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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劍譚

試劍譚

雪遜 著

  • 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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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6-20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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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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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下之劍

試劍譚 雪遜 3568 2020-06-21 12:35:00

  皇都應(yīng)天,太陽剛一泛紅,似落未落之時。

  應(yīng)天城外的翼軍士兵佇立城中,禁宮的北天門一位老將吹起沉重的號角。

  那是大司馬楊護,應(yīng)國的擎天巨擘。

  將士們伴著號角仰天長嘯。

  一時間,哭聲、悲鳴聲、號角聲,響徹皇都,是為舉國同悲。

  “舉國同悲,這才是真正的大國氣象”與此同時,禁宮西側(cè)的禮部落腳,文彥聽出了大國才能擁有的人心所向。

  文彥身后的書案上站起來了一位青年,他唇如滴血卻又劍眉入鬢,是新科的狀元郎瓊?cè)A。

  瓊?cè)A低聲說:“老師,慎言。時值先皇駕崩,所有的一切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p>  文彥面露窘色,對瓊?cè)A投以贊許之色,說道:“瓊郎所言極是。說來我有一事不明,先皇勤政,在皇宮西側(cè)設(shè)置六部落腳,以便隨時召喚我等臣子。瓊郎身為先皇特賜的六部行走,六部皆可去得,為何偏偏在我禮部落腳常?。俊?p>  “老師謬贊了。能跟在老師身旁學(xué)禮,是學(xué)生大幸。”瓊?cè)A恭敬說道。

  忽而響起敲門聲。瓊?cè)A立刻起身開門,來者著紅袍身披素白披風(fēng),頭戴銀質(zhì)面具,不緊不慢地說道:“圣上急召禮部尚書文彥大人進宮面圣,有要事相商?!?p>  文彥不敢怠慢,連忙從門中邁步而出,隨著那傳話侍者一路小跑進宮,臨走前囑咐瓊?cè)A可等他回歸再談經(jīng)論道。

  新登基的少年天子為人極為老成。方一登基便宣布宮中所有侍者盡要著紅袍戴銀面具,勒令官員與宮中侍者不得有私交。

  圣上威嚴(yán),有天人之姿,原本文彥憂心的新帝臨朝可能發(fā)生的種種都在那位少年英主銳利如鷹的目光下消弭無形。

  侍者將文彥引至天子御書房門外就無聲退走,文彥向門口站的筆挺的大司馬楊護行禮。

  天子近日受夢魘所困,楊護親自值夜,為皇上鎮(zhèn)壓邪祟。

  向楊護行完禮,文彥進得御書房來。

  “文卿?!笔陶邔⒏糸_文彥與圣上的那一扇華麗屏風(fēng)推開,御書房里側(cè)響起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全不似少年。

  文彥悚然,每次面圣文彥都有直面猛虎之感,皇帝的氣如同洪荒猛獸,極霸道、攝人心魄。

  王者之姿,當(dāng)如是也。

  所謂碩鼠千歲難有正形,幼虎食奶便具威儀。文彥沒空思索,應(yīng)聲跪地,行至尊大禮,口中道:“禮部尚書、文苑學(xué)士文彥!敬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卿快請起,朕不想囿于繁文縟節(jié),耽擱正事?!被实鄞驍嗔宋膹┓睆?fù)的禮數(shù),“文卿,朕知你博聞強識,朕有一事要先問你?!?p>  文彥急忙爬起,無比恭敬道:“微臣愧不敢當(dāng),還望陛下明示?!?p>  皇帝見這人溫順的樣子,不可察覺地用指甲刮了刮龍案,問道:“給朕講講世人所說的一陸兩域所為何物?”

  文彥只會讀書,不擅揣摩圣意,老實答道:“世人所說一陸兩域,乃是天下疆土總稱,我大應(yīng)植根于中陸東南,以中陸中央無盡沙海為分割,中陸原有女霜、象狼、烏突三國與我大應(yīng)各自雄踞中陸四方,成四象之態(tài),其中小國部族星羅棋布,難以計數(shù)?!?p>  “先皇順應(yīng)天意,奮戰(zhàn)一生,終成大業(yè),一統(tǒng)中陸。而在中陸以外有兩大島:居?xùn)|者為邪臺、居南者為食火部,合稱兩域。是為一陸兩域......”

  皇帝耐心地聽眼前的文人慷慨陳詞,時不時用手輕撫龍案,不計較時間,任他去。待到文彥講完,竟然夜色深沉了。

  文彥說完見天色已晚,深感該死,急忙下跪告罪。

  皇帝依舊溫和地說道:“文卿所言,字字如珠璣,文卿所言更勝朕苦讀書簡所得,何罪之有?”

