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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花落空

二十九

夜雨花落空 莘朦 2629 2020-09-27 14:00:00

  皇宮側(cè)殿,一片陰暗,偌大的屋內(nèi)只有一盞燈火,用很大力氣才可以看到坐塌旁的兩人。

  一人氣質(zhì)華貴,整個身子隱在黑暗中,偶爾會露出金黃袖口,去拿桌上的時令水果,另一人恭敬的站在他面前,低垂著頭,一動不動,一身白衣冷漠的讓人有些驚恐。

  陸筱等著他說話,心內(nèi)如平靜水面,無波無瀾,不過有些泛著冷氣。

  終于,那半老的狡猾狐貍開了口:“這次你做的很好,不過我還是有個疑問,”他停頓一下,抬頭看過去,目光似乎能穿破萬物:“你得掂量掂量,是你心中的愛重呢,還是你的恨重?!?p>  “陛下不必多疑,從我知道他真實身份開始,就已經(jīng)沒有愛了?!?p>  “沒有愛哪來的恨呢?”

  “兩種恨是不同的,我的恨相當于對一個殺我親人的陌生人的恨,無關(guān)乎愛與不愛?!标戵闵眢w有些隱隱發(fā)抖,她使勁克制著。

  張?zhí)鞂幊聊季茫缓蟪夂埃骸巴豕?,送她回去?!彪S即起身朝正殿走去。

  陸筱連忙轉(zhuǎn)身對著他的背影恭敬道:“恭送陛下。”

  王公公進來領(lǐng)著她朝外走。

  天很黑了,外面長明燈熊熊燃燒,比屋內(nèi)還要亮上幾分。

  她走在老奴后面借著門口的燈打量幾眼剛見到的同僚,年齡不小了,頭發(fā)花白,皺紋縱橫,脊背有些佝僂,身量也不高,不過此人武功不弱,并且心黑的估計于皇上不相上下。

  陸筱低著頭,看似走的極謹慎認真,不過心內(nèi)還是有些好奇,只是夜太深四周什么都瞧不見,今日楚之耀行動暴露后就有人來傳信,這還是她第一次入皇宮。

  就這么心緒飛揚,而表面極安靜的走到宮門口,一輛馬車停在那里,公公側(cè)身,一個喬裝的小太監(jiān)下來搬馬凳,陸筱走上去,正路過王公公時,突然手里被塞了個東西,她心內(nèi)一驚,繼續(xù)坐回馬車。

  馬車一路走到將軍府后面,陸筱偷偷返回院內(nèi)。

  路上太黑,看不到紙條上的內(nèi)容,她將紙條藏在袖中,猜測應(yīng)該是下一步任務(wù),不過,這一次就把楚之耀的把柄抓到了,按理說不應(yīng)該輕饒過他,為何主人看起來并不想定他的罪,到現(xiàn)在都毫無動靜。

  馮珠兒將兵符換了,主人將他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全殺了,他現(xiàn)在是毫無反抗之力,除了逃竄,別無他法,可是這兩人竟都如此安靜。

  陸筱回想起剛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時那種驚訝,氣憤,他為了自己逃命,竟然如此不擇手段,自己母親的手鐲都葬在火中,原本手鐲是有一對,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了。

  將軍府不如皇宮長明燈常燃,此時四周一片漆黑,陸筱摸黑走進院子,四周張望后,打開門。

  黑漆漆院中,一盞燭燈點亮前方,陸筱心中一跳。

  自己走時并沒有點過燈,而現(xiàn)在正堂中的燈恐怕又是誰點的呢?

  她定定心神,緩慢朝窗口移動。

  還未到,蕭煜出現(xiàn)在門口,一雙鳳眸飽含復(fù)雜情緒,一半被燈照亮,一半隱在暗處,氣場不如幾年前極具壓迫倨傲,而多了幾分沉穩(wěn),但依然掩不住那股兇巴巴的樣子。

  陸筱好幾年沒見到他了,雖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卻仍難掩驚詫,而以前的種種記憶也潮水般涌來。

  “師兄?”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話語中帶著多年的委屈。

  蕭煜臉色更加復(fù)雜,更多像是在隱忍什么,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收拾收拾東西,我?guī)阕??!?p>  陸筱實在詫異,可這句話攻擊力如此強,讓她腦子更暈眩,心潮翻涌,鼻尖越來越酸,她暗自大口喘氣,低著頭憋住不斷滾動的難過,這些天的事千轉(zhuǎn)百轉(zhuǎn),像是要沖出身體,待平復(fù),才用自覺堅定的目光看著他:“我還有事要辦,走不了。師父...怎么樣了?”

