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也沒覺得有什么,就任真先開口唱,然后呂叢接下文。
只是,每每唱到,夫妻,駙馬,一些敏感的字眼時,任真總是會莫名的心下一緊,不自知的將目光從呂叢身上挪開。
呂叢似乎也被帶動,兩個人唱的倒是一點問題也沒有,只是過程中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江富國給他們的點評是:“唱的很好,只是情感不到位。不要不好意思,唱戲和演戲一樣,站在臺上,是夫妻就得像夫妻那樣,愛恨情仇,恩怨交織。要動真情,才能唱好戲?!?p> 這話說得任真頭皮一陣發(fā)麻,姥爺說的沒有錯,要怪就怪自己身體里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回到座位上,江富國還是滿意的沖任真點了點頭:“好,看來你這十年沒有松懈過?!?p> 任真抿了抿唇,笑了笑。
之后,章雨澤說跟呂叢有事情要談,兩個人便上了樓,留下其他人繼續(xù)在偏廳聊天。
書房里,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章雨澤邊擺弄茶具邊笑著說:“怎么了?十年沒見生疏了嗎?”
呂叢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刻,片刻才說:“沒有?!?p> 章雨澤一副過來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別想那么多,過去的都過去了?!?p> “過得去嗎?”他淡淡的問。
章雨澤不緊不慢,拿著木質(zhì)的鑷子從陶瓷罐里捏出一嘬茶葉,丟進茶壺,沏好開水了才說:“但也回不去了?!?p> 呂叢看著他,皺了下眉,似懂非懂他的意思。
“回不去,就不要想了,因為你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所以,你只能往前走,明白嗎?還不了她已經(jīng)失去的,就用別的東西補償她?!?p> “別的東西?”
章雨澤轉(zhuǎn)動著手里的茶壺:“你早晚會明白的?!?p> “錢?”
章雨澤只是看著他笑了聲,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剛喝了口茶,章雨澤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呂叢。
“需要我回避嗎?”呂叢放下茶杯。
“不用?!闭掠隄勺呷ゴ斑?,接起了電話。
大致在說什么改建項目的合作事宜。
屋里安靜,呂叢聽去了一些,忽而神色起了些變化。
等章雨澤掛了電話回來,呂叢問:“瑾和古鎮(zhèn)的改建項目?”
章雨澤嗯了一聲。
“你會跟他們合作嗎?”
“不一定。”章雨澤喝了口茶:“是和瑞集團有意找人合作,正在談?!?p> 呂叢沉默了一下:“能談下來嗎?”
“你希望我談下來嗎?”章雨澤的表情比剛才嚴(yán)肅了一些:“你要知道,你們家寧創(chuàng)也在考慮范圍內(nèi)?!?p> “我更希望是你贏?!眳螀不卮鸬暮芸隙?。
章雨澤扯起一絲笑,覺得有點意思:“為什么?你知道這個項目的利潤有多少嗎?若是你們家接了,就可以輕松的一躍而上,到時候連我們集團也會遭到碾壓。”
“那不是我們家的,是他們家的?!眳螀驳哪樕吓榔鹨唤z倔強,眼里帶著刺骨的涼意。
章雨澤嘆了口氣:“呂叢,與私,這是你的家事,我不多問。但與公,我更希望未來寧創(chuàng)的接班人是你,那樣我們就能強強聯(lián)手,不是更有意義嗎?”
……
“再說,那可是你父母的心血,你真的希望他們辛苦打拼下來的產(chǎn)業(yè)就這樣拱手讓人嗎?”
呂叢很少插手公司的事情,他并不了解現(xiàn)在公司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不過聽章雨澤這樣說,似乎,他不是很滿意大伯父和大伯母。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寧創(chuàng)的未來不是你,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我的了。
若真的有一天,章雨澤一發(fā)狠將寧創(chuàng)吞了,呂叢倒不在意,章雨澤的為人他了解,他會好好善待公司的。
只是他說的后一句話像針扎一樣刺進心里。
他曾經(jīng)最厭惡的,如今卻成了父母留給他的唯一的念想。
那里面傾注著他們的希望,那是他們的夢想。
他們走了,那他是否有這個義務(wù),讓他們的夢想繼續(xù)活下去。
章雨澤并沒有逼迫他立刻給出一個答案,他希望呂叢好好想清楚,未來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伶人社的規(guī)劃書帶了嗎?”章雨澤扯開話題。
“帶了?!眳螀矎谋嘲锬贸鰜斫o他。
然后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盯著章雨澤翻看,有點緊張但同時也有點興奮。
章雨澤全程看的都很認(rèn)真,每一條每一框都細(xì)細(xì)斟酌著,他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與外人而言,完全看不出他的心里活動。
大概十分鐘后,章雨澤合上了規(guī)劃書,這才有了一絲笑意:“看來你是真的準(zhǔn)備把這個當(dāng)成事業(yè)長期做下去?!?p> “那…你可以幫我嗎?”呂叢胸口有些悶的,有種呼吸不上的感覺,期待著對方的回答。
“可以。”章雨澤吐口:“但前期我給你們的預(yù)算不會高,因為比起錢,現(xiàn)在對你們來說更重要的是找門路。當(dāng)然,我也可以給你們一大筆錢,然后讓你們自己去想辦法找路子,可你做的事情很有意義,所以,門路我會幫你們找,也會跟他們打好招呼,照顧著你們。至于怎么賺錢,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有什么條件嗎?”
