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卡】
秦武王賽舉鼎
載于《史記·秦本紀》:秦惠文王去世后,秦武王即位。他身高體壯,喜好跟人比角力。后來,武王與孟說在洛陽比賽舉“龍文赤鼎”,結果大鼎脫手,砸斷脛骨,氣絕而亡,年僅23歲。武王死后,羋八子與同母異父的弟弟魏冉,擁立在燕國做人質(zhì)的公子稷回國即位,便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秦昭襄王。據(jù)《戰(zhàn)國策》記載,扁鵲曾為秦武王看病,太醫(yī)李醯(xī)因為嫉妒他醫(yī)術比自己高明,生怕自己的位置被取代,便雇兇刺殺了扁鵲。
***
太醫(yī)李醯最近不知怎么的,右眼皮老是跳,一突一竄,像一只被捂在宣紙里掙扎的耗子。李醯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fā)生,于是夜觀天象,只見星光璀璨,殘月如鉤,浮云時而飄向天際,時而掩月遮星,隨著風的吹拂,不斷變換著各種形態(tài)。隨從見他仰望星空點頭頷首,似有所悟,看來觀測結果已是了然于胸了,敬仰之情瞬間如滔滔江水般在心里泛濫,他由衷地佩服道:“大人,看您神色泰然,必定開了天眼,不知所看天象如何?”
李醯也不看他,搖頭晃腦地笑道:“本大人我明陰陽,懂八卦,曉天時,知地理,區(qū)區(qū)天象怎能難得倒我,嘿嘿!我觀察了半晌,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今天是個大晴天?!?p> “嘎嘎嘎!”一陣老鴰瘆人的叫聲從頭頂掠過,正好掩飾住兩人的尷尬。
隨從心里想:“看來你當初選醫(yī)生這個行業(yè)是對的,要靠這玩意吃飯,餓不出你綠膽汁來都不算老天爺開眼?!?p> “好像有老鴰剛剛飛過?!崩铛狄婋S從神色游離,八成正在心里笑話自己,他趕緊岔開話題說,“最近總遇上一些怪事,我感覺會有大事發(fā)生。不祥,絕對不祥!壞了,我眼皮又跳了。趕緊,切幾片黃瓜拿給我,我要貼在眼皮上敷一敷?!?p> “是。”隨從奉命趕到廚房,將一條頂花帶刺的黃瓜沖洗干凈,切了幾十個薄片,擱到盤子里,匆匆返回遞到李醯面前。李醯捻起兩片,順勢敷在眼皮上,眼皮一遇涼,立馬不跳了。他見盤子里還有很多,便斥責道:“我貼個眼皮你就切這么多,我要是貼屁股你還不得把個黃瓜地都給我搬來?辦事就是不讓人省心,也好,我當敷面膜了,剩下的貼臉上得了?!?p> 李醯說著,便把其余的黃瓜片全部貼到右腮幫子上,然后愜意地坐在連椅上賞月。一陣涼風吹過,眼皮是不跳了,整個下巴卻向左歪了起來,原來是邪風侵襲,招來個面癱。
“來人,來人……”此時的李醯口齒都不利落了,哈喇子順著嘴角流了一地。
隨從趕緊跑過來,一邊給他擦拭嘴角,一邊焦急地問:“大人,是什么事把您氣成這樣?嘴都咧到后腦勺了。這哪是美容呀,簡直是毀容!”
李醯一巴掌打到隨從臉上,怒道:“碎嘴子一個,真是啄木鳥掉井里——全靠著嘴上來了。還不趕快給我把膏藥拿來,沒看見我受風了?”
隨從捂著臉委屈地去取膏藥,剛把膏藥貼上,宮里來人了,一個太監(jiān)慌里慌張趕到太醫(yī)院,因為天太黑,拐角太急,眼神又有點散光,一個趔趄正好和李醯撞了個滿懷。太監(jiān)抬起頭,借著月光一瞧李醯那張臉,嚇得慘叫一聲:“我的媽呀,黑白無常索命來了!”當即暈死過去。李醯愣了一下,茫然地問隨從:“我當真這么磕磣么?”
