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看了吧!”水苗驚呼。
江好給她買了一件煙粉色帶暗花的盤扣紗衣,那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小時(shí)候。
江河愣了一愣,片刻后說:“好看?!?p> 雖然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但梳著兩只麻花辮的任真仍像少女一樣。
她習(xí)慣性的把那只小卡子別在了耳邊。
臨出門前,水苗悄悄在任真耳邊說了聲別緊張。
去的路上,任真的話不太多,江河問一句她答一句。
“緊張嗎?”
“嗯?!?p> 江河笑了笑,語氣溫和:“別緊張,回家而已?!?p> 她更緊張了。
新家在郊區(qū),是個(gè)別墅區(qū),看起來比一般的別墅區(qū)高檔很多,私密性很好,每一棟別墅都自帶花園,前院,有些住戶的院子里甚至砌有噴泉。
車子緩緩?fù)镩_著,剛到路口,任真就看見江富國帶著江好,還有一個(gè)陌生男人站在門口。
任真想了想,那個(gè)陌生男人應(yīng)該就是江河說的姐夫。
姐姐眼光很好,男人長相俊朗,看起來有一八五左右,穿著一身休閑裝,站在江好身邊。
和姐姐挺般配的。
車子停下來,江好扶著江富國走了過來,任真偷偷做了個(gè)深呼吸,開門下車。
江富國老了許多,臉上的褶子也深了許多,拄著拐杖步履稍慢。
任真在看見他們的那一刻,還是沒能控制好情緒,哭了出來。
邊哭邊喊人:“姥爺,姐姐?!?p> 江好也哭了。
江富國看著任真有些不敢相信,那個(gè)小女孩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大姑娘。
“孩子。”江富國沖她張開雙臂。
任真抱著姥爺哭的稀里嘩啦:“姥爺對不起,我再也不亂跑了?!?p> 江富國拍拍她的背:“不怪你,姥爺不怪你,你是好孩子,以后就在家好好待著,有姥爺,還有哥哥姐姐,你再也不用顛沛流離了?!?p> 江好接過去說:“姥爺說的對,以后在亂跑姐姐就要打你屁股了?!?p> 說完任真又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離開姥爺?shù)膽驯Э粗憬闳鰦桑骸敖憬?,我已?jīng)長大了。”
江好睨她一眼:“你長在大在我們心里也還是個(gè)小孩子?!?p> 話剛落,章雨澤走了過來:“這就是小任真啊,你姐姐沒騙我,的確是個(gè)小美人。我叫章雨澤,是你的姐夫?!?p> 任真看著章雨澤,神色和江河還有幾分相似,看起來是個(gè)很溫和的人。
“姐夫好。”任真躬身,起來后說:“你要對我姐姐好,不然我會…會…”
“會怎么樣?”章雨澤打趣。
“會揍你的?!?p> 一家人聞言都笑了起來。
“姥爺?!鄙砗?,熟悉的嗓音傳來。
呂叢剛好也來了。
像是沒認(rèn)出她似的,看著她愣了愣半天沒反應(yīng)。
“來了,那剛好,咱們都進(jìn)去,外面熱?!?p> 任真主動摻著姥爺,一起往里走。
呂叢舔了舔唇,目光落在她耳邊那顆卡子上。
“走了,你不熱啊。”
江河招呼呂叢一聲。
呂叢回神應(yīng)了一聲,才大步跟上和江河一起進(jìn)門。
離下午飯還早,江富國先招待著大家在偏廳坐著聊聊天。
……
任真來回看了看,這里里里外外感覺就像是個(gè)微縮版的悅欣園。
江富國太久沒見任真,一時(shí)激動,恨不能把桌上的零食都拿給她吃。
任真懷里抱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嘴巴根本停不下來?p> “姥爺,吃不下了?!彼f。
江富國:“怎么吃不下了,都是你小時(shí)候最愛吃的,還有姐姐給你買的?!?p> 江好在一旁一直掩著嘴笑,她看起來比十年前成熟了許多,褪去了稚氣卻更有女人味了。
任真把目光瞥向她,暗示幫忙。
江好:“姥爺,現(xiàn)在的小女孩吃東西都少得很,要保持身材?!?p> 江富國不同意:“保持什么身材?你看看她瘦的,風(fēng)一吹就掛樹上了?!?p> 任真趁著姥爺跟姐姐說話,偷摸著把零食都放了回去。
正放到一半,掃到對面的呂叢,呂叢的目光頓了一下,而后趕緊撇開。
等到所有零食都放回桌上后,任真松了口氣。
“孩子,我聽江河說,你把爺爺帶回去了?”江富國突然問了一句。
“嗯?!比握嫠查g紅了眼眶:“爺爺說一定要回去,所以…我就照做了?!?p> 江富國長長嘆了口氣:“你爺爺…是個(gè)好人啊?!?p> 江好抽了張紙給任真,說:“姥爺,你就別說了,你一提任真心里不好受?!?p> “好好,不說,不說了?!苯粐鴶[了擺手,心疼的看著任真。
章雨澤也不太好插話,默默坐在一邊給江好遞餐巾紙,而后又把任真擦了眼淚的紙從江好手里接過來丟進(jìn)垃圾桶。
呂叢和江河坐在任真對面,也沒有說話,就只是看著她。
江河的眼神里充滿了擔(dān)心和疼惜,而呂叢的眼里,是說不出的復(fù)雜情緒。
晚飯時(shí)間,任真坐在江富國身邊,姥爺又化身添菜狂魔,自己沒吃幾口,盡顧著任真了。
最后干脆把她最愛吃的糖醋里脊從轉(zhuǎn)桌上端下來,直接放在她面前。
任真變成了獨(dú)寵的對象。
江好:“姥爺,你在這樣我吃醋了嗷?!?p> 江富國看都不看她:“你吃什么醋,你還有老公,我們?nèi)握嬷挥欣褷?。?p> 三秒后,大家都笑起來。
呂叢的唇邊也扯出一絲極不明顯的淡笑。
“任真,你就這幾天跟江河約個(gè)時(shí)間,搬回來住?!苯粐f。
任真頓了一下,此時(shí)一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這里,除了呂叢。
他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飲料安靜喝著。
任真也放下了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終于還是到了這個(gè)環(huán)節(jié)。
她想了想溫吞道:“姥爺,我在外面住的挺好的,真的。我跟小姐妹住在一起,我走了,她就只剩一個(gè)人了,很可憐的?!?p> 江富國聽完沉默了兩秒:“可你也不能有家不回啊,住在外面像什么話,聽話,回來住?!?p> 任真絞盡腦汁:“姥爺,我…我保證每個(gè)星期至少回來看您兩次,可以嗎?”
