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婦羅之祭04-尾刺
“妙極！”黑速勇介贊嘆道。
“小野先生今日的開場之味便如此卓絕，讓人對后面的期待再上層樓?！本妹讖└⑽Ⅻc(diǎn)頭道。
牙鲆之后，是金烏賊，清脆而有回甘，緊接著便是金槍魚之赤身、中肥、大肥，接連不斷的驚喜如緣山而上漸至頂峰，在大肥入口即化的滿足感中，幼鰶出場，猶如峰回路轉(zhuǎn)，舌尖為之緊縮，順勢開啟第二篇章，章魚、對蝦、魁蛤，生鮮滋味妙不可言，接著又轉(zhuǎn)為炭火烘焙散發(fā)海苔濃香的三卷：海膽、貝柱、鮭魚子，最終以涂有秘制醬汁的鰻魚和烤蛋卷收尾。
小野泓二捏握壽司并接連奉上期間，席間竟再無一人說話，人人沉浸于曼妙無倫的味覺大享受之中。
后廚里的徐航將一只蜜瓜洗干凈遞給若菜，說道：“怎么前屋這么安靜？”
“阿南哥，二伯伯手上誕生的每一只壽司，最佳的味覺期大概只有十個剎那，所以每個人的嘴都不會停，哪里還有空聊天講話啊。”若菜笑道。
“叮鈴……”前屋傳來銅鈴的響聲。若菜趕緊將切好的蜜瓜整齊地放入盤中，對徐航說道：“阿南哥，二伯伯要給客人上蜜瓜了，趕緊去吧?！?p> 徐航連忙端起瓷盤，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來到壽司臺后方，只見小野泓二已經(jīng)奉完了全套壽司，座中的六人卻仍然微閉著眼睛，仿佛仍然停留在唇齒間的悠長余味里。
小野泓二將蜜瓜一一放在諸人眼前，示意徐航為客人的茶盞中添加香茗。
徐航端起茶壺，一一為客人奉茶，當(dāng)他經(jīng)過海部佐伯身前時，他的視野里忽然升起了一層淡淡的紫色光幕，透過這層紫色光幕，他看見海部佐伯的面目竟然連續(xù)不停地變換著，時而是高官大臣，時而是販夫走卒；時而是才子俊彥，時而是春閨紅顏；時而是劍客武士，時而是詩家樂師，百十種形象一閃即逝，如走馬燈輪轉(zhuǎn)一般。
徐航看得呆了，不覺間將茶水傾瀉在了臺面上。
“阿南，不得無禮，且退下?！毙∫般事暤?，說話間已探身到臺前，手中白巾輕拭，將茶水漬瞬間抹去。
徐航回過神來，立刻躬身行禮，將茶壺放回臺面，退回了后廚。
“哈哈，無妨無妨?！本妹讖└鶖[擺手，轉(zhuǎn)頭對黑速勇介說道，“黑速大人，不知對這一番壽司作何觀感？”
“精妙絕倫，恍如在深海遨游，所見處處皆奇景?？v然是在王城里，也未曾見過如斯神技，小野先生真大家也?！焙谒儆陆橘澋馈?p> “黑速大人，嘗過這樣的世間至味，可算是此生無憾？”海部佐伯道。
黑速勇介正欲接話，忽然感到一股殺氣從臺面下方朝自己的腰腹間襲來，黑速勇介見機(jī)極快，雙掌猛地一推身前的檜木臺面，順勢向后倒去。
那股殺氣貼腹而過，去勢更急，竟然直刺他右側(cè)的兩名隨從。
黑速勇介在倒向地面之時，終于看清，那竟然是一根從海部佐伯尾椎骨位置伸出來的堅(jiān)硬長尾。
這根長尾的末端銳利如鋼刺，剎那間竟然連續(xù)洞穿了他那兩名隨從的脅下。黑速勇介帶來的這兩名隨從，皆為文武雙全之士，不曾想連慘呼聲都未發(fā)出，便雙雙斃命。
黑速勇介后背著地的瞬間，雙手向下一按，身形再度向后滑退，離門口已不到一尺。
這時，另一道冰冷的殺氣從側(cè)方襲來，黑速勇介身形驟停，一個側(cè)翻避開了這道攻擊，他站直身體，拔出了腰間的短刀。
“黑速大人好本事啊，竟然連番避開了海部和鬼忍的攻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個月前，當(dāng)世有名的劍客虎次郎，都不是此二人的對手啊?！币恢弊谀抢镆粍游磩拥木妹讖└D(zhuǎn)過身來說道。
“你是鬼忍？”黑速勇介盯著剛才攻擊他的這個人，此人手中握著一柄細(xì)長的鋼劍，正是久米彥根和海部佐伯之外的那個隨從。
“我明白了，原來你們和鬼巖屋的蝦夷人早有勾結(jié)，難怪這些匪人長年劫掠我熊野郡，而對近在咫尺的青川邑少有滋擾，看來此番我是來錯了?！焙谒儆陆閼嵢坏?。
“哼，你出使筑紫城，真正的使命是要聯(lián)合筑紫，滅我鬼巖屋吧?！焙２孔舨硨谒儆陆椋砗蟮拈L尾如眼鏡蛇一般貼著地面昂起。
“海部佐伯，你身為筑紫郡下轄青川邑的謀士，竟然說出與蝦夷人同流合污的鬼話來……不對，你不是海部佐伯?！焙谒儆陆樗坪跸氲搅耸裁?。
“哈哈，傳聞黑速家最有希望繼承家主之位的，并非是長子，而是你這個老三，今日看來，武技頭腦，果然都遠(yuǎn)勝常人?！焙２孔舨?，“可惜，今日之后，黑速家注定要走向衰落了。”
話音未落，地上昂起的長尾閃電般躥向黑速勇介的左胸，與此同時，鬼忍的長劍如伺機(jī)而動的猛鱷一般牢牢鎖定了黑速勇介接下來移動的所有方位，他往任何一個方向閃避，都會成為鬼忍長劍洞穿的目標(biāo)。
“住手！”一聲斷喝從壽司臺方向響起，只見小野泓二手中的柳刃刀竟然架在了久米彥根的脖頸處。
海部佐伯的長尾瞬間停住，他抬起頭看了看身邊被挾持的久米彥根，對小野泓二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小野先生，你著什么急？黑速大人之后，就輪到你了。小小的青川屋，竟成為黑速未來家主的陪葬地，豈不是三生有幸？”
“笑話！莫非你連久米大人的生死都不顧了？”小野泓二朗聲道。
“久米大人？我不就是久米大人么？”海部佐伯晃了晃腦袋，面部一陣扭曲，竟然真的變成了久米彥根的臉。
此時，兩個容貌一模一樣的久米彥根并排坐在壽司臺前，神情一樂一悲，一怒一怯，看得小野泓二和黑速勇介面面相覷。
左邊的久米彥根晃了晃腦袋，面目再變，又恢復(fù)了海部佐伯的容貌，他伸手從壽司臺內(nèi)拿起一把出刃刀，突然插進(jìn)了久米彥根的胸膛里。
這一變故，讓小野泓二和黑速勇介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都不曾想到海部佐伯竟然會突然殺死久米彥根。
“壽司店的刀殺了青川邑主，這是個多么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故事啊。”海部佐伯松開刀柄，從久米彥根的腰間摘下隨身短刀，慢慢走到了黑速勇介跟前，“至于黑速大人，我想用久米大人的刀殺你，應(yīng)該不至于辱沒了你的身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