“磕磣不敢說,”隨從回道,“但和您站一塊,我保證中不了邪?!?p> 李醯說道:“少廢話,趕緊掐人中,不然時間一長讓你中邪的就是這家伙?!?p> 隨從嚇得趕緊掐太監(jiān)人中,勁使大了,掐出來一手血。
太監(jiān)疼醒過來,李醯湊過臉去一看,太監(jiān)又昏死過去。
“大人,”隨從央求道,“沒您這么嚇唬人的,多好的人也讓您給折騰瘋了,您也許對自己的顏值太過自信了,臥室但凡有個鏡子,您也不至于這么自欺欺人。我求求您,他再醒過來,您離他遠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嘴上這點血可不夠放的?!?p> 等到太監(jiān)完全蘇醒過來,隨從趕緊給他端來一碗熱水,混著血喝了下去。
“剛才有個黑白無常,你看到了嗎?我怎么突然有了陰陽眼了?太可怕了?!碧O(jiān)心有余悸地問隨從。
隨從說:“那是李醯李大人,不是什么黑白無常,只是半邊臉貼了張黑膏藥?!?p> “???”太監(jiān)扭過頭去看,可不是嗎?果真是李醯貼著一張黑膏藥正站在那,不過這時不像黑白無常了,因為整張臉都讓太監(jiān)氣黑了,只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正對著他強顏歡笑。
“李大人,您可真把我嚇壞了,幸虧我醒過來,不然可就誤了大事了?!碧O(jiān)從地上爬起來,拽著李醯就往外跑。
李醯一邊跟著跑一邊問:“這是要干什么去?”
“咳,別提了!大王今天當著周天子的面,與武士們舉行舉鼎比賽,說是贏了就要把九鼎扛回家。結果道具拿錯了,安排好的道具師突然拉肚子,臨時換上的那個士兵不知道情況,命人把真的抬上來了。好家伙,足有六百多斤呢!大王平常是用六十斤的假鼎練習,一下增加了五百多斤,一掂沒掂起來。君無戲言,怕面子上過不去,只好硬著頭皮上。這不,鼎沒舉起來,腰倒傷了,疼得要死要活,命我連夜宣您入宮診治。咱趕緊去吧!”
“我也得拿著藥箱呀!別拽我……兔崽子,不,我不是說您,我說隨從呢!把藥箱送到宮里去……”
等李醯來到宮內(nèi),秦武王正趴在龍榻上疼得直哎呦呢!太監(jiān)報:“李太醫(yī)覲見!”
李醯下拜叩頭:“參見大王?!?p> 武王像得了救星一樣,立馬扭頭說道:“愛卿平……”身字還沒出口,突然看到李醯這副尊容,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不打緊,震得腰更疼了,一下跌坐在地。
太監(jiān)們趕緊將他扶起。
“愛卿為何如此模樣?”武王掐著自己的大腿肉,強忍著不笑出聲來。
“回大王,臣無大礙,只是偶感邪風,面部痙攣,糊上膏藥,三五日便可痊愈?!?p> “噢!看來名醫(yī)也有生病的時候,你還是戴上籠頭……不……戴上面紗吧!我可經(jīng)不起笑了,一笑我這老腰怕是保不住。來人,御賜李大人面紗一塊?!?p> 李醯不情愿地戴上面紗,開始給武王切脈。
切了半天,李醯皺著眉頭說:“大王,不對啊!我按了半天,您怎么沒有脈搏呀?”
“廢話,你按的是玉枕頭,把它捂熟了也沒有脈搏呀!”
“哦,嘿嘿,”李醯尷尬地笑道,“還真是,我最近眼神也不太好,上回拿著筷子當雞爪子愣是啃了兩口。我還納悶了,這雞爪子怎么光骨頭沒肉啊……我重新給您把脈。”
不多時,李醯回道:“大王,臣號準了,這個八成……大概……差不多……應該是扭傷?!?p> “這句話是你今天廢話里頭最廢的廢話,誰不知道是扭傷呀!連寡人的狗都知道!就問你怎么治?!蔽渫鯕獾帽亲佣纪崃?。
“大王別著急,我給您推拿一下腰?!?p> 李醯心里有些慌,他實在沒切準武王的脈絡,不好下藥,只好死馬當活馬醫(yī),先看看腰的情況再寫處方。他讓人把武王的衣服撩開,用右手按上去,不禁大吃一驚:“大王,您最近是不是食欲不佳,腰怎么那么細了?”
