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203 A.D. 10月8日 下半部分

　　“所以現(xiàn)在要回去了嗎?“神子用吸管搗弄咖啡里的冰塊，面無表情地問道.星巴克外面是摩肩接踵的floatingmobile，中午時分有許多西裝領帶光顧咖啡店.

　　“對，離開美國的時候原本以為病情穩(wěn)定了，沒想到又惡化了.“亞瑟一直猛力地吸著紙杯中的冰飲，時不時望著桌上的時間苦思冥想.“要不你現(xiàn)在這里玩吧，可以預約一臺floatingmobile，然后讓它帶你逛逛，里面的內置全息AI會在你使用期間陪伴你，相當于一名導游.我恐怕要提早回洛杉磯了，下午想陪在妹妹身邊.“

　　“這沒辦法，我也回去吧.“神子繼續(xù)鼓搗咖啡，語氣較之前溫和了許多.

　　“可是你不是想在玩一會嗎.“

　　“突然不太樂意了.陪你一次吧，你探病的時候我會在外面等你，什么時候好了在告訴我.“

　　“但這樣.....“

　　神子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拉著他走出咖啡廳.“你不是急著要去看望你妹妹嗎?怎么還有功夫在這邊耽誤時間.“

　　亞瑟無言以對，某種意義上神子和宏葉有一些相似之處呢.

　　洛杉磯國立醫(yī)院位于市郊，周圍是一大片的森林.這個時期的美國西部在醫(yī)療方面相當重視，或許是政府太有錢的緣故，所有美國公民(只限于丹佛以西至太平洋，東部處于舊時代政府統(tǒng)治)一出生就綁定終身醫(yī)療保險.醫(yī)院也大都建在市郊，這里環(huán)境更安靜，更容易使患者康復.從市中心乘坐地鐵需要花一個小時，中間要停許多站.所以亞瑟神子兩人選擇了更貴但快速的floatingmobile.不過這里所有floatingmobile全國聯(lián)網(wǎng)，一天只要支付15美元，二十四小時都可以使用.不計次數(shù).黑色的floatingmobile停在了醫(yī)院門口.仔細看向里面.與其說是醫(yī)院，倒不如像是植物園一樣.一些病人通過思維操縱輪椅在醫(yī)院附近閑逛，醫(yī)療機器人隨時隨地監(jiān)視著病人一舉一動以防止意外發(fā)生.神子亞瑟走過小徑，進入了醫(yī)院中.大廳里人很少，畢竟現(xiàn)在很少有人得病，即使得病大都會借助遠程診斷.至于真的患上極為嚴重的疾病，醫(yī)院也會提供良好的服務.自megabrutal細菌毀了大半個世界后，國際對醫(yī)療事業(yè)高度重視，尤其是發(fā)達國家.

　　“Maggie在六樓綜合科里治療，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去探望她嗎?“

　　“可以，但我畢竟是個陌生人，可能會感到不舒服吧.“

　　“沒關系， Maggie并不在意，她已經在醫(yī)院治療了快半年了.之前還有一部分自己的同學來探望，不過到最后就只剩下自己家里人一直來看望了.不過頂多一個星期一次.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度過的.沒有同齡人交往真的令人難受，況且又是這么需要和她交談的時候.“

　　“看起來你妹妹很孤單啊.“神子與亞瑟進入電梯，電梯緩緩上升.兩個人沉默不語. Sixth floor.系統(tǒng)提醒電梯到達了六樓.這里走廊很寬，電梯旁是值班處，只有一個護士在辦公.充當醫(yī)護人員的醫(yī)療機器人靜悄悄地在走廊徘徊.亞瑟輕車熟路，走向走廊倒數(shù)第三個房間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神子朝里面望去，病房寬敞而又整潔，房間看起來是精心布置的，因為房間并不是潔白無暇.環(huán)境顏色偏向于淡藍色調.墻上有一張知名歌手的電子海報，如同哈利波特中魔法照片一樣，海報中的歌手正在無聲地熱情歌唱.還有一張精致的畫作.畫中有一個地球，上面站著手拉手的涂有不同顏色的小人，繞著地球一圈.一個少女躺在病床上，手臂插滿了滴針，傷痕累累.呼吸機插著鼻孔，這肯定是痛苦難忍.少女面色蒼白，嘴唇發(fā)白干燥.頭發(fā)淡黃而松散無光澤，沒有生氣地散在枕頭上.意識到有訪客后，Maggie將頭緩緩朝向門口，露出了難以察覺的微笑.

　　亞瑟走向病床，輕輕握住maggie青筋暴露的左手.

　　“好久不見，Arthur.“maggie無力地問候到，每一個音節(jié)都在暗示著自己所忍受的痛苦.“那個大姐姐是?“

　　“是我的同學，來探望你的.“

　　“好高興，我以為自己就這樣一直呆下去，以前暑假哥哥一直在這里講童話故事.離開后就感覺好孤單，哥哥和大姐姐會繼續(xù)給我講故事嗎.“

　　“恐怕不能了，我和這位大姐姐是因為學校組織的修學旅行才回國的.這個星期過后就要回去了.不過這個星期我會一直陪伴你.給你講故事，好嗎?“

　　maggie望著亞瑟，沉默了一會，回絕了亞瑟的好意.“還是讓我一個人吧，哥哥就不用為我操心了，反正這么重的病情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少女口齒不清，但神子亞瑟勉強聽懂了.或許放在之前身為兄長的亞瑟肯定會數(shù)落妹妹這種不負責任，輕視生命的態(tài)度.但一味要求妹妹積極向上，現(xiàn)實卻是那樣殘酷.與病魔斗爭，無論怎樣都要保持樂觀心態(tài)，然而這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對于全面器官衰竭，連最好的醫(yī)生都止不住的搖頭同情，再讓maggie保持樂觀心態(tài)對于Maggie來說是比生病還要可怕的殘忍.她有資格去消極對待現(xiàn)狀，當絕望充斥一個人的內心后，希望還有什么用呢.

