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骯臟的環(huán)境!
程羽銘不得不捏著鼻子稱贊。
不足十平米的狹窄單人間,漆黑的水泥土墻,折疊式的木板床,散發(fā)著惡臭的馬桶,還有一張五六十年代憤青們用過的爛木桌子,和一把釘子露在外面的木頭椅子。
說好了監(jiān)獄改善了環(huán)境呢?他明明看電視上的監(jiān)獄都快趕得上一般的旅店了!
而且,看看這個地面,坑坑洼洼地,他甚至懷疑晚上睡覺的時候會不會有老鼠和蟑螂爬到他的身上來,還有那個馬桶,真的不會有蛇從里面鉆出來嗎?
他真佩服自己的心大,竟然還有心情對著一個爛牢房發(fā)牢騷。
房間只有兩個窗戶,一個在那扇厚重的鋼門上,外面的警察可以通過那個地方觀察犯人的動向。
另一個在墻的最高處,那種大小恐怕也只有老鼠才能出的去吧,通過那微小的窗口,能看到外面蔚藍的天和飄散的云,一束細微的陽光照射進來,在地面上留下一個方口,它更多的作用應該是用來通風吧。
毫無意外,他被判處了無期徒刑,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他將在這個不足十平米的房間里度過未來五六十年的漫長時光。
想想好像也不錯,監(jiān)獄是個安全的地方,至少魔術協(xié)會應該不會喪心病狂地沖進監(jiān)獄里殺他吧,而且也不用為了苦逼的未來人生而發(fā)愁,每天看著太陽從窗口升起,再看著月亮升起,不需要工作就可以吃到飯,這難道不是懶人福利嗎?喂!
不過啊……現(xiàn)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必須從這個該死的囚籠中出去,他還要去找他的父母,還要去好好嘲笑那個蠢笨的魔術家族,讓他們?yōu)橛薮赖男袨楦冻龃鷥r。
他瘋狂拍打著鐵門,外面的警察暗罵了一聲,不耐煩地拉開探視窗。
“敲敲敲,敲什么敲你?”
“我要上訴!我要見律師!我沒有罪!你們不能這樣關押我!”
“哎喲?還挺橫?告訴你,進了這個門,你這輩子就別想在出去了!還見律師?見鬼去吧你!”
“哐當”一聲,探視窗被關起來。
剛被關進來的都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多放幾天就老實了,這可不比外面,那種黑暗與死寂會要了人的命,這種人他見得多了,哪一個不是橫的跟大爺一樣?不過這么年輕就被關進來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程羽銘坐在木板床上,吱吱扭扭的害怕會突然塌了。
“唉,要是程羽銘在就好了?!彼胫?p> “別叫,我在呢。”
悠悠的聲音讓程羽銘從床上跳了起來,惡魔,克萊爾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穿著經典的禮服,不知牌子不知做工,暗金色的眼眸四處打量著這個骯臟的環(huán)境,有時候程羽銘真想吐槽你是不是沒有別的衣服穿了。
“你你你……你怎么進來的?”
“只是個小小的魔法?!笨巳R爾說,“對于惡魔來說,這并不算什么。”
說著他打了個響指,在桌子上出現(xiàn)了一頓豐盛的大餐——麥當勞的巨無霸三件套,隔著老遠甚至還能聞到薯條的香味,聽到紙杯中可樂莎啦啦的氣泡聲,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
“你早說你會變好吃的出來,我就不用天天出去吃了?!?p> 他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來,準備品嘗美食,說實話他餓壞了,這兩天他只吃了三個饅頭,也許他應該感謝各位警官沒有把他遺忘掉。
“誰說是變出來的?!笨巳R爾說,“這是剛剛花錢買來的,它們上一秒還在麥當勞的柜臺上?!?p> 程羽銘一口可樂差點嗆了出來。
克萊爾親切地給他遞過一個白手絹,為他小心地擦去嘴角的可樂,臉上帶著寵溺的微笑,像是一個大人在看蠢笨的孩子。
搞得程羽銘腦袋里一片嗡嗡,靠,該不會自己喜歡男人吧?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絕對是性取向正常的好少年,嗯嗯。
“我……我自己來就行了。”他趕緊奪過手絹。
“你就是太單純了,才會總是被卷進這種事?!笨巳R爾嘆著氣。
程羽銘一愣,他微微低著頭,“單純不也挺好的嘛,不用想那么多……”
“人類最高尚的本性就是善良,因為他們心里總是想著別人好不好;人類最大的弱點也是善良,因為壞人們總是知道如何利用別人的善良?!笨巳R爾說,“而你就總是這樣善良,明知道是個圈套還傻傻地往里跳。”
“我一開始又不知道!”他反駁著。
克萊爾靜靜看著程羽銘,他的主人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低垂著頭,一副任人責罵的樣子,直到現(xiàn)在他依舊無法理解命運和他開的這個玩笑究竟是為了什么,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會讓他們兩人相遇。
“不說這些了?!笨巳R爾收回了視線,“你應該早點向我求救,也許不會落的這種下場?!?p> 程羽銘趴在桌角,“我有什么辦法哦!昨天我醉的都分不清天和地了,腦子跟漿糊一樣,現(xiàn)在還有點疼呢!”
