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婦羅之祭03-備餐

　　“若菜，你說的話很有哲理啊?！毙旌劫澋?。

　　若菜的臉又紅了：“我沒有那么厲害，是二伯伯教我的，他還說要讓技藝純熟，唯一的方法就是每時每刻地用心練習(xí)?！?p>　　正說著，小野泓二走了進(jìn)來：“若菜，時間差不多了，你去煮壽司飯。我來處理這些鲆魚，阿南，你去揉搓那個盆里的章魚，它們沉睡了半天，身體已經(jīng)變軟了，記住要集中精神，反復(fù)揉搓，直到我讓你停下來為止。”

　　徐航看了看木盆里微微蠕動的章魚，將手伸進(jìn)那一大團(tuán)滑膩間開始揉搓。小野泓二從案板邊取下一把柳刃刀和一把出刃刀，開始處理魚。

　　“阿南，鲆魚要用五枚卸的手法，看著，最重要的是不能傷到魚肉，也不能出現(xiàn)多余的刀痕。”小野泓二開始示范卸魚和切魚的手法。

　　正端著竹屜往鐵羽釜里倒米的若菜，聽到小野泓二對徐航說的話，悄悄朝他豎了大拇指。徐航會意，朝她眨眨眼，表示自己聽得很認(rèn)真。

　　“阿南，切魚時，手要穩(wěn)，氣息要沉，眼睛要看準(zhǔn)魚肉的纖維走勢，一旦入刀，絕不能后退，行刀的順序不能亂，必須從刀刃根部到尖部，一氣呵成?！?p>　　小野泓二說話間，已經(jīng)將手上的鲆魚卸成五枚，淡黃色的魚肉散發(fā)著生命的新鮮氣息。

　　“阿南，季節(jié)和時間不同，魚類的生長狀態(tài)也會完全不同，從下個月開始，白肉魚中的王者要從這些牙鲆變成黃蓋鰈了?！毙∫般^續(xù)說道，“白肉魚滋味纖細(xì)，金槍魚脂肪厚重，鮑魚軟嫩，新烏賊甘甜，章魚香醇，文蛤鮮滑，水松貝淡韌，海膽濃厚，不同的海產(chǎn)都有各自獨(dú)有的妙處，一個好的壽司匠人就是要把握住其中微妙的差別，呈現(xiàn)出每種食材的味之巔峰?！?p>　　“師父，我什么時候能學(xué)做壽司呢？”徐航問道。

　　小野泓二搖搖頭：“以前你不想學(xué)，連我的話都不想聽。現(xiàn)在你想學(xué)了，但時光早已流逝不返。我一生沉浸于壽司之道，鉆研出了‘壽司十四技’，分別是：‘1鑒別、2刀切、3開殼、4腌制、5熏烤、6炊煮、7捏握、8浸漬、9燉煮、10揉搓、11翻炒、12烘焙、13卷制、14烤制?！绻銖?歲開始認(rèn)真學(xué)，那么到今天正好十年，本應(yīng)可以出師了……”

　　“二伯伯，阿南哥也不是什么都沒學(xué)啊，你那十四技里面，他至少也學(xué)了好幾樣嘛，再說還有我，我也學(xué)了七八樣，我和他加起來差不多也快學(xué)全了啊?！比舨艘娦∫般裆n涼，連忙接話道。

　　“若菜，你是個好孩子，可惜你是個女孩……”小野泓二嘆道。

　　“二伯伯，沒關(guān)系啊，反正我都是在后廚幫忙的，你早點(diǎn)教會阿南哥，以后他就可以去前面的壽司臺幫你了啊。”若菜說著將鐵蓋扣在羽釜上，又在鐵蓋上又壓上了木蓋，最后她將一口裝滿清水的深底鍋放在了木蓋上。

　　徐航看著若菜的這番舉動，好奇道：“若菜，煮米飯的鍋上要壓這么多東西??？”

　　“啊？阿南哥，你連這個都忘記了嗎？壽司飯一直都是這樣煮的啊，上方的壓力夠大，煮出來的米飯才會非常松軟啊?！比舨梭@訝地回答道。

　　“哦……我的腦子好像很混亂啊，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毙旌秸f道。

　　“阿南，你今天回來真的像變了一個人?！毙∫般Ｏ铝耸掷锏膭幼?，回頭看著徐航說道，“不過，人的一生中，的確會遇到幾次‘重生’的機(jī)緣，或許之前的一些事情，打開了你之前閉鎖的內(nèi)心。不要被這些事情困擾吧，我期待你繼續(xù)像現(xiàn)在這樣無畏向前?！?p>　　“師父，我會的?！毙旌近c(diǎn)頭道，“不過……這個章魚，好像快被我揉搓死了？”

　　小野泓二抬頭看了一眼木盆，說道：“把墨汁沖洗掉，繼續(xù)，時間還不夠?！?p>　　徐航吐了吐舌頭，對著在一旁偷笑的若菜做了個鬼臉。

　　正午，青川屋外，行來兩輛馬車，停在青葉川畔連綿如錦簇的櫻花樹下。

　　兩輛馬車上共下來六個人，一同走進(jìn)了青川屋。

　　“久米大人，恭候大駕多時了?！毙∫般膲鬯九_后面走出來，向中間一個服飾華貴的中年男子行禮。

　　“小野先生客氣了。自從哲哉君神隱之后，整個青川邑值得一試的人間至味，便唯有你這青川屋了。”那個華服男子繼續(xù)說道，“這位是熊野郡的黑速勇介大人，乃我青川邑的貴賓，小野先生今日可要盡展絕技啊。”

　　黑速勇介約莫三十來歲年紀(jì)，身形魁梧，髯發(fā)修面，神色間充滿英朗之氣。小野泓二對他躬身行禮，隨后說道：“諸位大人請上座，香茗已奉，請隨意享用?！?p>　　六人在壽司臺前依次落座，居中二位是華服男子與黑速勇介，坐在華服男子另一邊的是一個身形高瘦，細(xì)須白面的中年男子，一落座他對黑速勇介說道：“聽聞黑速大人少年時在高倉王城學(xué)藝多年，不知王城是何等恢弘氣象？”

　　“大哉壯哉，巍巍如天上之宮闕，煌煌如日月之盛顏?！焙谒儆陆檎勂鸶邆}王城，神色十分恭敬。

　　“黑速大人言辭生動，令海部身臨其境，心甚往之啊?！蹦莻€高瘦男子贊道。

　　“哈哈，青川邑僻陋，我等眼拙識短，讓黑速大人見笑了?！比A服男子笑道。

　　“哪里哪里，素聞海部佐伯先生是久米彥根大人麾下第一韜略之士，運(yùn)籌帷幄算無遺策，制造經(jīng)營樣樣皆通，何來僻陋之說?！焙谒儆陆槊媛段⑿Φ?。

　　幾人說話間，小野泓二已經(jīng)開始捏握壽司，只見他左手抓住壽司飯與置于右手手指第一關(guān)節(jié)處的牙鲆肉合在一起，然后拇指握緊，翻轉(zhuǎn)右手小臂，將成型的壽司置于小碟之上。

　　小野泓二將兩碟牙鲆，放在久米彥根和黑速勇介二人面前，示意二人品嘗。

　　兩人拈起各自眼前的壽司，放入口中，當(dāng)牙齒穿過質(zhì)感松軟豐滿的魚肉，觸及松緊適度的米飯團(tuán)時，整個壽司在口中迸裂開來，極致的美味如同煙花一樣在口腔中綻放，瞬間就觸及了味覺不曾有過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