武王陰著臉說:“這是我的脖子?!?p> 武王直接坐了起來,揮了揮手說:“你也別上手了,瞎子摸象一樣,趕緊給我開藥吧!”
李醯只好硬著頭皮開藥,他讓隨從將藥箱拿進來,取出紙筆,寫道:當歸15錢,白芷、桃仁、紅花、丹皮、乳香、沒藥各9錢,澤瀉、蘇木各12錢,煎服一日三次。寫完交給隨從:“立馬取藥煎熬。”
隨從領命去辦,但服了幾日藥劑,武王病情反而越來越重。李醯領著一幫太醫(yī)急得團團轉,終究束手無策。這時一位官員啟稟道:“大王,聽說中丘蓬鵲山九仙洞有一神醫(yī)喚作秦越人,百姓尊稱他為扁鵲,從師于長桑君,盡傳其醫(yī)術禁方,飲以山巔‘上池’之水,修得高超醫(yī)術。曾經(jīng)醫(yī)治好趙簡子五日不醒之癥,聽說那是假死,幸虧扁鵲及時趕到救了他,不然好好一個人就得被活埋了,從此那里的人都實行死后停尸七日,以防假死現(xiàn)象。后扁鵲游醫(yī)虢國,巧醫(yī)虢太子‘尸厥癥’,使之起死回生。聽說扁鵲治療內(nèi)、外、婦、兒、五官無一不通,不如讓他來替大王治病,定可藥到病除?!?p> “噢?”秦武王顯然來了興致,但又露出愁容來,“只是扁鵲在中丘蓬鵲山,離我國遙遠,如何得見?”
“天佑我主,您可真是洪福齊天,這扁鵲如今正在秦國游走行醫(yī),可派人去請。”
“不可。”雖然李醯的臉還在面癱,但絲毫影響不到他的舌頭,說話比任何時候都洪亮清楚,“大王,萬萬不可,此人是一游醫(yī),給一些草芥之人治病還能湊合,您是萬金貴體,萬不可相信這些江湖術士,趙簡子等人也是讓他瞎貓碰上死耗子,千萬不能涉險呀!”
“這……”見武王有些猶豫,剛才獻言的官員冷笑道:“李大人,趙簡子、虢太子不也是萬金貴體嗎?他們能醫(yī)得大王怎么醫(yī)不得?所謂醫(yī)者父母心,病者在那些醫(yī)德高尚之人眼里哪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當然您是例外……”
“你……”
“當年蔡桓公就是不聽扁鵲之言,諱疾忌醫(yī),最后追悔莫及,早早死去。如今神醫(yī)就在秦地,您是想讓大王步蔡桓公后塵,居心何在呀?啟奏大王,望、聞、問、切四診法就是扁鵲發(fā)明的,李大人偷偷學會了,只是不會用罷了?!?p> “是呀!”武王笑道,“都切到枕頭上了。李愛卿,等扁鵲來了你正好跟著創(chuàng)始人學習學習正宗療法,最起碼知道脖子在哪!來人,去請扁鵲先生?!?p> “是。”
看著士兵拿了旨意去請扁鵲,李醯心里像倒了五瓶醋一般,酸得齁(hōu)死個人。
沒過半天工夫,士兵便在扁鵲下榻的客棧找到了他。此時扁鵲正在給一名孩童號脈。士兵說明來意,扁鵲依舊不慌不忙,堅持給小孩看完了病,才跟著士兵去覲見武王。
扁鵲一身長袍裝扮,走路有如踏風踩云,見了武王依然神色泰然。武王用很高的禮遇接待了他。扁鵲看了武王的病癥和神態(tài),按了按他的脈搏,用力在他腰間推拿了幾下,又讓武王自己活動幾下,武王立刻感覺好了許多。
“大王可吃過什么藥?”扁鵲問。
“喏,李愛卿開的藥方,您給看看,不吃反而更好。”
扁鵲接過藥方一看,笑道:“恕我直言,此方缺了一味藥——川芎(xiōng),此藥正好治療血瘀腫痛,跌打損傷,再以酒服之,方可奏效。”
聽完扁鵲的話,李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腮幫子痙攣得更厲害了。
“大王,我給您開一副藥,保您藥到病除?!北怡o說道。
“快筆墨伺候。”
扁鵲蘸飽了墨,筆走龍蛇般寫下一個藥方:生大黃、生梔子、姜黃、土鱉各150錢,生川烏、生草烏、生南星、生半夏各100錢,三七、乳香、沒藥、青陳皮各50錢,研為細末,適量用白酒調(diào)勻敷于患處,用熱水裝袋外燙藥物。
按扁鵲之方用后,武王病狀幾天后好了大半。武王大喜,想封扁鵲為太醫(yī)令。李醯笑道:“大王,咱秦國沒人了嗎?扁鵲乃一草莽游醫(yī),登不了大雅之堂,不可重用呀!”