  那位皇帝展現(xiàn)出了一位賢君所應(yīng)擁有的一切品質(zhì),慷慨大度又能禮賢下士。

  皇帝起身,繞過龍案,親自扶起了告罪的文彥,帶起的風(fēng)擾動了蠟燭,那閃爍的片刻黑暗藏起了他的神色。

  “只是文卿有一件事說錯了?!被实鄣氖终瓢丛诹宋膹┑募珙^,如同獵鷹抓住了羔羊。

  “不應(yīng)該有什么一陸兩域”皇帝一字一頓,他說的一切都理所當(dāng)然,不需要證明,也不允許被質(zhì)疑。

  “天下,盡名大應(yīng)?!?p>  皇帝的話聽在文彥耳中卻似伏龍低吼,驚得文彥慌忙跪地,口呼萬歲道:“陛下雄心,感天動地!天下終究盡歸大應(yīng)!”

  “文卿,朕再問你一件事?!被实蹧]有理會文彥,轉(zhuǎn)身隨意坐在地上,腿交叉如同笸籮,如一個山野農(nóng)夫,“卿,是忠臣嗎?”

  文彥如遭雷擊,以面貼地,朗聲道:“文彥畢生皆為大應(yīng)為犬馬,臣之忠心絕不比任何一位大應(yīng)的子民差!”

  皇帝撫掌,背靠著龍案。他看向深邃的屋頂,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說道:“朕想改椒蘭殿為太一殿,卿認(rèn)為如何?”

  先皇尤其重禮,文彥絲毫不敢怠慢。

  他回稟道:“不可,先皇舊禮,禁宮一切萬世流傳,不可更名?!?p>  “朕想換自稱?!被实塾盅?,并不為文彥的回稟而動怒。

  文彥心中起誓,是惹得圣上發(fā)怒也要阻止這些不合禮數(shù)的荒唐之舉。

  他回稟道:“不可,先皇舊禮,帝王自稱如此,不可更改?!?p>  “先帝年號,朕現(xiàn)在就要改!”皇帝的聲音終于有了波瀾。

  文彥一邊行三拜九叩之禮,一邊口呼萬歲不可,道:“此舉更是萬萬不可,先皇舊禮,陛下如今應(yīng)守孝一年,此間年號更應(yīng)沿用?!?p>  “哈哈哈哈?!被实蹞嵴贫?,起身扶起文彥,“文卿直諫,不因朕的威儀而屈正道,可稱忠臣!”

  “承陛下錯愛?!蔽膹┦中暮蟊辰允敲苊艿陌酌?,實在害怕眼前這位少年天子一意孤行,他甚至已有死諫之心。

  萬幸,陛下終歸是明事理的。

  皇帝寬厚的大手捏著文彥的手腕,把這個文弱書生拉得一踉蹌,頗為欣慰道:“卿實乃純良之人。”

  說著,喚來了近侍。

  那近侍身著紫袍,竟未著白披風(fēng),一張金色面具在明滅的燭火間有些陰森。

  這人走路也沒有聲響,身上寬袍掩蓋了雙足,前行間有三分像鬼魅七分似貍貓。手托一個漆木大盤,上有織錦掩蓋,看不清其下為何。

  近侍雖然禮數(shù)周全,但是總給人不安之感。

  他似與新皇極親密,新皇自登基以來身邊一切事物都由他操持。

  那近侍頷首從御書房內(nèi)室走出,走得極快,卻不曾有起伏,畢恭畢敬得呈上了手中的漆木大盤。

  皇帝隨意掀起遮覆其上的織錦,一柄劍胎顯露了出來。

  皇帝拿起未裝劍柄的劍胎,頗自豪地說:“朕新鑄一劍,卿以為如何?”

