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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春里梨花頌

第12章 任真,我們做朋友吧

梨園春里梨花頌 蔣已白 3117 2020-06-24 18:11:15

    水苗笑起來總有一種不染塵埃的感覺,特別干凈。

  她這么一說,任真倒真覺得嗓子有些干,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舒服多了。

  水苗已經(jīng)坐在她身旁,靠近她低聲:“任真,你猜咱們的東家是個什么樣的人?”

  任真用食指揉了揉鼻子,真誠答道:“我最多只能猜到他是個人?!?p>  空氣靜默了大概三秒,水苗忽的笑起來:“對?!?p>  這么小小一鬧,任真覺著沒剛才那么緊張了。

  還好有水苗。

  閉館演出開始的時候天已經(jīng)全黑,任真被安排在中間靠后的位置,在她之前的京劇演員已經(jīng)開始登臺。

  化妝間外叫好聲一直持續(xù)著,任真連續(x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一直在心里重復(fù)默念我不緊張。

  觀眾席里,呂叢的臉色比剛才好了許多,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大部分時間,他都保持著沉默,除非遇上特別出彩的,才會跟著鼓個掌。

  正看著,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呂叢掏出來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江河。

  他弓腰起身,沿著過道邊說著不好意思,邊往外走。

  身后,任真正徐徐登臺。

  站在屋外,他才起電話。

  “喂?!蹦腥寺曇粲行┥硢?。

  電話那頭的江河頓了頓,仿佛沒料到這電話能打通:“在哪呢?剛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p>  玲瓏院里不少人抽煙,嗆的呂叢喉嚨不舒服,他清了下嗓,嗓音仍沉沉的:“在玲瓏院,手機調(diào)的震動,什么事?”

  江河:“我姐夫答應(yīng)跟你見面了?!?p>  “真的嗎?”呂叢的嘴邊扯出一絲淡笑:“謝了?!?p>  “這事說好了一起做,還客氣什么?!?p>  兩人正聊著,屋內(nèi)突然傳出震耳的掌聲和叫好聲,呂叢頓了一下,回頭順門縫瞥了一眼戲臺,一個女花衫正唱著。

  他也沒太注意,隨手將門關(guān)住,又往旁邊走了走。

  “什么時候見面?”

  “下周四?!?p>  “好,知道了,下周提前聯(lián)系?!蹦藘擅?,他又道:“那個…有任真的消息嗎?”

  江河也沉默了,片刻才回復(fù):“沒有?!?p>  “……”

  掛了電話,呂叢捏著后頸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而后沉悶的嘆了口氣。

  已經(jīng)找了她很多年,卻還是一點音訊也沒有。

  你就那么不想再見到我們嗎?

  等呂叢回到玲瓏院時,恰巧那位花衫演員剛表演完正往臺下走,他只看見了個背影。

  落座后,身旁的人都小聲嘀咕著,大致都是在夸那位唱的有多好,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徒弟。

  呂叢想到揚老板說的那位,應(yīng)該是她沒錯了。

  任真下臺后剛鉆進化妝間便迎上一片掌聲,一哆嗦又往后退了兩步。

  “任真,你唱的太好了!”水苗跑過來抓住她的胳膊晃了晃。

  任真“啊?”了一聲,懵懵看著大家。

  楊老板走了過來,眉眼間全是笑:“表現(xiàn)不錯,唱的太好了。”說著從包里掏出一個紅包:“這是答應(yīng)你的兩萬元出場費,辛苦了?!?p>  任真雙手接過,紅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真不敢相信,這是自己靠著看家本領(lǐng)賺到的第一筆錢。

  ……

  “謝謝楊老板?!比握婀淼馈?p>  等演員們離開的時候,臺下早已空空如也,任真是最后一個離場的,臨走前,因為不舍又站上了戲臺,對著空蕩的觀眾席比劃著,嘴里還輕輕唱了幾句。

  “你的執(zhí)著會有回報的。”楊老板出來撞上這一幕,感慨道。

  任真急忙站端,看著楊老板有些尷尬:“謝謝您?!?p>  楊老板擺了擺手:“你應(yīng)該謝謝你自己。”說完,他環(huán)視了一圈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戲院,嘆道:“千萬不要像我一樣放棄了?!?p>  任真皺起了眉,有些替楊老板難過:“我不會放棄的?!?p>  楊老板笑了笑:“好。”頓了下又道:“你看看我這里有什么你喜歡的,挑一樣吧?!?p>  “???”

  話題轉(zhuǎn)的太快,任真蒙了一下。

  楊老板隨手指了幾件擺設(shè):“也不值什么錢,就當(dāng)我送你的餞別禮物,算感謝你幫了我?!?p>  任真小心翼翼的來回看了看,最終,她走去戲臺的柱子邊,從上面拆下來了一只同心結(jié),捏在手里下臺走去楊老板面前:“我可以要這個嗎?”