武王說:“你的心可真大呀!嘴都咧成那樣了,還操心別人的事。秦國是沒人了,都是畜生行了吧?信不信再多嘴我讓你去當獸醫(yī)?”
李醯趕緊閉上嘴,但牙齒卻咬得嘎吱嘎吱響?;氐礁?,他對隨從說:“我和扁鵲今天算是結下梁子了,如今不是他死,就是他亡?!?p> 隨從道:“這話說的,反正橫豎他都活不了?!?p> “正是,你去辦這個事,事成之后,必有重賞?!?p> “大人,別事成之后了,您現(xiàn)在就先賞了我吧!我怕您以后賴賬?!?p> “不愧是我的跟班,夠小人,夠心眼,夠奸詐,哈哈!給,這是五百金,事成之后還有賞金。”
“得令。”
兩個刺客是隨從花二百五十金雇來的,不料倆刺客都有點耳背,在大聲密談時走漏了風聲,被剛巧路過的扁鵲弟子聽個正著,立馬報告給了扁鵲。師徒便收拾好行囊,想著連夜離開秦國。他們沿著驪山北面的小路走,兩個殺手扮成獵戶的樣子,半路上劫住了二人。
“站住,此路是我栽,此樹是我開,要想……”
“不對,大哥,是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從此路過,留下褲子來……”
“不要那玩意,兄弟,不是這個詞……”倆刺客正你一言我一語熱火朝天地研究臺詞。
扁鵲仰天大笑道:“天命不可違呀!我命今日休矣!”
突然來了這么一句,倆刺客嚇得一激靈,沒聽清他說什么,其中一個道:“差點把你給忘了,扁鵲,俺倆奉命來送你歸西,上路前你還有什么話要留下嗎?”
扁鵲道:“只有一句話可說,就是老夫治得了全天下的疑難雜癥,卻唯有一樣醫(yī)治不了,那就是邪惡的人心?!?p> 兩人面面相覷,愣了足有半柱香工夫,然后這個對那個說道:“大哥,這家伙怎么光張嘴不出聲?。堪?!我說,你倒是說話呀!”
扁鵲拱手說道:“如果兩位壯士放我們師徒一馬,愿意贈給你們兄弟一千金作為報答?!?p> “這老小子戲弄我們呢!一個勁地光張嘴不出聲,干脆利索點做了他們得了?!贝藭r刺客臉上升騰起一股殺氣。扁鵲仰天長嘆:“天吶!我最該治療的是你們兩個人的耳朵,假盲不可怕,真聾害死人吶!”
