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山有木兮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阿離,這柳半川...是你的故人嗎?”伯卿見她如此緊張,便擔(dān)憂起來,這個人為何會讓她有這樣的神情。
“這個名字...好熟悉,柳半川...我知道...是一個男人,他時常出現(xiàn)在我夢里,可是每次想要看清楚他,卻怎么也看不見他的樣子...”阿離說著,便覺得頭部一陣劇痛,她雙手撐著頭,十分痛苦的樣子,“伯卿,我頭好疼,我...我不認(rèn)得他,在我的記憶里,你才是第一個見到的人...”
“你既記不得,就不要想了,早些休息吧,別讓自己那么累...”伯卿將她扶坐在床邊,又去倒了一杯水,送入阿離手中。
“他來過?說了什么?你們見過他了?”阿離端起杯子卻未送到嘴邊,她也很好奇那個時常出現(xiàn)在自己夢里,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柳半川究竟是什么人。
“他...他說要你少喝酒,還說他不喜歡你的名字,還有...我們也不曉得他的樣貌。”伯卿皺起眉,支支吾吾的說道。
這個柳半川,不知是哪兒冒出來的,一個大男人,為何非要附在姑娘身上。況且這姑娘還不是旁人,是他顧伯卿視為跟師父同等重要的朋友!還一副要把阿離占為己有的樣子,不知是敵是友。這口氣,他怎么也咽不下,他只覺得口中被人硬塞了一顆酸澀的果子,越是咀嚼越是泛酸。
“什么?咳咳..你不曉得他什么樣子?!咳咳...那你們怎么...”阿離剛喝下一口水,卻因這話嗆住了,她驚訝的眨著眼睛,歪著頭看向伯卿,心想,既然那個柳半川沒有現(xiàn)身,那他們又怎會知道這個人?
“他...他附在你的身體上,因此...我們都無法捉住他,更沒辦法得知他的來歷,況且...況且他似乎與你是舊識,行為舉止...也并沒有傷害你的意思,而且...他說我...丟失了記憶,我自幼便被師父教養(yǎng),并沒有過失憶。這個柳半川...道行高深莫測,行為舉止沒有章法,我捉妖多年,也看不出他是什么來歷。而且...而且目前我還不是他的對手...”伯卿一邊扶著她的背,一邊接過阿離手中的杯子,說完,便慚愧的低下了頭。
“這個狗賊柳半川,他定是在胡說八道!伯卿,你別往心里去!你看他畏畏縮縮不敢現(xiàn)身的樣子就知道了,他不過就是個孬種...哼!伯卿,你不要害怕,這樣吧,下次,下次他要是敢再上我的身...你就直接刺死我!你刺死了我,他也別想活!到時候我看他還怎么故弄玄虛!”阿離見伯卿如此表情,便知他被那柳半川打擊到了,于是更為憤怒,只能一面安慰,一面鼓勵他。
畢竟在她眼里,顧伯卿才是法術(shù)最強(qiáng)最有大義的人,她怎能容忍他人欺負(fù)到自己朋友的頭上。更何況阿離向來不覺得自己像常人一般在意生死,甚至感覺自己不過是拖著一副軀殼,無牽無掛,與這個世界毫無瓜葛。
她總是覺得自己活了很久很久,她的生命似乎是無休無止的。這樣的感覺,讓她無法像常人一樣珍惜自己的身體,或者是考慮太多關(guān)于自己的事情。在她醒著的這段時間里,她根本感受不到多少活著的意義。所以即便為了朋友的安危犧牲,她也無所畏懼。
“好了,既然你現(xiàn)在并無大礙,那就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去給你抓藥,你多睡一會兒,先把你的元?dú)饣謴?fù)了再說?!辈渎牭桨㈦x的話,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自己的法術(shù)再精進(jìn)一些,那阿離便不會受他人操控。而為今之計,只有先讓她養(yǎng)好身體,自己才能想辦法找?guī)煾笇⒘氪ㄗプ ?p> 伯卿跟阿離的想法是不一樣的,他始終認(rèn)為自己活著便是為了解救更多人。自己也注定會為了他人而犧牲,所以他從不懼怕什么,可剛剛之所以沒有動手,并不是因為考慮到敵不過,也不是貪生怕死,他擔(dān)心連累折戟跟鐘不二,但更多的,是擔(dān)憂她的生命。
“伯卿,你不要擔(dān)心,我沒事兒,我不過是身上酸疼,其他倒也沒什么。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你看嘛!”阿離下了床,光著腳在地上又蹦又跳,時而倒立,時而抻筋骨,就差上房梁耍雜技了...
伯卿眼看著剛剛恢復(fù)一點(diǎn)兒精力的阿離,此刻正在自己眼前上躥下跳,他心里又急又覺得十分滑稽,“好好好,我看到了。哎...不要胡鬧...”伯卿見狀,只得哭笑不得的將她抓住,強(qiáng)行按坐在床上,阿離剛剛醒酒,又被柳半川附過身,因此整個人有些飄,毫無準(zhǔn)備的情況下被他這樣一拉,便重心不穩(wěn)的倒在了床上......