　　“你之前的同學朋友近期還來過嗎.“亞瑟不敢直視maggie，眼神閃爍地問道.

　　“我好久沒見到他們了，那張海報是Jeffery送來的，這是我最喜歡的歌手了.那幅畫是Annie和Rachel還有其他朋友畫的并送給了我.這盆向日葵是Andrew送到，你還記得那個之前遇到過熱情的男生嗎，笑起來牙齒白白的.“

　　“黑人男生嗎?“

　　“別這樣說別人的colour，andrew只是男生，而并不是黑人男生.他們送了我好多禮物，我還記得那一次，Mr. Carl將所有同學帶過來.大家都很開心.要是能在回到那時候就可以了，哪怕只是再見大家一面，不過恐怕不能了吧，我被遺忘成為了不需要的存在了吧.“Maggie難受地抽泣著.亞瑟撫摸著Maggie的手.他不想告訴Maggie 自己敬仰的 Mr.Carl 因為帶學生來到重癥綜合病室而被家長聯(lián)合學校告到法庭，他也不想告訴Maggie不是同學們將她遺忘，而是大人們要求孩子將他們遺忘.他們夸張的宣傳maggie患上了新型megabrutal.真是搞笑，正要這樣一大堆人早就被感染死亡了.不過恐嚇確實起到了作用.孩子們都遠離maggie，把她看作散發(fā)致命瘟疫的病原體.然而事實并非如此，Maggie出生時患有心臟病，而且淋巴沒有完全發(fā)育導致免疫系統(tǒng)無法發(fā)揮有效作用.即使小小的感冒病毒都可以讓Maggie發(fā)燒幾天.maggie從幼兒園開始就成為醫(yī)院的?？?，一半時間上學，一半時間與醫(yī)生打交道.孩子之間擁有單純的友誼，你想和我玩就來玩，利益從來不是友誼的籌碼.之前沒有在意，總以為Maggie擁有的朋友會支持她，讓她挺過難關.不過這只是自己的自欺欺人罷了，在現(xiàn)實的殘酷中尋求希望，就如同過去強迫maggie勇敢面對病魔.不過是一廂情愿.世界上很少有人會一直奧利給，說得卻是那么的響亮而又夸張.Maggie恐怕意識到了吧，自己活著將飽受孤獨與病情的折磨.或許，死在某種意義上是一種解脫.

　　“大姐姐你喜歡我哥哥嗎.“maggie突然開口雷擊.亞瑟突然又尷尬起來.不過神子微微笑了笑.

　　“是的呦.大姐姐是亞瑟最好的朋友.“神子沒有講girlfriend，或許對于小女生來說還分不太清這種事情.只不過給自己留條后路，不過自己也想讓maggie高興.自己的老哥有女票了.

　　“太好了，我還以為亞瑟要一直母胎solo下去，好擔心呀.“

　　亞瑟神子禁不住笑了，病房里充滿了歡快的氣氛.三個人一直互動到傍晚.最后神子依依不舍地離開.“神子姐姐下次再見，希望我們還會遇到，一定會的.我堅信病魔一定會離開，一定.“

　　“這樣子好嗎，你不想再留一會?“神子在電梯中向亞瑟問道.

　　“就讓她這樣吧，或許你給她帶來希望，但一切都將化為泡沫，并不是悲觀主義.我曾經堅信Maggie會康復像個正常孩子一樣上學，畢業(yè)，工作，結婚.但她注定得不到這樣的生活.由于疾病她只獲得了塑料一般友誼.然后就是來自他人的惡意輕視.就連爸媽也沒有放在心上，成天在實驗室里做科研項目.難道m(xù)aggie這樣的患者向來都是被歧視，沒有正常的待遇嗎.“

　　“其實我相信上帝給你關門帶還是會給你打開一扇窗.對于maggie來說現(xiàn)在非常痛苦，但我相信maggie一定會鳳凰涅槃，擁有全新的生命.我也相信在不久未來，就像廢除了膚色符號一樣的能源都市，總有一天不會再出現(xiàn)任何歧視.“

　　“你是個理想主義者嗎.雖然我不太認同這樣無思亂想，不過有時候我也是這么期待的.這就是希望嗎.神子，這殘酷的世界中也會有希望啊.“

　　“誰知道呢.“

　　“和我交往吧.“

　　“No way.“

　　“所以我根本就指望不了希望.“

　　“算了吧，這不過是斷章取義.You deserve better，這世界上繁花似錦，何必只在乎我.“

　　“繁花似錦嗎，生動的比喻.不過在我眼里除了你以外，百芳黯淡.姹紫嫣紅的只有你，而不是他人.“

　　“文采挺好.桃子有時候也會喂飽一個人的妄想呢.''

　　“我不明白你在講什么.“

　　神子緩緩漫步在臨海的小島上，夕陽給大海漣漪鋪上了赤紅的碎屑.她撫著秀發(fā)，優(yōu)雅的轉頭彎身，雙腿交叉.語氣輕快地說道:“答對了就告訴你.“海風拂過，長發(fā)舞動.夕陽照在神子微笑的臉龐.亞瑟似懂非懂.不過這場景這構圖，世界名畫啊.或許有時候要享受當下美好的時光.而不是成天幻想自己無力而為的理想.“

　　“果然女生真的很難對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