  文彥看那劍,雖不曾精工修飾,但也絕非凡物。

  應(yīng)國史書記載:數(shù)百年前應(yīng)國老祖在東海得一原材,雖是鐵質(zhì),卻可浮于水面。老祖大喜,傾盡全國之力鑄就了一口劍,號為國劍,代代國君相傳。

  直到百年前象狼和邪臺上的鴉林國為遏制應(yīng)國崛起之勢,結(jié)盟來犯。那一戰(zhàn),兩國趁著當(dāng)時的應(yīng)王年老,朝中奪嫡亂象已顯,劍指應(yīng)國國都,時任應(yīng)王親率部族親守王城不幸戰(zhàn)死。

  應(yīng)國被逼到生死存亡之境,連都城都被焚燒殆盡。

  后來應(yīng)國先烈拼死抵住了兩國的入侵。余下王室又緊急與烏突王室聯(lián)姻,外嫁幾乎所有王室公主給烏突王做妾,才換得烏突出兵,最終艱難地保住了應(yīng)國的國土。

  但那一戰(zhàn)后,應(yīng)國向象狼割地、給鴉林賠款,倉促登基的新帝因為長公主外嫁烏突甚至要喚烏突王一聲姑父,同時他的姐妹、那些王族公主也要與自己的親姑姑共侍一夫。

  而國劍,也在那次奇恥大辱中遺失。

  如今少年英主又再鑄一劍,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怎么,朕鑄劍也不合先皇舊禮了么?”皇帝放開捏著文彥的手,用自己的寬袖細(xì)細(xì)地擦拭劍胎,冷聲道。

  那劍雖是劍胎卻已開刃,皇帝在賞劍之時一手指觸刃口,就在一剎那間便被劍胎劃傷。

  文彥慌張間下跪,連說道:“陛下少年雄心,定能成就如先皇、老祖之蓋世功績!”

  “這不夠!”皇帝突然低吼起來。鎮(zhèn)得文彥竟然有了錯覺,只覺得眼前這位少年英主在迅速變幻,竟然幻化成了一頭張牙舞爪的兇獸。

  文彥感覺自己能聞到兇獸尖牙間腥臭的毒涎。

  就連皇帝平日里銳利正直的眼神也變化成了兇獸擇人而噬的貪婪。

  “老祖之劍!傳說舉國之力,但當(dāng)年應(yīng)國不過是偏居一隅的小部落!先皇之劍!踏遍中陸,然,與我大應(yīng)有血海深仇的邪臺鴉林卻未曾贖罪!朕之劍!礦藏取于應(yīng)國龍脈、熔鑄于食火部、令象狼大將軍錘煉、以烏突王冠補其韌性、以女霜千年雪頂神冰淬火、以邪臺秘法開刃,集天下之力!”

  “朕手里的,是天下!”

  兇獸嘯天,皇氣浩蕩,澎湃的氣勢自皇帝身邊散發(fā)而出,極盡霸道。

  那位少年帝皇不過是在自己的御書房賞玩一柄劍,卻好似將天下都納入了手掌。

  “恭賀陛下鑄成神器!一陸兩域盡在陛下掌握!”被浩瀚氣勢折服的文彥失去了理智,口中只大聲贊頌這位皇帝的英明和雄心。

  “不過它還沒有鑄好呢,文卿,且看,它還是一柄劍胎,需要溫養(yǎng)、需要試煉。”皇帝忽然不再緊繃,捏著文彥的手也松開來。

  皇帝吩咐近侍:“麗祥,跟文彥說說,劍胎還缺什么?”

  “回陛下,此劍集天下之力鑄就,但此劍又非一般凡物,仍需試煉,以血溫養(yǎng)?!蹦墙堂麊钧愊椋制胶拖矚?,說道。

  “此劍,必須先以皇血為引,再以忠貞純良之血、天下百族之血溫養(yǎng),最終成為天下之劍?!?p>  皇帝吸吮被割傷的手指,將劍遞給了文彥,溫和說道:“卿,便是我大應(yīng)最純良之人”

  第二日,瓊?cè)A在禮部落腳被侍從喚醒。

  瓊?cè)A只覺得周身酸痛難耐,不耐煩地問道叫醒自己的侍從:“何事擾我?”

  那侍從答道:“寅時了,大人您該上早朝面圣了?!?p>  “胡言亂語,我為六部行走,哪來的面圣資格?”瓊?cè)A拍了拍自己侍從的臉,覺得這小廝真是糊涂,他根本不在朝堂之序,“你也沒睡好嗎?”

  “大人,小的不敢打誑語,先前宮里來了一位紫袍金面具的貴人,吩咐我寅時叫您上朝,要宣布您的任命呢?!毙P急急忙忙地給自家大人換上才送來的朝服。

  “什么職務(wù)?”瓊?cè)A倒也不意外,六部行走也走了一年有余了,若不是國喪,此刻都應(yīng)該再開科舉了,他這個狀元郎卻還沒有實際官職本就不妥。

  “恭喜大人,直升二品大員,您將被賜禮部尚書,這是當(dāng)朝從未有過的殊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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