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雪山
百余人在草原上狼狽逃竄，在黑夜的掩護下，終于甩掉了追兵。
然而這只是暫時的，他們前方是連綿不絕的雪山，后方是無窮無盡的追兵，真正陷入了絕境。
……
徐巖從昏睡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虎子焦急疲憊的大臉，一雙眼睛布滿血絲。
“我找到了藥材，石頭你快挑一下，我馬上去煎藥！”虎子急道。
徐巖打起精神，撿出四五味草藥，待藥熬好后，全部喝下，然后再次陷入昏睡。
一直睡到次日才醒，寒癥明顯減輕了，燒也退了，意識恢復了清醒。
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個帳篷內(nèi)，并非行軍帳篷，因為身下是一張木床，周圍堆著很多雜物，倒像是草原人的部落。
虎子趴在床邊，呼嚕聲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徐巖努力坐起身，卻發(fā)現(xiàn)手臂酸軟，一點力氣也沒有。
他咽了咽喉嚨，喊醒虎子：“水！”
虎子急忙去拿水壺，兌成溫水喂給他：“感覺怎么樣？”
徐巖連喝了十幾口，總算緩解了渴意：“好多了，咱們現(xiàn)在在哪？”
“甩開追兵后，我們一直往西走，趕了兩天路，發(fā)現(xiàn)一個小部落，于是停下休息！”
“二哥他……”
虎子眼睛頓時紅了，咬牙道：“終有一天，我要殺光那些草原人！”
徐巖閉上眼睛，神色悲戚。
趙守庭死了，趙成淮不知所蹤，如今連尹勝龍也死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僅有的幾個親人朋友，一個接一個的離他而去。
這是詛咒嗎？
他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受此折磨？
徐巖攥緊手心，他不能放棄，尹勝龍最后的囑托猶在耳邊，他身上還背負著一百多條性命！
他要帶著他們回家！
又喝了兩次藥，效果顯著，已經(jīng)能下地走路，在徐巖的堅持下，虎子給他披上厚厚衣服，扶著他走出帳篷。
寒風呼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山峰，聳立在天地間，雄渾壯闊。
徐巖看了許久，這才返回帳篷，然后讓虎子拿來地圖，翻看起來。
晚飯時，他把所有人都喊來，眾人圍著火堆坐下。
徐巖望著他們，從他們臉上看到了迷茫、頹然、決絕……唯獨沒有恐懼！
從涿州一路奔襲來到草原，上千里路，不停地追逐與廝殺，令他們早就做好了戰(zhàn)死的準備。
他們不再懼怕任何東西！
徐巖緩緩開口：“大家應(yīng)該都知道了，如今我們已經(jīng)身處死地，之前的遭遇戰(zhàn)，必然會傳遍草原，匈奴人會聯(lián)合草原部落，對我們進行圍剿，滅亡只是早晚的事！
“唯一的死中求生之路，就是眼前的雪山，只有翻過雪山，我們才能活！”
“這張地圖上并未標明，但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雪山之后乃是匈奴王廷所在，烏維單于此時正領(lǐng)兵攻打潼關(guān)，內(nèi)部必定空虛，這是我們的機會！”
“然而雪山環(huán)境惡劣，氣候酷寒，山崖陡峭，此次登山必定九死一生?！?p> “但我覺得可以一試！”
他環(huán)顧眾人，沉聲道：“我答應(yīng)過二哥，要帶著你們回家，只要我不死，這個承諾便一直都在！”
眾將士單膝跪地，齊聲道：“謹聽軍令！”
從這一刻起，徐巖便是他們的將軍，生死所托！
———
“雪山這么大，我們該往哪里走？”
走出帳篷，虎子望著雪山，神色擔憂。
“這就要問原住民了！”徐巖道。
他們占據(jù)的小部落，只有一兩百人，且多是老幼婦孺，族中青壯都被召去打仗了。
虎子輕易攻破了這里，把所有人都關(guān)在一個破舊的氈房內(nèi)。
徐巖跟虎子來到這里，掀開門簾走進去，一股濃郁的羊騷味迎面撲來，讓他忍不住咳了兩聲。
這是草原上最常見的味道，牧民們每日與牛羊為伴，早就習以為常。
昏暗的燈光下，一群人瑟縮的擠在一起，抬頭看向他們。
“你們的族長是誰？”徐巖問。
沒人說話，徐巖皺眉，想起雙方語言不通，便問虎子：“咱們的人中，有沒有會說匈奴語的？”
“我去問問！”
虎子轉(zhuǎn)身離開，不一會兒就帶著一個軍士走回來：“這是陳康，以前跟過商隊，會說匈奴語！”
徐巖點點頭，對他道：“把我的話翻譯給他們聽！”
“是！”陳康抱拳應(yīng)諾。
“你們的族長是誰？”
陳康在旁邊翻譯，牧民們騷亂片刻，最終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站了起來，跪在地上，烏拉烏拉說了一堆話。
“他就是族長，名字叫賀扎，他愿意奉上所有牛羊，求將軍放過他的族人！”
“我不需要你們的牛羊，對你們也不感興趣，我的目的是翻過雪山，需要有人帶路！”
賀扎神色一驚，趕忙道：“雪山高達千丈，雄鷹都無法飛越，滴水成冰，狼群也無法生存，沒有道路可以走！”
“是嗎？”
徐巖從懷里掏出一片干枯的蓮葉，純凈雪白，散發(fā)著清香：“那這是什么？”
賀扎神色一滯，有些慌亂。
“天山雪蓮，生長在雪山深處，是一味天生靈藥，可治一切寒癥，多虧了它，我的風寒才會這么快被治愈！”
徐巖收起蓮葉，道：“你們既然能采得雪蓮，必然知道進山的道路，只要你告訴我，我就放過你的族人！”
賀扎陷入掙扎，牧民中一個男人突然大喊：“不能告訴他，他們是晉人，是我們的敵人！”
徐巖一揮手，立即有將士走過去，從牧民中拖出三個人按在地上，其中就有那個男人。
“說不說？”
“……”
見賀扎仍不開口，徐巖目光一厲：“殺！”
手起刀落，鮮血迸濺，三顆頭顱滾成一團。
牧民們發(fā)出恐懼的尖叫，氈房內(nèi)彌漫起濃郁的血腥味，賀扎奮力掙扎，卻被將士死死按住。
再次拖出三人，跪在地上，徐巖望著賀扎，冷冷道：“我會一直殺人，直到你開口為止！”
在最直觀的殺戮面前，賀扎終于還是妥協(xié)了，答應(yīng)帶路翻過雪山。
徐巖走出帳篷，呼吸著冷冽的空氣，對虎子道：“告訴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出發(fā)！
“可是你的身體？”
徐巖搖頭道：“我們沒有時間了，追兵隨時可能趕過來，讓大家把能帶的東西全部帶上，另外，我不相信賀扎，把他的親人一起帶上，以防萬一！”
“其他人呢？”
“……”
徐巖望著幽深的黑夜，遠處云霧翻涌。
次日一早，天空飛舞著雪花，一行人翻身上馬，朝著雪山飛奔而去。
大雪掩蓋了他們的蹤跡，身影逐漸消失在天地間。
大約一個時辰后，有一隊匈奴騎兵冒雪趕來，領(lǐng)兵的赫然是右賢王撐犁圖。
自從得知晉軍出現(xiàn)在雪山附近，他就知道自己被耍了，憤怒之下，日夜飛奔趕來，帶兵沿著蹤跡追尋到這里，可依舊晚了一步。
“本王一定會抓住你們，把你們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