有的攝像頭，都沒有拍攝到你的身影，只有在那個廢棄寫字樓門口拍攝到了你滿身是血的樣子，而且都是工地里死者的血?！?p>　　程羽銘突然癱坐在椅子上，這是一場早有預計的陰謀，對方幾乎將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妥當，沒有一絲漏洞。

　　旁邊的年輕警官從檔案袋里取出一張照片，放在程羽銘面前。

　　“你認識這個女孩兒嗎？”

　　程羽銘掃了一眼，微微一愣，連忙說。

　　“認識認識，昨天晚上我們還在‘宅男天堂’喝酒?！?p>　　他啄米似的點著頭，“對了，她應(yīng)該可以給我作證，因為她送我離開的……”

　　“可她死了?！?p>　　“什……”

　　程羽銘突然覺得如鯁在喉，什么也說不出來了，臉上寫滿了震驚。

　　“雖然我確實不愿意相信紫羅蘭中學的學子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但是如果喝了酒的話，一切都可以說得通?！?p>　　“警官，我不明白?！?p>　　程羽銘的腦袋已經(jīng)宕機了。

　　“我的意思很明顯，是你殺了她對嗎？即使那是一場意外?！?p>　　“警官，這是不可能的！我怎么會……”

　　“我們查過你的履歷，我只能說，平平無奇，如果你不是在紫羅蘭中學上學，甚至更加平淡，說實話，沒有人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來?！本僬f，“可是！證據(jù)就是證據(jù)！你因為醉酒在‘宅男天堂’做了那種勾當，為了掩蓋事實，殺了她以后決定將她帶到附近的工地毀滅證據(jù)，卻沒想到意外撞到了黑道的交易，為了活命，你就把他們都滅口了，對嗎？以你們的身份，和黑道的混混們有往來在正常不過了?！?p>　　“這是誣陷！誣陷！”

　　程羽銘大聲地怪叫著，這種荒唐的劇情只會出現(xiàn)在那些愚笨作者的小說中。

　　“可是我們有證據(jù)！”

　　警官義正言辭地把另一張照片拍在了桌子上，“你怎么解釋這個？”

　　照片上，似乎是程羽銘正把女孩兒雯雯從一個陰暗的房間里拖出來，地上還帶著紅褐色的血跡。

　　“這……這不可能……不可能……”

　　程羽銘渾身冰冷，臉色蒼白如紙。

　　“所有的證據(jù)我們都已經(jīng)拿到，可你所說的中年特工絕對是子虛烏有，還有監(jiān)控錄像記錄了你的罪行，我們希望你如實交代全部經(jīng)過，也許可以爭取寬大處理，你好好想想吧。”

　　這是警官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只是不知道那個已經(jīng)呆滯的腦袋究竟有沒有聽到。

　　年輕警官記錄好文案以后，也跟著離開了，把審訊室的門輕輕鎖好，再次恢復了寂靜，只是更多的是死寂。

　　……

　　警察局外。

　　蘇小薇急沖沖地走了進來，正看到郭晟和值班警察爭執(zhí)。

　　“我要見程羽銘！我是他兄弟，昨晚我們一直在一起，他不可能是犯人！”

　　郭晟是第一個接到這個消息的，因為他算是“宅男天堂”的老板。

　　當聽見到來詢問的警察之時，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絕不可能，程羽銘他太了解了，那個自己快摔倒了都懶得用手扶一下的家伙，怎么可能犯下這么喪心病狂的罪行？

　　他二話沒說，立刻給程羽銘家里打了電話，是管家克萊爾先生接的，程羽銘確實一整晚都沒有回家。

　　第二通電話是打給蘇小薇的，如果說還有誰能幫上忙，他也只能想到蘇小薇了。

　　這種性質(zhì)及其惡劣的犯罪事件，沒有當場擊斃都是萬幸了。

　　整場事件中都有著巨大的漏洞，因為最關(guān)鍵的地方都沒有攝像頭拍到程羽銘的行蹤，就連最后的廢棄工地門口，也只拍到了程羽銘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他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警察們?nèi)绱瞬莶莸臎Q斷。

　　“郭晟，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蘇小薇抓住郭晟的手，神情有些激動。

　　郭晟強忍著尷尬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最后還補上了一句，“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硬拉羽銘去的。”

