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203 A.D. 12月24日

　　修學(xué)旅行之后，學(xué)校有如期舉辦校園祭.包含了運動會.不過高三學(xué)生似乎忙不過來，畢竟來年四月份就要參加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高考了.作為學(xué)生會主席，宏葉從修學(xué)旅行回來后就開始籌備校園祭的彩排與宣傳.盡管在修學(xué)旅行時對神子置若罔聞，不過神子并沒有怪罪于自己.反而在籌備階段為自己分擔(dān)了許多工作.終于宏葉忍不住向神子道歉。

　　“神子對不起，其實我當(dāng)時根本就沒有倒時差，只不過...“

　　“欸，我覺得應(yīng)該在海報這個地方換個暖色調(diào)不是更加有吸引力.“神子沒有給宏葉說話的機會.不過宏葉此時早已心知肚明.“嗯，我覺得這個方案挺好.“兩個人又開始無話不談，友誼就是這樣奇怪的東西.

　　日月如梭，白駒過隙，半年即將過去.考試也陸陸續(xù)續(xù)地接踵而至.大家都忙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一些人開始multitasking，一邊做物理，一邊做數(shù)學(xué).更有甚者據(jù)說做夢的時候都在夢囈英語單詞和歷史典故.當(dāng)然這不過是都市傳說罷了.不過期末考試還是令人緊張的，畢竟這是一次正規(guī)模擬考試，自然也要進行市內(nèi)區(qū)位排名.考試周如期而至，神子雖然只來了半個學(xué)期，但憑借努力而應(yīng)付得如魚得水。然而宏葉狀態(tài)卻很差，有幾次和她說話的時候總感覺在強顏歡笑。每次放學(xué)都會第一個沖出教室。一門門很快過去.考完后大家都在討論答案與估分.然后有些人歡呼雀躍，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和學(xué)霸對了幾道難題都一樣，似乎就可以取得好名次.還有一部分不敢對的聽到風(fēng)聲后有的灰心喪氣，仿佛自己大難臨頭，而一部分人便同那些自以為做對的高傲者彈冠相慶.不過事實證明這一部分群體在考試成績公布后往往都是面如死灰.今天是考試最后一天.上午考完化學(xué)之后，考試周落下帷幕.接下來放假會從平安夜一直到正月初五(今年是1月22日開學(xué)).這是高中最后一個長假，雖然和暑假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假期中老師肯定也不會讓學(xué)生過度放松.但不管怎樣.“今天平安夜，一起去happy吧.“沒錯，許多人都會這樣奔走相告.一起去玩吧，直到天亮.沒有工作的煩惱，沒有家庭的負擔(dān)，至于考試什么的，先暫時忘記吧.

　　“先安靜一下，雖然圣誕節(jié)快要來了，不過近期最好還是趕緊回家，晚上不要在外面逗留，不要去參加任何集會，這是為了各位的人生安全.“班主任突然在門口大喊道，班里瞬間就安靜了.“這幾個月來一直有民眾進行游行示威，造成交通不便.更有甚者打著人權(quán)名義公然搶劫.盡管規(guī)模較小，但情況不容小覷.那么祝各位安全度過假期.“

　　同學(xué)們背起書包很快就結(jié)隊離開教室，教室里還有零星幾個人.

　　“以前，學(xué)校還會舉辦圣誕舞會，不過近幾年不弄了.“宏葉望著窗外，學(xué)生們紛紛嚷嚷地在路上推搡.

　　“你不走嗎，要沒班車了.“神子背起書包，擔(dān)心地看著宏葉.

　　“我還想在學(xué)校里呆一會，才四點鐘，玩一個小時再再走吧.“

　　“可是老師要求我們趕緊回去，最近因為這些事磁軌只開到下午四點半，之后不營運了.“

　　“你想，一個平安夜，這么會有人滿大街打標語.他們都會和家庭團聚的.“

　　“早上上海街道上就有難民起來卡交通線了，電子警察來了還不配合企圖暴力襲警.“

　　“不就是一小撮人，真是的你們都太敏感了.“宏葉說完惱怒地跑出教室.神子愣了半響趕忙追上去.

　　“宏葉，等等我宏葉.“神子氣喘吁吁地跑在后面，宏葉早就把她甩開，跑向之前體育課休息過的紫藤長廊.“真是的.“

　　神子實在無法理解這樣的人類迷惑行為，她氣喘吁吁地跑到長廊里，冬天已至，長廊被蜿蜒沒有生氣灰黑地枯枝纏繞，宏葉站著，透過藤蔓看著平靜的湖面.只有寒風(fēng)在雕刻湖面弄起漣漪.

