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悠長假期 （4）

　　早上還是有點涼。

　　思瑞見到吳大偉的時候才知道不如對方重視，自己只換了雙鞋。

　　吳大偉全副武裝，運動衣運動褲運動鞋肩上還背著鼓鼓的一個大背包，林逸欣笑著說他是不是背了個百寶箱。

　　吳大偉看見林逸欣扎著馬尾辮，墨綠的衛(wèi)衣，淺黑色的牛仔褲，配上運動鞋顯得頗有活力，頓時來了精神，說你們不重視，一會中午餓了可別找我，又問思瑞怎么曉青沒和你一起。

　　思瑞沒好氣的回一句：“平時不是你叫她的嗎?！?p>　　“瞎說?！贝髠ナ缚诜裾J，看見遠處周曉青一身橘色的沖鋒衣悠哉地走過來。

　　四個人到逸欣的朋友家，在門口，逸欣對一個瘦高瘦高的男子介紹三個同伴：“周曉青，認識吧，咱們學(xué)校要說女的不認識她，那我信——這兩位是我的朋友，這是許林，我的鐵桿發(fā)小——哎呀，不對，是鐵桿——”

　　正思慮什么詞合適，許林一擺手，說：“行了行了，叨叨個沒完了，你們還沒吃飯吧，快進屋吧?！?p>　　進了門，一位戴眼鏡的俊俏女生嘴里叼著牙刷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看見林逸欣和周曉青，氣的直跺腳，嘴里哇哇的叫：“你們太早了吧?！?p>　　“哈哈哈！”周曉青指著女生笑：“哎呦，你們倆保密工作做的好啊?！?p>　　許林一臉尬笑，催促道：“先吃飯，先吃飯?！?p>　　大偉對思瑞使眼色，悄聲說：“看見了吧，那天我說什么來著，一中的學(xué)生開放，咱們九中就死氣沉沉。”語畢望著逸欣曼妙的背影，喉嚨里沉重地嘆息一聲：“哎！”

　　刷牙的女孩漱完口，對著思瑞大偉說：“你們兩哪個班的，我咋沒見過？”

　　許林說：“逸欣的朋友，九中的?！鞭D(zhuǎn)頭對著兩位說：“我女朋友，陳晗兒?！?p>　　“九中的？張艷秋你們認識不？”

　　大偉不等思瑞開口，對戴眼鏡的女孩說：“咋不認識，年級第一呀，可惜她不認識我?！?p>　　“那是我閨蜜，改天介紹你們認識?！闭f著轉(zhuǎn)臉問逸欣：“九中的是不是全是帥哥呀?！?p>　　“是啊?！敝軙郧啻蛉さ溃骸斑@就是咱們九中的老牌帥哥——吳大偉?！?p>　　吳大偉被她說的面紅耳赤，正要掏煙緩解尷尬，忽然發(fā)現(xiàn)三位女生環(huán)坐著看他，索性把手放口袋里尷尬笑著。

　　許林不理她，顧點著，見思瑞擺手搖頭，吃驚道：“你不會抽煙嗎？”語氣里似乎九中的男生不會抽煙好比俄羅斯人不會喝酒一樣不可思議。

　　“抽煙有什么好，難聞死了。”陳涵兒打許林一下。

　　思瑞看著兩位男生吞云吐霧，自己尷尬坐著不知所措。

　　陳晗兒看見吳大偉的大背包，笑的樂不可支：“你這個大背包，咋感覺像是不過了，逃難一樣?！?p>　　吳大偉差點讓煙嗆著：“吃的，里面全是吃的，到了下午你們就知道我這個背包的作用了?！?p>　　許林把剛剛撿完的棗洗好了放在茶幾上，埋怨逸欣：“我說去個像樣的風(fēng)景區(qū)多好，你咋想的，往后山跑？過去干嘛，喝西北風(fēng)？”