“有?!闭掠隄身樖职岩?guī)劃書還給呂叢:“我只給你兩年的時間,兩年之后,連本帶息,還給我。”
呂叢似乎被他開的條件嚇了一下:“你不要股份嗎?”
章雨澤笑的淡然:“跟你們搶股份,不厚道?!?p> 呂叢捏著企劃書皺了皺眉,難以啟齒道:“因為我們是小打小鬧嗎?”
“不?!闭掠隄煽粗骸耙驗槟銈兲蓛袅?。”
呂叢看向章雨澤,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
章雨澤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時,杯底與木桌相撞,發(fā)出悶悶的響聲,而后他看著空茶杯說:“你們堅持的,是最純粹的東西,是我配不上。反而,我還要謝謝你們,能讓我重新染上一絲煙火氣,找回來一些我丟掉的…情懷?又或者初心。”
章雨澤一解釋,呂叢坦然了許多,將規(guī)劃書裝回包里之后,說了聲謝謝。
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了,呂叢沒有多待,把卡號給了章雨澤后,兩個人一起下了樓。
樓下的人正聊的火熱。
……
呂叢走在章雨澤身后,下了最后一層臺階,章雨澤轉(zhuǎn)身往江好身邊走,呂叢正好與任真面對面,目光撞在了一起。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笑了一下,很淡。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也回去吧,不然任真的舍友也會擔(dān)心?!苯粐f。
走前,江好又給任真拿了不少吃的喝的,營養(yǎng)品,還有專門給她買的護膚品,裝了滿滿一大袋子。
江河去拿車鑰匙,任真叫住了他。
“哥,反正我和呂叢順路,我們倆一起回去就行了,你就別來回折騰了。”
她說話的時候沒敢看呂叢,沒有原因,就是莫名心虛。
江河:“那怎么行?這么晚了,我得把你們送回去。”
“真的沒事,我們倆小時侯不也晚上一起回家嗎,沒關(guān)系的?!?p> 對面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
“沒事,我送她回去?!眳螐耐蝗婚_口道。
從呂叢嘴里說出那句話,任真在心里竊喜了一下,至于喜從何來,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很開心。
出了門,任真剛想從章雨澤手里接過那一袋滿滿的愛意,卻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接了過去。
呂叢淡定的提在手里,而后跟大家道別。
任真也趕緊一一說了聲再見,又囑咐姥爺注意身體。
江富國拉著她的手說:“你沒事多回來,聽見了嗎?搬家的時間訂好了你就跟江河說,讓他過去幫你?!?p> “姥爺?!比握嫘睦锱笱蟮模骸拔視?jīng)常回來的,您放心?!?p> 說完,兩個人轉(zhuǎn)身離開。
一開始,有江河他們站在身后看著,任真還沒覺得有什么,可就在走過拐角只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感覺立馬不一樣了。
路燈昏暗,呂叢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把她甩的遠(yuǎn)遠(yuǎn)的,也沒有讓她走在前面。
而是跟在她身邊與她并肩走著,步伐不快,像是刻意照顧著她。
唯有一點,他眉間的那道褶皺的更緊了一些。
那是長久以來,他積在心里,揮之不去的夢魘。
離小區(qū)大門還有一段距離,他們之間靜的都能聽見對方微微的呼吸聲。
任真實在憋不住了,又繼續(xù)偷看了他幾眼之后說:“呂叢?!?p> 她故意只叫他的名字,等著回應(yīng)。
然而,旁邊的人安靜的就像沒聽見一樣。
“呂叢?!彼纸辛怂宦?。
“怎么了?”
終于有了回復(fù),聲音淡淡的略有些沙啞,但不參雜任何不耐煩的情緒,還挺平靜的。
“那個…”她指了指呂叢手中的袋子:“沉嗎?”
呂叢將手里的袋子略略提起來一點,看了一眼:“不沉?!?p> 反正就是不看我就對了。
任真竟然有一絲懊惱。
之后,兩個人又恢復(fù)到了沉默的狀態(tài)。
任真咬了咬唇,拼命的在腦子里組織語言,總想找點話跟他講。
憋了半天,又開口:“呂叢。”
“嗯?”這次他反應(yīng)還挺快。
“你剛才跟姐夫在上面說什么?。俊?p> 就是好奇,沒別的意思。
其實,就是沒話找話。
“談了些伶人社的事情?!?p> “哦?!?p> 頓了幾秒,她又說:“談的怎么樣?”
“挺好的?!?p> “哦?!?p> “呂叢?!彼粗?,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