  蕭煜挑眉反問:“你有什么事?舍不得這里?”

  陸筱仿佛又找到原先的氣氛。

  “沒有,你不用管我了,你回去告訴師父我有空去看看他?!标戵阆牖匚堇铮瑓s被面前的人攔著。

  他面容有些猙獰,語氣高了幾分:“我有這么多閑工夫來管你?師父白教你這些年,推辭的倒爽快,以前真沒發(fā)現(xiàn)你是這種人,怎么著?攀上高枝了?打算與過去斷個干凈?”

  陸筱抬眸瞪他,不過自己早已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負的小女孩了,她自嘲一笑,賭氣般大聲說:“沒錯,將軍府中要什么有什么,我為何要在回那小茅屋里?我傻嗎?”

  蕭煜眼中驚訝一閃而過,同時還露出幾分難言的心緒,他定定看了陸筱一會兒,沉聲吐氣:“好?!?p>  說完閃身消失。

  陸筱進屋狠狠關(guān)上門。

  楚之耀手抓樹枝,青筋暴突,他看著那印滿紙窗的暖黃燭光,不知過了多久,擔憂忽然布滿慘白臉頰,他急速翻身越過圍墻,闖進臥房。

  陸筱有些氣憤,猛灌幾大口茶水,之后想回房睡覺,不管怎樣,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若完事還有命在,在回去向師父解釋吧。

  剛將燈放在桌上,肚子里一陣劇痛,冷汗涔涔冒出來,瞬間將人蜷縮在地。

  陸筱一手抓緊衣服,奮力吞咽著溢流出的血,一條血線自嘴角滑落,滴在黑色地面,洇出鮮紅圓珠。

  她顫抖著爬起來,眼前發(fā)黑,彎著腰朝梳妝鏡晃去,那里有各種治百毒的藥,被蕭煜打亂,大意了,都沒注意到被人下了毒。

  陸筱仔細回憶,想到那壺水,踏過多次鬼門關(guān),她都覺得麻木了,仿佛沒什么求生的急切,能活就活,死就死好了,只是她想起的還是楚之耀。

  血已經(jīng)蔓延出來,滴了一條線,這幾年她一直在學(xué)毒,一般的毒發(fā)作沒這么快,而這個毒對她來說確實狠了點,不過若換做個普通人,此時早就是個孤魂野鬼了。

  盒子被她掃到地上,發(fā)出嘭的聲響,里面的東西藥丸灑落一地,有些滾到血水里,染成了紅色,現(xiàn)在這個樣子恐怕狼狽也同個野鬼樣吧,她苦笑著吐出大口血液,吃了好幾顆藥丸。

  肚子疼痛越來越劇烈,汗水混著血水滴落,終于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此時門咣的被踹開來,楚之耀驚恐的掃視一圈,奔向倒地的陸筱。

  “大夫,怎么樣了?”

  已至午夜,派人滿城敲門,總算找了幾個大夫,房內(nèi)燭燈搖曳,除了一個丫鬟,幾個醫(yī)士,楚之耀沒有驚動任何人。

  “這位姑娘中毒后有服解毒丸,命算是保住了,只是毒性太強,需好好養(yǎng)護一番。”

  另一位提著藥箱湊上來:“將軍放心,我看這位小姐似是有練過毒,身體有幾分抗毒性。”

  “練過毒?”楚之耀朝床榻上的人看去,眉頭緊皺。

  “是,我看她體內(nèi)曾中過不少毒,還有不少解毒草藥?!?p>  楚之耀想了想問:“那你們有這樣服毒解毒嗎?”

  “并沒有,藥學(xué)也各不相同,像我們只為了救人甚至是混口飯吃,萬不會以身試毒的。”

  楚之耀沉默一瞬,看這些人都提起了藥箱,一臉倦容,忙道:“多謝各位大夫,望諸位不要將今日之事透露出去,省的招惹來麻煩?!彪S即招呼一旁伺候的丫鬟送人出去。

  屋內(nèi)遂安靜下來,床上之人形容憔悴,虛弱的奄奄一息,楚之耀在床榻前坐下,難以置信的觀摩面前枯槁的一張臉,神色變幻莫測,傷感愧疚思念交替轉(zhuǎn)換,一遍遍回憶,剛才與蕭煜的對話,彈琴時不曾注意的模樣,這幾年天涯海角尋來尋去的焦急,七年前林宅內(nèi)的點點滴滴。

  他輕輕撫上那張臉,手指劃過與曾經(jīng)無半點相似的樣子,不敢置信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不禁顫聲呢喃:“你的臉.....受傷了嗎?!?p>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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