　　只是蘇小薇沒有過多在乎這種事，她的臉上滿是沉思和凝重，她也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不對勁，兩件幾乎不可能發(fā)生的事同時出現(xiàn)在了程羽銘的身上，感覺就像是上帝開的一個要命的玩笑。

　　“郭晟，越到這種時候，我們越要冷靜，知道嗎？”蘇小薇說，“我們只要想辦法證明程羽銘是無罪的，就可以了?！?p>　　“我就是證據(jù)啊，昨天我們一直在一起，可他們不相信。”

　　郭晟垂頭喪氣地坐在一旁。

　　“小薇小姐說的是對的，您不用過于擔心?！?p>　　淡淡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兩人轉(zhuǎn)過頭，看到的是克萊爾有些蒼白的面孔。

　　“克萊爾先生，您為什么這么說?！?p>　　“在來的路上，我已經(jīng)去兩個現(xiàn)場看過了一次了，現(xiàn)場都留有不太明顯的痕跡，很明顯是有人為后來清理過那些地方，而且，所使用的兇器是直徑9毫米的柯爾特左輪手槍，這種手槍只有在近距離才有一擊斃命的能力，那些黑道身上都帶著槍械，除非他們是傻子站著讓人打。”

　　克萊爾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他突然想起了那個玩笑的組織，最近程羽銘所招惹的也就只有他們了。

　　真是一群學不乖的人類，也許是惡魔已經(jīng)沉寂太久了，久到?jīng)]有人記得他們。

　　不過現(xiàn)在最大的疑問就是，為什么要用這么麻煩的手段把主人關(guān)進監(jiān)獄里，以他們的手段應(yīng)該是直接處理掉比較正常，他突然感到了懊悔，因為對方?jīng)]有明顯的殺意，以至于他沒有感覺到主人的危險，不然的話……

　　“那我們該怎么做？照這么看，老程至少也得被判十年以上，或者……”

　　他偷偷瞄了一眼蘇小薇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放心，程羽銘不會有事的，他可是打不死的小強?！?p>　　克萊爾微微一笑，他有無數(shù)種手段可以把程羽銘救出來，但是他需要做一個了斷，他要讓那個愚蠢的組織知道招惹到惡魔的后果。

　　現(xiàn)在需要做的就是安靜地等待，知道那一刻的來臨，對方展露出獠牙的時候。

　　……

　　警察局深處的辦公室，J雙腳搭在辦公桌上聽著電話。

　　“局長，已經(jīng)和其他人打好招呼了，證據(jù)也都已經(jīng)遞交到法院那邊，相信今天或明天，審判書就會下來，至少是……無期徒刑?！?p>　　J用鋒利的刀刃貼在旁邊中年男人的臉上，附在他的耳邊說：“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中年人怒視著他，然后動了動嘴唇。

　　“我知道了，一定要盡快讓這種暴徒伏法！”

　　“是！”

　　電話掛斷了，中年人轉(zhuǎn)過頭來看著J，“你會后悔的！”

　　“我會不會后悔，我不知道，至少在這世界上，還沒人能抓住我?！盝悠閑地說，“不過，要是你不聽話，你一家五口的性命，可就……”

　　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而且，我這也是在幫你啊！不是嗎？這么大一個兇手在你的地盤被逮到了，功勞不得記在你這個局長頭上？”

　　“可那是個無辜的孩子！”

　　“可我覺得你的家人也很無辜?！?p>　　兩人對視著，一個微笑，一個痛苦。

　　J拍了拍他的臉，皺紋微微顫動，“人生來就是自私的，如果你喜歡大公無私的話，我可以滿足你小小的愿望，希望你的老母親，妻子和兒女，都會像你一樣無私?！?p>　　他晃了晃手里的匕首，然后一甩，直直地插進了辦公桌的全家福中，照片支離破碎。

　　“住手！我會聽你的！別對他們動手！”

　　男人還是放棄了抵抗，這本就是一場悖論，也許在局外人的角度上，他就是個自私的小人，那又怎么樣呢？難道要看著家人一個個慘死在自己面前才算大公無私嗎？

　　“希望你記得你說的話。”

　　J站了起來，靴子踩在男人的臉上，輕輕揉捻著，“不然，你會感受到比死亡更恐怖的感覺?！?p>　　J走了，男人臉上依舊帶著驚恐和懊悔，他只能對那個倒霉的孩子從心底默哀，希望能得到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