“兩次哪里行,你是有男朋友了嗎?”
任真被問的猝不及防,江好也好奇地看向她。
“沒有沒有?!比握婷[手:“我哥和呂叢可以作證,我真的是跟一個(gè)女孩子住在一起的,她也唱京劇,唱刀馬旦?!?p> ……
江富國看向任真身邊兩個(gè)人,呂叢和江河先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任真又說:“因?yàn)橹八谖易铍y的時(shí)候幫了我,所以我不能就這樣把她丟下不管?!?p> 江富國:“是租的房子?”
“嗯。”
江富國一時(shí)也想不到個(gè)好辦法。
章雨澤開口了:“那這樣吧,市區(qū)有咱們家一套房子,三室兩廳,你和你的小姐妹一起搬過去住,這樣你也不用額外花那份錢了,留著給自己買些吃的穿的?!?p> “那個(gè)房子是我閨蜜父母買給她的。”任真小聲道。
江富國總算是抓住機(jī)會:“那你更要搬出來了,怎么能一直住在別人家?好了,姥爺也不逼你一定要回來住,你就按著姐夫說的,住市區(qū)那套房子。等哪天想回來了,就回來住,房間都給你留著呢。”
任真自知再說下去就太傷姥爺了,只好妥協(xié)下來:“好的姥爺,我搬?!?p> 吃過晚飯,一家人又回到偏廳,江富國心血來潮,說好久沒聽他們?nèi)齻€(gè)人唱戲了,讓他們來一段。
任真有時(shí)間沒有當(dāng)著熟悉的人開過口了,緊張起來,身體不自覺的往后縮了縮。
江河注意到她的舉動,提議自己先唱。
江富國本意也是如此,點(diǎn)頭應(yīng)了,叫江好取來他的京胡。
江河站去一處空地,清了清嗓子,說:“那我就唱一段《鎖五龍》?!?p> 說完,他又再次清了下嗓,江富國拉動琴弦,江河開口:“號令一聲綁賬外…”
任真掀了掀眼皮,覺得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他說話時(shí)的嗓音還和小時(shí)候一樣,輕輕柔柔干凈的仿佛一塵不染,但他唱戲的聲音卻像換了個(gè)人似的,渾厚深沉充滿了力量,如磐石一般。
這就是十年未見,她錯(cuò)過的他的變化。
江河唱完最后一句,如數(shù)收到了叫好聲,他躬身致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后看著身旁的呂叢。
呂叢揚(yáng)了下眉毛,似是沒反應(yīng)過來,頓了一下之后才淡淡說了聲好。
他起身去到江河剛才站過的位置,剛想開口,江好突然打斷,笑著說:“誒,不如你們倆一起唱一段吧。”
她的手呂叢和任真之間來回指了指。
兩個(gè)人下意識的看向彼此,很快便又挪開視線。
江好說:“流仙館那次,他倆唱的太好了,真的好想在聽一次?,F(xiàn)在唱的話,肯定更有感覺?!?p> 江富國覺得她的提議很好,也說:“你們兩個(gè)人搭一段吧。”
任真看向呂叢。
“好。”他沒看她,而是看著江富國說。
江好興奮的推了推任真的胳膊:“快去?!?p> 兩個(gè)人站在了一起,任真不自覺的咽了下嗓子,小時(shí)候覺得沒什么,但現(xiàn)在卻有點(diǎn)奇怪。
呂叢看起來也有些不自在,人沒動,眼神卻飄忽著。
“你們還是來一段《坐宮》?”江富國問。
兩個(gè)人又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呂叢:“可以嗎?”
任真抿著唇點(diǎn)點(diǎn)頭,聲音軟軟的:“可以?!?p> 兩人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稍面對著彼此一些站著。
江富國看他們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拉響了熟悉的旋律,那一刻,無數(shù)的思緒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