剛說完,只聽“哐啷”一聲響,兩柄鋼刀同時出鞘,刀起頭落,一代神醫(yī)的頭顱像如蜷縮起的穿山甲一般,滾落到了骯臟埋汰但草木蔥蘢的陰溝里。
***
【賞析】
扁鵲死于一個病態(tài)的社會
李嗣澤
《扁鵲之死》的作者用尖銳的筆鋒,將人物刻畫得栩栩如生,同時也將寓意隱入夸張變形的人物外觀之下,給讀者留下了深深的思考。
文中的李太醫(yī)自稱明陰陽,可是他觀星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乃至隨從說,幸虧你懂點醫(yī)術,否則真的會餓死。然后,李太醫(yī)身為醫(yī)生,不僅把自己弄出病來,還弄出個神頭鬼臉。這段描寫足以說明,李太醫(yī)是一個不學無術之人,沒有一點真才實學。這樣的人都能混到國君身邊,足以彰顯秦武王用人不察、昏庸無道。歷史上的秦武王也正是如此?!妒酚洝で乇炯o》說:武王有力好戲,力士任鄙、烏獲、孟說皆至大官。在秦武王這里,顏值、才華都只是浮云,力氣大才叫真本領?;蛟S李太醫(yī)也是個力能扛鼎的肌肉猛男吧!
再看武王的病,弄虛作假就是病的誘因。他明明只能舉起60斤重的鼎,卻謊稱能舉起600斤,結果道具拿錯,60斤重的假鼎變成了600斤重的真鼎,礙于面子,武王只能硬著頭皮和孟說比賽舉真鼎,結果不幸被砸傷。戲說版的武王還算幸運,靠著扁鵲的妙方保住了性命,而歷史上的他可就悲催了,成為“搬起鼎砸自己腳”的第一人,最終“絕臏”而死。君王如此荒唐,李太醫(yī)之流能被錄用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李太醫(yī)真該慶幸生活在那個病態(tài)的時代,說不定還有機會跑到齊國去和南郭先生交流一下“濫竽充數(shù)”的求職心得。
夜里太監(jiān)喚李太醫(yī)為武王看病,誤認為見到了鬼,被嚇得半死。作者輕描淡寫間暗藏玄機:首先,從太監(jiān)的本能反應來看,他怎么就認定看見的是“鬼”?這足以說明太監(jiān)心中有“鬼”,可見他平時傷天害理之事定不會少做,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其次,李太醫(yī)“不是鬼勝似鬼”的形象描寫也頗具深意。從后面他的表現(xiàn)來看,也確實與惡鬼無異了。
扁鵲治好的病人,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不計其數(shù)。他給武王治病時,文中寫到他和李太醫(yī)用藥的兩組處方對比,這是十分重要的一筆。武王將李太醫(yī)的藥方告知扁鵲,扁鵲指出:恰恰少了最重要的一味藥——川穹,這也為扁鵲招來殺身之禍埋下伏筆。扁鵲的直言不諱,嚴重侵犯了李太醫(yī)的利益,甚至威脅到他的地位。官場黑暗,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司空見慣,不懂變通就會惹來禍端。扁鵲本是淡泊名利,喜歡云游四方,并不會對李太醫(yī)構成實際威脅,如果他說話能委婉一些,顧全一下李太醫(yī)的面子,興許他的結局不會那樣悲慘。只可惜,在那個污水橫流的時代,要想成為一股清流,就會被視為異類,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李太醫(yī)雇來的耳聾殺手,更是滑稽可笑。人們傳統(tǒng)觀念中的殺手,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豪俠。這樣的聾子都能做殺手,可見聘請他的人眼睛有多瞎(其實是為了省錢,好中飽私囊),也可能正應了武王的那句調(diào)侃:秦國是沒人了,都是畜生行了吧?
故事中的重要人物——武王乃一國之君,代表最高統(tǒng)治者;太醫(yī)和太監(jiān)當屬社會上層的官宦。從武王的弄虛作假,太醫(yī)的不學無術,太監(jiān)的心中有鬼,到更可笑的殺手耳聾,足以證明整個社會從上到下都病了。
扁鵲的一聲嘆息發(fā)人深省,他說自己“治得了全天下的疑難雜癥,卻治不了人心”。在這個病態(tài)的社會,人的精神層面又有誰能夠診治呢?如果他也跟著去病,去隨波逐流,或許還能自保??墒?,他最后還是死在了患有耳聾病的殺手刀下,窩囊至極。
本章如果僅從人性的角度思考,略顯單薄。透過一個極端事件,從而進行深層的社會肌理剖析,應當才是作者的創(chuàng)作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