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月連同那小小的結界一起抵御著鬼王猛烈的攻擊,脆弱的如同暴風雨中海上的一片浮萍。
南弦月咬著牙艱難前行,密集的汗水順著他鬢角流淌,這已經(jīng)耗費了他大部分的精力,若一擊不中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微弱的結界光芒已經(jīng)預示著他精力的即將耗竭,汗水愈趟愈多,一滴汗珠順著他額頭流淌至眉毛懸掛在他纖長的睫毛之上,他視線因此模糊不清,周遭的一切在他眼里變得混沌不堪,然而鬼王的鬼火在他灰白的視線之中卻顯得格外明顯,他顧不得去擦拭這礙事的障礙物,而是選擇奮力前行。
密集的利箭不停地攻擊著,南弦月的結界已經(jīng)開始滲漏……
鬼王骷髏臉的輪廓在南弦月的視野中越來越清晰,還有那兩簇漸明漸暗的鬼火……
正是時機,南弦月心想著。
隨著“嗖”的一聲,龐然大物轟然倒塌……
張道長在原地的結界里微微睜大了眼睛,也許是太過震撼,他的嘴唇也微微張著,一臉的不可置信!
時間倒退著,只見南弦月從破敗的結界中彎腰拾起一枚鋒利的短箭對準萬鬼王的一簇漸暗鬼火擲去,只聽得噗的一聲,是骨頭斷裂的聲音,鬼王仰天哀嚎,地面也隨著聲音而搖晃,震裂……
終于那兩簇暗藍的鬼火熄滅了……
龐大的身軀也不堪重負,應聲倒地,似百年巨樹大的骨架散落一地,黑色的煙霧騰起,飄向了逐漸事蘇醒的天際魚白……
萬鬼王的消亡著實令人始料未及,它豢養(yǎng)的萬鬼也一時間無法接受,在眼睜著象征萬鬼王的黑色煙霧消失殆盡的時候,終于發(fā)出悲鳴……
千紅一悲,萬艷同哭。
悲哀的,壓抑的哭號聲響徹在這廣袤的曠野之中……
沒有了萬鬼王的護佑,瑟瑟的鬼群就顯得尤為弱小。
對于這些鬼群,只需要師父一個收鬼的囊袋即可,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威脅,南弦月信心滿滿,他悠閑地拍了拍身上的殘留的灰塵,望向了躲在萬鬼窟的群鬼。
張道長也來到了南弦月的身邊,并排而立,小知了也從張道長的懷中的衣服里跳了出來,蹦跶到了南弦月的肩上,準備見證等下的壯舉之中……
萬鬼的嚎叫并沒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形式,三人都默契地堵上了耳朵……
就當張道長拿出收鬼的囊袋的時候,萬鬼哀嚎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它們自萬鬼群中燃起了一小簇火焰,就當南弦月和張道長以為幸存的萬鬼還想殊死一搏的時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萬鬼群中的火焰愈燒愈旺,不像是想突圍,倒像是……
倒像是自焚??!
顯然張道長與南弦月的想法是一致的,他們互相看著對方,從對方眼中已經(jīng)明白了彼此的此時的想法。
南弦月在確認張道長的判斷之后,神色一變,不顧火舌的吞吐,他沖到燃燒的萬鬼窟跟前,“你們?yōu)槭裁匆@樣?我們不會趕盡殺絕的!”
萬鬼沒有回答,在一片靜默聲中南弦月感到了窒息,也許萬鬼王不僅是它們?nèi)怏w的依附,也是靈魂上的寄托。
南弦月眼神中充滿了悲哀,這種壯烈的犧牲是南弦月不愿看到的。
萬鬼窟中的火越燒越大,大有燎原之勢,萬鬼齊哭,萬種聲音合成一種聲音,“世道的錯為什么要我們承擔?我們只想活著,又有什么錯?”聲音震耳欲聾,聵的人耳朵發(fā)痛,漸漸地,隨著鬼火由明亮轉(zhuǎn)暗,聲音也消了下去,只有無盡的灰燼和溫熱的氣流從洞口飄散出來……
南弦月見這種悲涼的狀景,腦海里反復回響著萬鬼的聲音,活下去?
難道因為一人擾亂了六界的秩序,世界就如此亂了嗎?萬物相生相殺,已經(jīng)無法共同依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