二人撞在了一起,阿離嚇了一跳,而伯卿的臉也近在咫尺......
“地...地上涼...快...躺好...“雖然兩個人已經(jīng)摔在了一起,可伯卿還沒反應(yīng)過來,此刻的他是第一次離一個姑娘這么近,他呆住了,不過那句關(guān)心的話還是從嘴里冒了出來。
“好...“阿離被伯卿壓住了肩膀動彈不得,卻還是嘴上附和著,上一次這樣近的距離,是她自己夜闖伯卿的房間,黑燈瞎火的,她并沒有什么異樣的感覺,而這一次,卻是伯卿第一次主動靠近自己,還是以這樣尷尬的方式,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快些休息...別...別著了涼...”這個距離太近了,他的鼻尖幾乎要觸碰到阿離的鼻子,伯卿只覺得腦袋發(fā)空,耳朵只聽到“嗡~”的聲音。此時的伯卿感覺整個世界都是溫?zé)岬模兊煤粑贝?,心跳的如同有一個人站在上面擂鼓。
又是這種感覺,太可怕了...伯卿此刻腦袋里只有“可怕”二字,他努力保持平靜,含糊的說出那句話,卻又覺得身體不受控制,動憚不得,便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
“嗯...那...那你也快去睡吧...”阿離雖然他不是存心故意的,但是她卻忽而不太自在,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臟正在“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著,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有心臟的,而且這跳動的頻率,讓她覺得快要窒息......
“阿離姑娘,清介來給你送醒酒湯了?!伴T外的唐清介正端著一碗湯準(zhǔn)備進(jìn)來。
“哦哦!是...是唐公子啊,我..我我,你你...你不用麻煩了,快睡覺吧!”阿離聽到唐清介的聲音立馬回了神,她知道這一幕若是給人看到,那可不得了。于是趕緊結(jié)結(jié)巴巴的應(yīng)付道。
可是伯卿似乎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放空狀態(tài),一向反應(yīng)機(jī)敏的他竟渾然沒有聽到門外唐清介的聲音,依舊僵硬的保持原來的姿勢,還未緩過神來。他什么也聽不到,卻看見阿離的嘴唇正在講話,他才察覺自己的耳朵聽不到了,于是他眉頭輕蹙,睜大了眼睛,努力的解讀她的唇語,卻只看明白四個字:快,睡,覺,吧......
“好,那清介走了,姑娘休息吧。”好在唐清介個性明朗,聽聞這話也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想到夜深了,自己畢竟是個男人,便不再多說,轉(zhuǎn)身離開了。
“伯卿?喂,伯卿?”阿離聽見唐清介已然離開,方才開口提醒,卻見他毫無反應(yīng),這可嚇壞了她,趕緊伸手推了推壓在自己肩膀的人,“伯卿你怎么啦?”
“啊?哦...我...你快睡覺吧,我走了...我走?!辈浔煌屏藘上拢K于反應(yīng)過來,趕緊站起身來轉(zhuǎn)身就走,眼神也變得游離起來。他口中不住的念叨著,“走了,我走了,睡覺,睡覺。”
待伯卿出了門,阿離躺便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腦海中不斷上演剛剛的畫面,她自言自語起來,“怎么回事兒...剛剛...差點(diǎn)兒憋死了...怎么會...忘了呼吸呢?”
阿離越想越覺得奇怪,她伸出手指,閉上眼睛努力用牽絲決與伯卿溝通。
不一會兒,她的指尖便冒出一串半透明的紅色絲線,那絲線順著指尖往外延伸,越來越長,顏色也越來越明顯?!安?,我睡不著...你睡了嗎?”
彼時的伯卿只覺得指尖突然刺痛,隨后便感知到是阿離的牽絲決,于是也開始冥想起來?!拔?..我已經(jīng)睡著啦...”
“胡說,睡著了你還跟我說話?”阿離皺起眉嘟著嘴,在床上對著那根發(fā)光的手指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犯戒了!”
“我...你,你若再不睡覺,明天我就...只給折戟買糖葫蘆...”伯卿皺起眉,想到剛剛的事兒,他就覺得很怕,可不知為何,聽到她的聲音,又十分激動,于是他開始臉頰泛紅。
不知什么緣故,伯卿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一聽到“犯戒”這個詞,真的怕得要死,卻又莫名...欣喜...
“不行,我現(xiàn)在就睡!”阿離一聽沒了糖葫蘆,趕緊說完,立刻收回手指,努力閉上眼睛讓自己睡著。
而另一旁的伯卿見那紅線突然斷掉,心里十分失落,又一想到她在擔(dān)心糖葫蘆,便不自覺笑出了聲。
此時,折戟與鐘不二早已睡的昏天黑地了,伯卿跟阿離卻怎么也睡不著。一個是未諳世事的少女,另一個是不染凡塵的道士,對于今天這樣的場面,二人勢必要緩幾天了。
刮骨刀丶
這種...第一次寫,有點(diǎn)兒...羞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