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起,云動。
劍光如疾風(fēng)驟雨,呼嘯而來。
“舉盾!舉盾!該死的?!币幻碇丶椎尿T兵大叫,仔細(xì)看去,他的盔甲樣式與普通的士兵有所區(qū)別,更為的繁雜,應(yīng)該是軍官一級。
圍繞著馬車警戒的重甲騎兵們聞言,紛紛取下身后的半人高的黝黑重盾,架在身前。
“鐺!鐺!鐺!”金屬的撞擊身響起,重甲騎兵們臉上不由一喜,擋住了?不對!
騎兵門驀然抬頭,紅衫倩影,如蝴蝶般紛飛,正是宮裝婦人和少女們,她們那看似全力襲來的那一劍居然是虛刺,長劍在騎兵門的盾牌面上輕點(diǎn),便借力翻過騎兵們的頭頂,直奔那簡陋的馬車而去。
“休想!”身著重甲的軍官大喝,猛地掄起長槍,帶起陣陣勁風(fēng),鋼猛無鑄,擋住了宮裝婦人和少女們的去路。
“找死!”宮裝婦人眼神凌厲,手臂平伸,簡簡單單的一個直刺,似要以那三尺劍鋒,去硬撼那看似沉重?zé)o比的長槍。
劍尖與槍尖相撞,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宮裝婦人與重甲軍官紛紛后退。
“何方鼠輩竟敢行刺殿下車駕,再來!”重甲軍官臉色凝重,猛地一踏地面,頓住身形,身上的重甲鐺鐺作響,長槍一架,作出鐵索橫江之勢,也不進(jìn)攻,目光戰(zhàn)意熊熊。
“一起上!別浪費(fèi)時間!”宮裝婦人面如寒霜,剛剛那一下被震退是她所沒有想到的,但以她好勝心,本不應(yīng)該這么快就尋求幫助,此時情況緊急她也顧不上許多,此處乃是西京,晉王的大本營,在她的身后,那些被她越過的重騎兵們已經(jīng)持槍圍了上來,一旦被他們形成夾擊之勢,她們失敗的可能性將大大增加。
“是!”少女們齊聲應(yīng)道,劍光閃動,如驚鴻掠空,封死了重甲軍官所有可以閃躲的方位。
宮裝婦人目光沉凝,右手持劍,左手翻轉(zhuǎn),自腿側(cè)抽出一把短劍,反扣在手后,劍光變得如煙雨般迷蒙。
勁風(fēng)從宮裝婦人身后襲來,重甲騎兵已經(jīng)紛紛圍了過來,盾牌護(hù)在身前,舉起長槍齊往前戳去。
宮裝婦人臉色不變,右手長劍在地上一劃,街上厚達(dá)半尺的積雪猛地炸開,遮蓋了眾人的視野,那一抹紅色的身影也在其中消失不見。
“呲?!滨r血飛濺,染紅了飛雪,灑滿了長街。
重甲軍官手中長槍輪轉(zhuǎn),舞地密不透風(fēng),但眼中卻滿是驚駭,鮮紅的血液不斷在他重甲的縫隙里冒出,把漆黑的鐵甲染得鮮紅,在他驚駭?shù)难凵裰?,一抹湛藍(lán)的的劍光不斷地放大,如一輪孤嬌的滿月,清冷無暇,他想盡力抬起手中的長槍抵擋,卻只劃過了一縷香風(fēng)。
劍過,血濺,人倒。
鮮血飛噴而出,重甲軍官倒在了血泊之中,脖子上的劍痕幾乎要把他的整個脖子給一切兩斷,只剩脖子后面的一層皮連著,卻奇跡的還沒死絕,他的眼神逐漸朦朧,卻好像又突然清明,看到了很多很多......
他出生在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西涼鄉(xiāng)下家庭,他家的村子離西涼的一座邊境小城并不遠(yuǎn),在晴朗的日子里還能偶爾看到城中冒起的滾滾狼煙,他因?yàn)橛幸粋€比他大了三歲的哥哥,所以父親便給他取名劉二,在他12歲的那年,他老爹在一次上山采藥的途中摔斷了雙腿,為了軍中那每月3兩銀子的軍響,他的哥哥在一次晉王府的軍隊(duì)來招人的時候加入了晉王軍,三年后他也加入了晉王軍,十年的東征西戰(zhàn),他哥哥劉大的死亡撫恤寄回了家中,但他的沒有,他憑著不畏生死的拼殺,他一步步從一個邊軍小卒晉升到了主力軍的士兵,主力軍的百夫長,直到兩年前他被招入了黑林衛(wèi),做了黑林衛(wèi)的百夫長,成了晉王三殿下的護(hù)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他一身殺人無數(shù),每次隨軍出征,哪次腰上沒掛幾個人頭?哪位戰(zhàn)友不夸他一句勇猛?今天,終于輪到他了嗎......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
他念叨著:“也好,也好......”