　　“宏葉，我們回去吧.“

　　“不要，我還想在這邊呆上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永遠呆下去.“

　　“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甫宏葉.“神子不耐煩了，終于交出來十年沒有說出來的完整名字.

　　“我不想回家，我還想呆在這里，不想回去.“

　　“為什么，告訴我我可以盡我所能幫助你.“而宏葉繼續(xù)復(fù)讀.絲毫沒有理會神子的呼喊.

　　啪，神子雙手拍住宏葉的臉.注視著流淌下來的淚水.

　　“我父親和我決裂了，就因為他準備在大選時呼吁要讓那些難民全部處置安頓，不僅如此還要實行種族隔離.我不同意他，盡管我只是個學(xué)生，但我無法去接受這種荒謬的議題.結(jié)果他用民意顯示告訴我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支持他.然后他開始怒罵我，說我是廢物.吶，神子，我很害怕，不是因為父親這種面目可憎的態(tài)度.我甚至覺得父親不在是父親，而成為了另一種存在.“

　　“怎么會，你父親不會去發(fā)表這樣的言論.更何況是在大選當(dāng)前，這種言論肯定是釘在恥辱柱上的.“

　　“但是沒有，一瞬間所有的矛盾都激化了，這種不負責(zé)任的言論居然還會有一大堆人支持.神子，外面不是我們所熟知的世界，肯定是某個地方出錯了，壞掉了.“

　　“你和父親什么時候鬧翻的.“

　　“一個星期前，之后我一直住在這里附近的賓館中，生活費估計還可以撐兩個星期吧.“

　　“要不住我家吧，我家還蠻大的.“

　　“可是你父母.“

　　“母親不會介意，父親到現(xiàn)在還在視察防御項目根本沒空回來.“

　　宏葉撲在神子懷中，不停的抽泣著.“如果這個世界不再是我們所依賴而生存的，那我們一起離開這里，前往沒有悲傷的世界吧.“宏葉哭紅了臉，神子突然想起之前的maggie，初遇到她時她看起來多么的絕望，是不相信世界而所產(chǎn)生的絕望.沒有悲傷的世界，或許是得到親密之人庇護港灣，用言語對抗這種種由世界機制觸發(fā)的不滿意與挫折.

　　“宏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即便是那樣的傷透你心，我們總會有辦法，達到你所述說的沒有悲傷的世界.“

　　“謝謝你，不好意思失態(tài)了，這種事情明明難以啟齒的.“

　　“沒關(guān)系，當(dāng)你邁步向前時，我會成為你的護盾.“

　　“怎么突然中二起來了.“宏葉揉了揉眼睛，想打破這自己難以忍受的氛圍.

　　“明明你是中二好吧，明顯之前是日漫里的臺詞.不就是吵架嗎，你之前告訴我的，要和家長多溝通.或許你會明白父親這樣做的原因，即便是為了某些殘酷的目的.“

　　“是嗎，真希望回去的時候父親已經(jīng)回來了.”

　　神子很清楚，在很多情況下宏葉支撐著家庭，在母親病逝之后。不過還是挺了過來。“趕緊回去吧，否則趕不上磁軌了。”兩個人一路小跑，路上神子用手機確認了floatingmobile的路線情況，然而顯示屏一直跳出路線繁忙，無法預(yù)約的字樣。

　　“如果現(xiàn)在沒車的話，從學(xué)校到車站至少要半小時?！鄙褡硬煌５厮⑿陆缑妗?p>　　“地鐵呢？”

　　“除了機場線外，其他線都停運?！?p>　　“這肯定趕不上了。要不今天住這里吧，明天再想辦法回去?！?p>　　“好吧?！鄙褡訜o奈地點了點頭，此時正值寒冬，天色以晚，交通出行又受到局限。估計事態(tài)很嚴重。果然，當(dāng)他們走出校門時，學(xué)校門口周圍早已是游行示威的人群。

　　“不會吧，從早上到現(xiàn)在了。一天比一天嚴重?！焙耆~驚詫道?！澳阍缟先匀皇浅俗跑墎淼膯幔俊?p>　　“對，不過最近在限流，一直要起很早才能坐上?！?p>　　“不過我看推文里好多人都在抱怨乘不到車。然后都住在同學(xué)家中了?！焙耆~把一張合宿照片拉給神子手機。

