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婚宴在即,自從那日雪地里見了九皇子之后,他便再也沒來過。
聽嬤嬤說,新婚之前新人不可私下會面,會壞了規(guī)矩。
姐姐和母親一門心思裝備婚宴之事,符星顏倒是得了空便往外頭跑,打探打探消息。
聽說這幾日二皇子不知道又作什么妖,非說九皇子大婚在即,辦事不利,非要把那賑災之事全攬到自己的頭上去。
她聽到這事,便一肚子的火,這賑災之計是她所寫,賑災之策是九皇子所獻,跟他二皇子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他怕是妒忌九皇子的才華,硬生生要來插一腳,邀個功勞。
這日難得不下雪,她倒是要到他那邊去,看看他在搞什么花頭。
白匪陽所在之地倒也不難調查,這人張揚得很,生怕別個不知道他在做好事,隨口一問,便知道他在哪個地方。
她本是氣沖沖地悶聲走到了田埂上,遠遠便看見雪地里邊有熏煙升起,三三兩兩的人群聚集在那兒。
走近了些,便看見一群穿著粗布麻衣的人抱著稻草堆在那搗鼓。
她掃視了一圈,沒發(fā)現白匪陽,便問身邊的人,“有沒有見過二皇子?”
回答她那人臉上帶著笑,笑嘻嘻地同她道,“這地里穿黑色長靴的人便是二皇子?!?p> 許是她的聲音有些大,地里的人抬起了頭,就算是他穿著平常百姓的衣服,那張白凈的臉還是難掩貴氣,在人群中她一眼便認出了他來。
她微微有些愕然,剛想過去,他便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了他身邊的人,隨后一跳一跳地朝她走過來。
今雖沒下雪,但前幾日的積雪并未完全消融,地上還是有些濕的,更別提田里的地更加泥濘,他的腳上沾了許多稻草屑、草梗和泥土。
走到了她面前,本身斥責的話她卻是說不出口來了。
他凍得臉頰通紅,在原地小跳著搓著手,邊上有好心的百姓給他遞上了熱水暖手,他連聲道謝,雖面上仍是不茍言笑,但話語里卻是很真誠。
看見她來,他似乎有些意外,“你到這里干什么?”
見她就干望著他沒說話,又問,“天那么冷,在家里待著不好嗎?”
她沒好氣道,“那你到這里做什么?”
“執(zhí)行公務?!?p> 一陣冷風吹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把手里的杯子遞了過去,她沒伸手接。
他本想把身上的毯子拿下來,但又看到上面沾到了些許的泥土,便沒給她,只是道,“便是尋我,也不該來這種地方。”
她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不能理解他口中說的話。
這人咋這么自戀?
感覺全天下的女人好像要非喜歡他不可。
她道,“不是來尋你的。”
他挑了挑眉,又喝了口暖茶,“哦”了一聲。
周圍的百姓看二皇子停了工,仿佛投來好奇的目光,她被人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把白匪陽拉到了田埂邊上的草亭子里去。
草亭子里只有幾張?zhí)镩g干活用的小矮凳,他倒是毫不介意就坐了上去。
瞧著她站著不坐,他淡淡道,“一會兒站累了沒人送你回去?!?p> 她想了想同他爭論應要爭論一會兒,便也就坐下了。
這小矮凳的凳面十分窄,坐慣了家中的紅木軟塌,一下子坐下去,還有些不太適應。
瞧她皺眉的樣子,他不自覺一笑,又瞧了瞧田里,說道,“來這兒干什么?長話短說?!?p> 她倒是毫無遮攔,直接說了心中所想,“我倒想知道二殿下來這兒干什么?賑雪災一事本就是九殿下先提議的吧。及時中耕培土,用稻草鋪地保暖,熏煙驅散寒流,這些都是寫在九殿下的折子上的吧?!?p> “嗯?”他歪頭看她,等她繼續(xù)說下去。
“我總覺得功勞這種事情,是沒有人厚著臉皮去搶的,只是這辦法是九殿下想的,二殿下在這里親力親為,百姓們倒都念了二殿下的好?!?p> 或許是她這話說的太過直白,白匪陽的臉色被氣得青一塊兒紫一塊兒,倒也是悶聲低頭聽著她說。
“說完了嗎?”他抬頭,看著她,眼神不是很友善。
頭一回兒見他眼神如此兇狠,她倒也沒覺得害怕,反倒覺得有些新奇。
都說二皇子冷面冰山,殺伐果斷,她平時雖覺得他不茍言笑,倒也沒那么夸張,現在到有了這幾分意思。
“我想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來說教我的。”他站了起來,言語里不乏凜冽,惱怒地看著她,“你雖是郡主,但也不可妄議朝政,九弟提議確實功不可沒,真正底下的又有多少郡縣執(zhí)行,你心里可曾清楚?!?p> 她一時語塞,她倒也沒有想那么多,對她來說雪災便是雪災,天災人禍。
對于凡界的百姓而言皆是考驗,幫助九皇子獲取陛下的信任才是她的目的。
“九弟,他又為何不親力親為?若是他對這件事情早些上心,他便能看出這些事情有所蹊蹺?!彼亮顺谅?,“我未曾覺得我做錯了什么。”
他臉色稍微緩和了些,瞧著她坐在那邊咬著唇,看著他一言不發(fā)的樣子,倒也有幾分滑稽。
她剛欲開口,便瞧著同樣粗布麻衣的林霧從田里走了過來,進了亭子,瞧了她一眼,開口打破了他們倆的僵局,“洛小姐怎么也來了?!?p> 這事也怪她沒思慮周全,才被白匪陽鉆了空子。
“殿下,午膳已經準備好了。”
他眼皮輕抬了下,瞧了眼她,“一塊用膳?!?p> 她輕哼了一聲,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還是跟了上去。
她同白匪陽來到了邊上的農戶家里,進了農戶的院子,門口便有個小孩在玩泥巴,見了他們來,便起身迎接,“哥哥你來?!?p> 這寒冬里面,這孩子身上只穿這件單衣,比她夏日穿的衣服還要輕薄,臉上已經被凍得紫紅紫紅的,她看著便有些心疼。
她彎腰下去,摸摸了那孩子的頭,“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孩用滿手泥巴的手抓著白匪陽的衣服,躲在他身后警惕地瞧著她。
她原以為白匪陽這種愛干凈的人容不得身上沾上一點灰,但是現在他不光衣服臟了,連泥巴竟然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