  “當(dāng)然?!?p>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楊老板的眼里好似有淚光。

  “你的眼光很好,這個同心結(jié)已經(jīng)在這里掛了整整二十年了,是這里的第一位老板親手打的。拿去吧,也算是給你的祝福。”

  跟楊老板道別,任真將同心結(jié)輕輕放進包里后轉(zhuǎn)身離開。

  一出門,外面仿佛換了天地一般。

  來來往往的人,就好像是被空投下來的,填滿了整條街。

  任真舔了舔嘴唇,緊張的站在原地,手心一片濡濕。

  感覺自己好像走不出去了。

  好想哭啊。

  “任真?!?p>  就在她正可憐自己的沒出息勁時,一聲細軟的嗓音在背后響起。

  任真轉(zhuǎn)頭,沒給對方反應(yīng)的時間,便撲了過去:“水苗。”

  她一把抱住自己的救星。

  水苗驚詫了一秒,而后笑道:“怎么啦?舍不得嗎?”

  懷里的人嚶嚶道:“我走不出去了?!?p>  “……”

  水苗哈哈笑起來:“原來你是路癡啊?!比缓笈呐乃谋常骸坝形以冢憧隙ㄗ叩某鋈??!?p>  任真哼唧兩聲站起了身,又突然反應(yīng)過來:“你沒走嗎?”

  “我在等你呀?!彼绾芟矚g笑,說起話來也和梨花糕一樣軟糯。

  “等我?”

  “對呀?!彼绻我幌氯握娴谋橇海D(zhuǎn)而有些惆悵道:“我爸媽不想讓我繼續(xù)吃這碗飯,身邊的人也都勸我盡快放棄,可是…”她又突然眼睛一亮:“我不想放棄,我想堅持下去。剛聽你說,你也想一直唱下去,我就好高興啊?!?p>  水苗拉起任真的手:“終于有一個人可以陪著我一起堅持了。所以…我想和你做朋友?!?p>  任真被她說的還挺感動的,自己初來這個城市,能交到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與她而言比掙了那兩萬塊錢還要興奮。

  “那就承蒙姑娘日后多照顧了?!比握鎵旱吐曇艟﹦∏坏?。

  水苗同款回復(fù):“一定一定?!?p>  ……

  和水苗牽手走在一起,任真的孤獨感已然消失殆盡,她莫名的覺著,自己一定還會見到他們。

  沿著酒吧街往外走,眉清目秀的兩個人很快便引來不少側(cè)目,甚至有酒保上前攔住她們,向她們極力推薦自家酒吧。

  水苗乖乖女的特性暴露出來,拉著任真的手一邊用微微顫抖的聲音拒絕著,一邊不自覺的加快了步伐。

  任真跟在她身旁,也是一臉慌張。

  正埋頭走著,水苗不小心撞上了擦肩而過的人。

  被撞的男人悶悶叫了一聲。

  姐妹倆迅速站停,水苗抱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任真也隨著她說了聲對不起。

  那幾個男人個個膀大腰圓,看起來已經(jīng)喝了不少酒,臉上寫滿了不清醒。

  被撞的男人似乎并不想就此罷休,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兩個小姑娘后,轉(zhuǎn)而露出一排發(fā)黃的牙齒摸著滿是胡渣的下巴笑起來。

  “小姑娘,沒聽過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做什么這句話嗎?”說著,他上前一步,拉住水苗的胳膊。

  身后的人也來了興致,緩緩靠近兩人,將她們圍在了中間。

  水苗驚愕的甩開男人的手,怯怯道:“我已經(jīng)跟你道歉了,我不是故意的?!?p>  她說著退著。

  男人再次想要上前,任真將水苗一把拉去了身后:“你們想干什么?”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兇。

  男人卻覺得好笑:“小妹妹,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們想干什么,你們不清楚嗎?跟我們過去喝幾杯總可以吧?!?p>  此時,幾個人站在位置相對較為隱蔽,來往的人并不多。

  任真有那么一瞬間覺得她跟水苗肯定是死定了。

  男人們似乎已經(jīng)沒了耐性,四下看了看見周圍沒什么人,頓時起了歹意。

  身后不遠處有間公共衛(wèi)生間,長時間沒人用,連個燈都沒有。

  帶頭的男人看了看同行的人,眼里帶著暗示的意思。

  幾個人漸漸的收小圈子,將她們越圍越緊,就在任真的嘴被堵上的一瞬間,她大喊了一聲救命。

  而后便再也喊不出來。

  大漢們慌張的將她們往黑暗中拖拽,兩個人拼命的掙扎,卻一直沒有分開彼此緊緊牽住的手。

  不遠處的酒吧里,靠窗的位置坐著幾個年輕人,男男女女都有,其中一個男人突然頓住正端起酒杯的手,看了眼同伴問道:“剛好像有人喊了聲救命,你們聽見了嗎?”

  同伴不以為然的笑起來:“洛飛來你喝大了吧,哪有人喊救命,再說了,這種地方,喝多了跟男朋友胡鬧的多了去了,你又不是沒見過。”

  洛飛來嗤笑一聲,仰頭喝盡了杯子里的酒,放下酒杯后,他無意瞥了眼窗外。

  對面一片昏暗,洛飛來隱約覺得墻一側(cè)好像有人影在晃動:“哎。”他招呼大家,頭一撇:“你們看那邊?!?p>  幾個人跟著他看過去,幾秒后全都罵他神經(jīng)病。

  只有他一個人仍覺得不對勁。

  “放開我們。”任真在混亂中摸到了一根鐵桿,一直抓著不放,口齒不清的悶悶喊叫著。

  感覺自己就快要沒力氣了,她也只好最后一搏,兩只腳相互一踩脫下鞋子,然后用盡全力踢了出去。

  兩只小白鞋前后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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