　　四位來客同時表示贊同，逸欣鼻子里哼笑著說：“風(fēng)景區(qū)有啥玩的，人擠人，吃喝都一錘子買賣，還對不起自己的胃?！?p>　　陳晗兒嘴里吃著棗：“后山可遠了，咱么怎么去，走著去？到了就天黑了呀?！?p>　　逸欣拿眼斜她：“你是三歲嗎，不會走路？我算過，咱們徒步三個小時就到了。許公子，我們啥也沒帶，你把鍋碗瓢盆帶上，你不能管了上頓沒下頓吧?！?p>　　“我就知道你肚子里和小時候一樣全是壞水，咱們帶個爐子就行了，下午咱們煮面條，我和你們說，就清水面條，這得看什么時候吃，要在家里吃那一點味沒有，但是到了外面，那就太香了。”

　　思瑞問他：“只有個爐子呀?！?p>　　許林吐口煙：“我告訴你，這爐子是寶貝，我用了好幾年了，就像久泡的紫砂壺，自帶茶香，我這爐子自帶面香，煮的面那是真地道?！?p>　　收拾完東西快八點了，三位男士把準備的東西分攤好，逸欣看著這大包小包一堆，伸伸腰：“是不是太隆重了，只是去山上逛一圈，又不是去安家，要不咱們別去了，去劃船好不好。”

　　許林伸手一指：“你閉嘴，今天爬你也得爬著去?！?p>　　才走了一個小時，周曉青就不干了：“林逸欣，你吃飽了撐的，我腦子是進水了，陪你壓山路?！?p>　　語畢，停下腳步，對著前面的5個人擺手，坐在路邊的石頭上，抓著領(lǐng)子前后扇著讓風(fēng)灌進衣服里：“歇會，歇會?！?p>　　林逸欣駐足，叉著腰，指著周曉青：“廢物，一會你給我們煮面條。”

　　曉青撿起腳底的石塊就扔過去。

　　“嘿！”逸欣靈巧的一躲：“打不著，打不著?！闭Z畢吐著舌頭做鬼臉。

　　陳晗兒遞給曉青一瓶水，說：“還是歇會吧，走了一小時了?！?p>　　逸欣指著兩人：“兩個廢物！”對三位男士說：“你們等一下，休息會。”語畢抱著棵樹蹲下來，大口喘氣。

　　吳大偉好一陣羨慕這棵樹，走過來從包里拿出巧克力給她補補熱量。

　　“咦！”逸欣嫌棄：“膩死了，膩死了，快給我瓶水。”

　　思瑞體能沒兩位男士強，這會沒資本憐香惜玉，也找棵樹背靠著坐下來大口喝水。

　　許林對著一群蝦兵蟹將：“你們這些拖油瓶，這會不能歇，一會上坡就走不動了。”

　　陳晗兒擺手沒好氣的說：“那你過來，背我上去。”

　　許林趕緊閉嘴，給吳大偉散煙。

　　吳大偉叼著煙，站在半山腰伸著脖子向上望去，估摸著還得走一個半小時，立即有些泄氣。

　　幾個人在半山腰磨磨蹭蹭小半天，到了山頂已經(jīng)下午兩點了。

　　吳大偉到了山頂有了興致，給大家煮面條，六個人狼吞虎咽顧不得形象，許林自夸道：“咋樣，我說我的這個爐子是個寶貝吧?！?p>　　眾人紛紛點頭。

　　周曉青看時間還早，瞅見大偉包里還有一小把掛面，自顧自的的又煮了起來，問大伙還吃不吃。

　　眾人擺手，逸欣說：“你這個吃不胖的小豬仔?！?p>　　陳晗兒撥浪鼓似的搖頭羨慕道：“這胃咋長的，她咋吃不胖?！?p>　　思瑞看周曉青懶得搭理大伙，一個人蹲著擺弄酒精爐，微風(fēng)吹著一頭秀發(fā)搖曳在臉上，側(cè)影正對著自己，或許是頭發(fā)遮住了眼不舒服，自然的用手把發(fā)絲捋到耳朵背后，又嫌爐子火太慢，歪頭盯著爐內(nèi)的火一陣出神。

