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呀。”
“嗯?”
“少爺最近很忙嗎?”
“一點(diǎn)點(diǎn),怎么了?”
“……沒事?!?p> 香菱嘟著小嘴巴,在那整理著林黛玉還來的幾本書。
如今離薛蟠問王熙鳳借錢已經(jīng)過了十日。
古董店照常沒有生意,薛蟠卻先砸錢進(jìn)去裝修店面,店里的伙計(jì)被迫加班。
所有人都從早忙到晚,薛蟠自己在家也沒得閑,終日寫寫畫畫,也不知道在盤算著什么。
今天的夜晚有些安靜。
清俏的月光下,只有微冷的風(fēng)輕輕地替行人裹緊單薄的衣衫。
平日嘰嘰喳喳地和少爺講話的小丫頭這幾日不敢打擾她的少爺,故自己也是悶悶的。
薛蟠見香菱欲言又止的模樣,笑了,放下筆自言自語道。
“該忙的都已經(jīng)忙完,今天也沒什么好做的了。”
香菱皺住的小眉頭松開了,不一會兒,房間就被小丫頭絮絮叨叨的話填滿。
什么廚房里的老婆子偷舀走碗粥被她撞見啦、哪個(gè)丫頭和小廝看對眼了但她娘親就是不許她嫁啦、鏈二嫂子那天罵人好兇啦、蓉二奶奶最近看起來總是很愁的樣子啦、寶釵姐姐那天被王夫人夸懂事啦……
小嘴巴一張開,就停不下來了,講著講著,又講到了林黛玉。
香菱撅了撅嘴巴,小手指又?jǐn)?shù)了一遍書道。
“林姑娘每次還的書都不齊,上回借了九本,現(xiàn)在可才還了七本呢?!?p> “呵,你還數(shù)這個(gè)?”
“當(dāng)然啦?!?p> 香菱點(diǎn)點(diǎn)頭。
“書是少爺?shù)?,?dāng)然要記清楚,要是我的書,就是全送她也覺不夠的……哇嗚。”
香菱的臉被無情地拉成了一張大餅。
“照你這意思,我這借書的倒成鐵公雞了?!?p> “沒有啦……”
香菱口齒不清地?fù)u搖頭。
“少爺最大方了?!?p> “呵?!?p> 薛蟠笑了,搖搖頭,想起什么問道。
“最近你和林妹妹學(xué)詩,可學(xué)到了什么?”
“還沒怎么學(xué)。”
香菱乖乖搖頭。
“林姑娘只讓我先看些詩集?!?p> “那你看了沒有?”
“沒有。”
“嗯?為什么不看?”
“……少爺還沒買書給林姑娘呢……”
“……”
薛蟠懂了,敢情這丫頭覺得這就是一筆買賣,林黛玉沒有新書看她也不好意思真跟人家學(xué)。
想想,又偏頭過去,看見這丫頭閃閃發(fā)亮的眼睛,無奈地掐了掐她的臉道。
“就你鬼主意多,林妹妹的書是看完了吧?”
“嘿嘿,林姑娘一天到晚在房都要悶出病了……”
“知道啦,明天我去買書,順便給你買兩本詩集怎么樣?”
“嘿嘿,少爺最好啦。”
香菱高興地笑了,眼睛瞇出一道可愛的小月牙,隨機(jī)看著薛蟠,有一點(diǎn)點(diǎn)遺憾地說道。
“要是少爺會作詩就好了?!?p> “我會作詩怎么好?”
“少爺會作詩,那就可以教我啦?!?p> “林妹妹可比我厲害多了?!?p> “不一樣的?!?p> 香菱搖搖頭,認(rèn)真道。
“我這么笨,林姑娘肯定會嫌我的,少爺?shù)脑捑筒慌??!?p> “呵,你怎么知道我不會嫌你?”
“……”
香菱歪頭想了一會兒,可可愛愛、沒有腦袋地笑了。
“不知道?!?p> ……不知道?這算什么答案?
“不如我現(xiàn)在來教你第一首詩好了?!?p> “好呀好呀?!?p> “嗯,名字叫靜夜思,一個(gè)叫李白的大詩人寫的?!?p> “李白?哦,是不是喝酒調(diào)戲貴妃被皇帝砍頭那個(gè)?我上次聽寶釵姐姐和林姑娘聊過的。”
“???”
薛蟠愣了愣,不過很快就想起了這個(gè)世界的歷史和原來的有一丟丟差別,也就釋懷。
“咳,你聽好了啊?!?p> “嗯?!?p>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p> “……沒了?”
“沒了?!?p> “李白寫過這個(gè)嗎?”
“寫過?!?p> 笑話,以自己多年參加義務(wù)教育的經(jīng)驗(yàn),這詩是不是李白寫的自己還不知道嗎?
“好簡單的詩哦?!?p> “詩不是越難越好的,你讀這首詩,一下就讀懂了李白當(dāng)時(shí)的心情,不就足夠了嗎?”
“嗯?!?p> 香菱點(diǎn)點(diǎn)頭,饒些興致地回味著。
“床前、床前、床前脫光光,疑似地上霜……”
“……”
“少爺,我覺得這詩不錯(cuò),明天就去念給林姑娘聽?!?p> “別吧?!?p> “為什么啊?”
“……”
林黛玉要是聽了這詩,可就不知要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
薛蟠嘆口氣,用力拉長了香菱的臉。
主仆二人打鬧了一會兒,香菱才又笑著問道。
“少爺你最近在忙什么呀?可以告訴我么?”
“有什么告訴不得的?!?p> 薛蟠沒有任何避諱,將寫了一晚上的紙遞給香菱。
香菱接過,看著紙上畫著栩栩如生的一塊元寶,沒有看懂。
“這是什么東西?”
“宣傳單的初稿?!?p> “宣傳單?做什么用的?”
“嗯……我準(zhǔn)備在我們古董店搞個(gè)活動,還得讓大家都知道日子,派了這個(gè)給他們看。他們看完,想來的就會過來啦。”
“……哦?!?p> 香菱點(diǎn)點(diǎn)頭,其實(shí)要真說懂,她也真未必懂。大概就是覺得少爺畫的這個(gè)元寶很厲害,點(diǎn)頭就對了。
薛蟠笑了笑沒說話。
宣傳單這種東西在通訊不發(fā)達(dá)的年代,效果是非??植赖?,唯一的難點(diǎn)就是認(rèn)字的人不多。
不過這在薛蟠手里卻也不算難點(diǎn),字你認(rèn)不得,錢你總認(rèn)得吧?
錢要認(rèn)得,那就什么事都好談了。
“少爺打算在古董店弄什么活動?”
“一個(gè)賺錢的活動?!?p> “賺錢?少爺缺錢嗎?”
“缺啊,可缺了?!?p> 薛蟠苦笑了。
想起前些日子帶了王熙鳳的介紹信去正康錢莊借錢。
那肥頭大耳的老板讓自己簽了一大堆契約,從早上一直弄到下午才給了自己十萬兩的會票,規(guī)定三個(gè)月必須還清,附加利息一萬。
真還的清還好,要還不清,就會派人上賈府追債,真到的那一步,薛家是別想抬頭做人了。
這事對薛蟠來說也算一番賭博,要說沒有壓力,那是假的,而且想來想去還是肉疼。
借十萬兩銀子,三個(gè)月后就要還十一萬兩,這和放高利貸的有區(qū)別?
不過這錢要真發(fā)揮了作用,別說是還十一萬兩了,就算是還二十萬兩也是值得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