劉二視線變得模糊,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扭過頭,看向那一輛簡陋的木制馬車,口中發(fā)出嗬嗬的聲音:“保......保.....護(hù).....殿......下.......”而后雙目暗淡,就此氣絕。
宮裝婦人此時已經(jīng)到了離馬車十步的地方,右手長劍雪亮如雪。左手的短劍則在不斷往下淌血,她正是用這把秀氣的短劍,切開了軍官劉零的喉嚨。
她掃了一眼馬車,馬車內(nèi)并無任何聲音傳出,車窗簾垂著,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駕車的老馬夫已經(jīng)害怕得躲在了車后,兩匹拉車的西涼大馬馬蹄不安地敲擊著地面,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險。
狂暴的勁風(fēng)襲來,巨大的黑影帶著力拔山兮的氣勢猛砸而下。
“轟!”積雪飛濺,高大的身影緩緩站起,沉重的黑甲在他身上鏘鏘作響,長劍居然被他當(dāng)成重錘一般猛砸而下,但他長劍之下已經(jīng)失去了宮裝婦人的身影。、
正是剛剛黑鐵馬車上的駕車甲士,此時他左手正提著一顆滴血的婦人頭顱,鮮血直淌。
宮裝婦人的身形出現(xiàn)在了高大士兵的身后,士兵轉(zhuǎn)頭,與她遙遙對峙。
“你,該死?!备叽蠹资康目戳搜厶稍诘厣系能姽賱⒍?,聲音中的寒氣似乎都要凝結(jié)成冰。
宮裝婦人嫵媚一笑,并不回答,密集的金屬碰撞聲在聲音響起,她知道,那些重甲士兵們已經(jīng)圍了上來,和她手下的那些少女混戰(zhàn)在了一起。
時間不多了,宮裝婦人目光微凝,短劍反扣,就欲故技重施,速戰(zhàn)速決。
猛地勁風(fēng)撲面,狂暴的風(fēng)壓使得宮裝婦人幾乎站立不穩(wěn),高大士兵猛踏地面,泥土炸開,身形幾乎在瞬間就到了宮裝婦人面前,帶起巨大的黑影,如遮天蔽日,重劍簡簡單單的一個力劈,平鋪直敘,毫無花哨。
宮裝婦人后背的冷汗冒出,幾乎瞬間浸透了那一襲紅衫,下意識側(cè)身躲避,長劍帶著炙熱的風(fēng)壓在她的臉上擦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皎好的面容變得猙獰可怖。
搶得了先手,高大甲士得勢不饒人,長劍舞若蛟龍,劍勢如浪濤般連綿不絕。
狂風(fēng)起驚濤,激起漫天風(fēng)雨。綿綿如暴雪,遮蔽融融日光。
宮裝婦人沒有辦法,只能一退再退,被連綿不絕的劍勢壓得險象環(huán)生,一襲紅衫變得破破爛爛,她依舊咬著牙靠著妙到毫巔的身法做著各種匪夷所思的動作躲避著攻擊,雪地中尤有春光乍泄,甚為誘人。
。。。。。。
“哈哈哈哈!給老子砍死他們!”輕騎兵們與黝黑的漢子們混戰(zhàn)在一起,一名黝黑的漢子猙獰地狂笑,他一把撕開了已經(jīng)變得破破爛爛的上衣,袒露出黝黑壯實(shí)的胸膛,掄起長刀,如銀河倒掛,輕騎兵漆黑的輕甲如紙糊般被一破而開,連帶著士兵整個身體被從肩膀處被劈成了兩半,鮮血噴涌而出,把坦著上身的黝黑漢子淋了一個透徹,但他仍狂笑不止,伸出猩紅的舌頭舔著滴落在嘴唇上的鮮血,宛若一尊猙獰的魔神。
“殺!”漢子大聲吼叫,可能是受了鮮血的刺激,其余黝黑漢子們亦是雙目赤紅,興奮地大聲吼叫,本來就艱難抵擋的輕騎兵隊(duì)伍更加的搖搖欲墜。
。。。。。。
臨街不遠(yuǎn)的水井邊,慌亂的人群匆忙地逃命,混戰(zhàn)一起,他們再也沒有看熱鬧的心情,慌亂地奔跑著,擁擠著,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老人安靜地坐在水井邊,臉上的皺紋沒有絲毫波動,整了整頭上灰褐色的狗皮帽子,有一搭沒一搭抽著手中的旱煙。
吧嗒,吧嗒。
“哇啊啊啊!媽媽,我要媽媽!”一個小男孩跌坐在人群中,雙手抱頭蜷縮成一團(tuán)大聲哭喊,但混亂的人群無動于衷,沒有人停下來看他一眼,甚至把他嶄新的棉服踩踏得骯臟不堪。
男孩不知道被誰踩到了腳掌,疼痛無比的他哭得更死刑裂肺,偶爾有人不忍,想挺下來拉他一把,但一停下腳步就又被擁擠的人群推著前進(jìn),慢慢消失不見。
“唉?!睅е液稚菲っ弊拥睦先司従?fù)鲁鲆豢跓熑?,站起身來,這個突兀的動作讓一個剛想在他身旁擠過的壯年漢撞入了水井之中。
“救命救命!”落入水井中的男子大聲呼喊,他沒想到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有如此大的力氣,但他不識水性,在水井里慌亂掙扎。
沒人理他,一如沒有人理會那個摔在地上的小男孩。
人群散盡,落水者沒有了聲響,男孩依舊哇哇大哭。
老人走過去,彎腰扶起男孩,他看著男孩凍得通紅的臉頰,眼前一陣恍惚,他似乎回到了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看到了那個連傾盆大雨也無法澆滅的大火,看到了那隊(duì)在烈火中狂笑著策馬奔馳的鐵騎,看到了那鮮紅的旗幟上那墨跡淋漓的晉字,看到了他一腳深一腳淺踩著廢墟與水坑回到家時,找到的那一具嬌小漆黑的尸骨......
老人看著小男孩的臉,喃喃道;“他的臉蛋,也是紅撲撲的啊?!?p> 猛地殺意沖霄,飛鳥盡散,蟲蟻無聲。
“晉王府的人,都,該死!”
老人的渾濁雙目似有精光亮起,身若游龍,閃電般沖向那處混亂的戰(zhàn)場,狂暴的勁力透體而出,沿途之人全部被撞得吐血倒飛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