　　“看來只能打個電話給老媽，說今晚住外面了?！?p>　　“沒想到竟然反客為主。一起過圣誕節(jié)吧?！?p>　　“是啊，一起過吧。”

　　示威人群舉著黑筆涂抹的牌子，還有放大在空中的全息抗議標志，浩浩蕩蕩地朝區(qū)政府方向前進，有節(jié)奏地喊著口號?！拔覀冃枰降龋覀冃枰獧?quán)利?！?p>　　“附近好多地方都是紅線，看來到達賓館之前會和示威人群遭遇，真麻煩?！焙耆~一邊盯著手機找方向。一邊抱怨道。她們離開了主干道，走在一條小型商業(yè)街上，路上沒有移動地floatingmobile，一部分已經(jīng)癱瘓在路上，似乎被襲擊了。運輸機器人也是東倒西歪地躺在路上，信號燈還在不停地跳動著，發(fā)出jilibuli的聲音。原本這些小家伙這么可愛，遇見人也會熱情地用歪比八卜之類的擬聲詞打招呼。周圍的商鋪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

　　“這不會是黑色平安夜吧，總感覺這里治安很不安寧。”

　　“平時大家都很少在這種小街上購物，而且大部分都是無人遠程營業(yè)。盡管商家也投訴了，不過政府也沒有作為，結(jié)果事態(tài)越來越嚴重?！眱蓚€人拐過彎，進入了另一條通往政府部門的支路。示威人群開始增多，一路沿著干道前進，前面是警用floatingmobile還有一大堆警備機器人，它們形成了一條封鎖線，同人類警察不同的是，它們將嚴格執(zhí)行命令，任何做出襲警的行為就會發(fā)起攻擊。直至消滅敵對目標。

　　“往后面走吧，人會變得稀疏。然后前面不遠的十字路口在右轉(zhuǎn)就快到了?！焙耆~一直盯著屏幕，神子充當(dāng)了視覺系統(tǒng)。不停地帶路，躲避人群。但是示威者擠滿了整條干道，他們對逆行者渾然不知，高喊著口號。

　　“果然人變少了?！鄙褡雍耆~已經(jīng)離開人群，到達了十字路口，附近只有零星掉隊的示威者，蒙著面打砸商鋪?！靶⌒狞c別讓他們注意到我們?！焙耆~趕忙拉著神子朝右走。這時身后的人群傳來尖叫，神子不禁往后看，后段的人群出現(xiàn)騷動開始向四處逃散。然而許多人都來不及逃離，一臺大型的警用floatingmobile沖破人群，許多人都像拋在空中的布偶一樣做拋體運動。上面裝載的六臺鐳射激光不停掃射兩邊人群，反應(yīng)慢的人瞬間就被超高溫破壞全身細胞蒸發(fā)?？斓娜艘锤觳矝]了，要么腿沒了，只留下整齊的切口，高溫蒸發(fā)了傷口處的血液，烤熟了傷口層。floatingmobile不停地定位目標然后鎖定了前面正在逃離的兩個年輕女性，似乎將她們默認為叛亂分子開始朝她們高速撞過去。宏葉愣在原地，身體突然之間變得僵硬，眼看就要被撞飛，她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推向路邊，一開始以為是被撞傷了。等到宏葉反應(yīng)過來，朝后望去，神子的聲音被floatingmobile蓋過，無聲地說著什么。一瞬間宏葉似乎讀懂了。

　　“你一定要到達沒有。。。”

　　floatingmobile呼嘯地轉(zhuǎn)身繼續(xù)對之前的示威者進行系統(tǒng)性排除。鐳射激光灼燒空氣發(fā)出的刺耳聲貫穿了整條街道，似乎其他地方也在開始系統(tǒng)性排除。

　　宏葉艱難地站起來，似乎因為剛才的摔倒右手骨折了。她不敢挪動右手，盡管膝蓋磕破走路時疼痛難忍，她還是在搜尋著神子蹤跡，直到在不遠處商品店玻璃渣上，宏葉找到了神子。神子不省人事地躺在碎玻璃中，頭發(fā)被血跡胡亂地粘在了臉上，右手的動脈處被整個碎玻璃鉆出。血液從她身體下面蔓延，沾染了玻璃與地面，成為了可怖的凄紅玫瑰。盡管如此她的臉是那么安詳，似乎還有微笑掛在上面。

　　“悲傷的世界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