“這是一次不錯的教訓,有沒有學到一些在殘酷世界生活的手段?”
“我怎么感覺你在幸災樂禍?”程羽銘撇了撇嘴,“我是看透了,人心險惡??!都欺負到我這么善良的人頭上了,你說他們還是不是人?”
“這次,他們確實過分了?!?p> 克萊爾淡淡地說,聽不出喜怒哀樂。
程羽銘點著頭表示認同,把最后一口漢堡塞進嘴里,接著拿起剩下的薯條直接倒進嘴里,吸了一大口可樂,臉鼓得像是一個吹起來的氣球。
他站起身拍了拍油膩的手,上面還粘著鹽粒和芝麻,含糊不清地說:“好了,我們走吧。”
“走?去哪?”
克萊爾愣住了,程羽銘也愣住了。
“你不是來救我出去的嗎?”
“但據(jù)我所知,無論在哪個國家,越獄都是極其惡劣的違法行為?!?p> “難道你就看著我在這里關五六十年?那你可要好好看著我,別讓我突然想不開。”程羽銘一下子癱坐下來,如果連惡魔先生都沒有辦法救他,那他只能在這里孤獨終老了,想想都難受,都十八了,還沒牽過女孩兒的手呢。
克萊爾露出一個壞笑,“騙你的啦?!?p> 只有這種時候,他才看上去真的像一個孩子,有著調皮和搗蛋的心。
程羽銘白了他一眼,“別嚇我好不好,小心臟受不了??!”
“對不起?!彼菩Ψ切Φ氐乐?,“不過現(xiàn)在你確實不能出去?!?p> “為什么?”
“郭晟先生和小薇小姐已經去到處搜查對您有利的證據(jù),如果順利的話,你很快就可以無罪釋放了吧,警方所公示的證據(jù),說實話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笨巳R爾說,“你也不想背上一個越獄的罪名吧?”
程羽銘點點頭,這倒是,就算是他本來無罪,越獄也是大罪了。
“而且……”他的聲音突然沉了下去,“總要讓那些在背后耍小聰明的人付出些代價才行?!?p> 程羽銘渾身一顫,他從那句話里好像聽出了刀山血海般的殺意,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他這才意識到,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惡魔,即便他表現(xiàn)得是如此的人畜無害,像一個稱職的管家一樣默默無聞,以至于他都忘了克萊爾的身份。
無論是哪方面的記載中,惡魔都是讓人類陷入恐慌中的種族,他們永遠是邪惡、毀滅、災難的化身,代表的是血腥和殺戮。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就請您耐心的等待,對方既然沒有著急地來殺您,就必定是有什么目的?!?p> “我知道,如果有人來我會盡量拖住他的?!?p> “您放心,我會一直守護您,絕不會讓您出現(xiàn)危險的?!?p> 他微微行了一個禮儀,笑的很陽光,給人一種濃烈的安全感。
“那個……”
他還想說些什么,卻迎上了克萊爾的目光,噎在了喉嚨里。
“我知道你想說些什么,但是有些事,你必須學會去面對而不是逃避?!笨巳R爾說,“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才是自然法則,你太過在意那虛偽的和平了,那會害了你?!?p> “我知道……我盡量……”
程羽銘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只是強顏歡笑罷了。
……
“現(xiàn)在是5月15日,晚21點整,室外溫度23攝氏度,東南風,天氣不錯,適合殺人。”
J斜靠在監(jiān)獄外的外墻上,那些尖銳的鋼刺和鐵絲網根本不能給他造成影響,隔著老遠,望著無數(shù)小窗口中的一個,那是他的目標。
他出任務的時候總是喜歡錄一段音,就像是水手們的出航日記,或是冒險家們的冒險筆記。
主要是為了放給自己聽,一種很有效的自娛自樂的手段。
作為傭兵組織的王牌,那些弱智一樣的任務太過無聊了,就像是一個大人要去陪小孩子玩娛樂設施一樣。
他向往的是血腥與廝殺,那些充滿了硝煙戰(zhàn)火危機四伏的地方才是他該去的。
但是,老大把任務交給了他。
即使他覺得那非?;闹嚕拖袷怯脭嘏5度⒁恢晃浵?。
但他從來不會懷疑老大,對他來說,老大的命令就是一切,即便是讓他去做這些蠢事也是一樣。
藍寶石似的眼睛落到了程羽銘的身上,他的獵物恐怕現(xiàn)在正像一頭羔羊般等待他這個獵人的宰殺吧?
他強忍住那種嗜血的欲望,他很喜歡把目標虐殺致死,最好是聽見那種求饒的哀嚎,就像美妙的音樂般讓他神往。
干完這票,他就要去夏威夷好好款待一下那個愚蠢的女人,雖然老大說不需要他動手,不過這并不影響他去觀賞一場愉悅的盛宴,那會是一出好戲。
他望著窗口中那個蜷縮的身影,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身影一跳,融進了銀白的月光中。
月黑風高殺人夜,希望獵物能給他帶來些許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