　　心里忽然驚嘆，怪不得院子里的學(xué)生都背地里說她是學(xué)校里大家追求的對象，時間真是個造物主，這真是個大美人，讓初見的人忍不住在心里萌發(fā)保護欲。

　　這么些年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的看看這位從小和自己在院子里長大的女孩，仿佛是家里的老物件，就那么擺著十余年，從未丟失但也從未在意，通常時候往往想不起。

　　這女孩和自己一樣六七歲就跟隨自己的父母在這北方的小城住著，從小就是院子里家長夸贊的對象，腦子里總是能浮現(xiàn)一句句“你看看那誰家的誰誰誰，人家怎么就那么優(yōu)秀”類似的話，這些話從小到大耳朵里都聽出了繭子。

　　這些年她像淮南之橘到了淮北，樣子沒變，味道卻沒了，只把杭州的漂亮帶了來，但是開口就是一股地道的小城方言味，讓人整體印象大減。

　　這會兒她不說話，托著下巴望著爐子，看得思瑞覺得一時間天堂的味兒又回來了，心里翻江倒海，一陣萌動。

　　翻江倒海的不止他一個，許林都看了一上午了，不斷在心里回味。

　　聽吳大偉說她不是本城的，是南方的女孩。自己在學(xué)校的宿舍里每天都能聽到室友對她的議論。

　　什么上午在圖書館碰到了，今天又穿了那件百褶裙了，昨兒又在校門口看到一個高個子男孩騎車帶著她了等等，總是能聽到她的傳說。

　　有時候在體育課見到了，果然是漂亮，但心里總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總覺得她不像是本地的女孩。

　　今天一天的接觸，聽吳大偉一說，果不其然。

　　但是看到她和自己的發(fā)小林逸欣是很好的關(guān)系，奇怪自己怎么從沒發(fā)現(xiàn)過，更可氣的是自己的女朋友和她也熟，頓時覺得學(xué)校里自己浪費了大把大把的光陰，心里一陣陣遺憾。

　　周曉青不知道此時兩個男生對著自己的側(cè)影臆想，掀開爐子上的小鍋，揮手扇一扇蒸汽，把面盛到碗里，還有一半，剩下的自己吃不了，抬頭望著周圍，指著思瑞：“過來?！?p>　　思瑞正看到吳大偉和逸欣陳晗兒三個人交談，趕緊把剛才腦子里的沸騰熄滅，腳卻不聽使喚鬼使神差地走到周曉青跟前，無趣地問：“干嘛？”

　　“剩下的你吃了，好不好？”曉青蹲著抬頭，一雙眼睛無辜的看著他。

　　“我吃飽了，我問問他們吃不吃？”正要轉(zhuǎn)身，周曉青拿筷子指著他：“你吃不吃！”

　　思瑞拗不過：“好好，我吃。”

　　“等一下，你把大偉的包拿過來，看看是不是還有一個雞蛋，我不吃雞蛋，別浪費了?！?p>　　思瑞拿著雞蛋，可是自己沒做過飯，那個雞蛋雖然彈指可破，拿在手里卻不知如何是從，仿佛拿著個炸彈，一陣尷尬。

　　“給我，你扶著鍋?！?p>　　周曉青把雞蛋往鍋沿上一磕，把雞蛋打在鍋里，拿筷子一攪問他：“辣椒面要不要？”

　　思瑞這么些年頭一次離她的距離不超過一拳頭，不敢呼吸，又忍不住，直感覺一股股香氣飄進鼻子，頭皮充血。

　　正愣神，“啪！”曉青拍他一下，指著大偉的包：“把那個辣椒面拿來。”

　　思瑞把辣椒面遞給她，曉青像是知道他的口味，加了兩勺，在鍋里勻開，懶得盛了：“你直接端鍋吃吧——味道咋樣？”

　　思瑞不假思索的豎拇指。

　　許林瞅著這一幕，望眼欲穿，看著思瑞端著自己的鍋，頓時嫌棄得覺著那鍋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凈了，臉上一陣煩悶不爽，決定回去就把鍋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