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主御制艮岳記~金帝親征大魚濼】
話說正在童貫引軍河北與遼軍交戰(zhàn)之時,宋江已在海州濱與折可存、張叔夜、曾孝蘊僵持月余。宋江聽吳用計謀,數(shù)次擊敗折、張、曾三路人馬,又使水軍統(tǒng)領(lǐng)李俊、阮小七等人,劫鉅舟十余艘,裝載糧草馬匹欲襲海州。
道君天子已經(jīng)得知折可存等將出師不利,再與群臣朝議,王黼、梁師成、李邦彥等奸臣皆勸道君皇帝增兵剿滅宋江。
太子趙桓頭戴紫金冠,身穿一件紅圓領(lǐng)蟒袍,腰圍玉帶,足踏一雙云根朝靴,手持象笏出班奏道:“父皇,兒臣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道君天子說道:“有話盡管講來,不必吞吐?!?p> 趙桓說道:“宋江前時雖為盜賊,后受招安,為國出力頗多,南征方臘,更是損折將佐過半,而今南方已定,對其有功不賞,使其復(fù)叛,也是情理之中。然朝廷不能極力安撫,卻效法漢高祖誅殺功臣,到頭來只落得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豈不使天下人寒心!異日國有危難,忠臣誰敢盡力扶持?”
王黼說道:“太子此話差矣!宋江等輩,對國而言,增一百不多,減一百不少,若留此人,不過猱搔虎癢,遲早為禍!不如就此翦滅,天下清凈。”
康王趙構(gòu)出班奏道:“父皇,常言道:‘不以一眚掩大德’。今宋江有功不賞,已使臣子寒心,如今又令大軍剿殺,必使天下毀罵朝廷與父皇,當(dāng)須三思。”
宦官梁師成出班叫道:“大膽康王,怎敢如此忤逆陛下!論私,陛下乃汝父;論公,汝乃臣子。汝出此言,已犯大逆不道之罪!更兼包庇賊子,豈不亂了國法?”康王憤怒,想要還口。
只聽天子說道:“夠了!卿等不必多言,就依太子之意,再次降旨好言招降宋江,擬南征功勞盡數(shù)封賞。如若不服歸順,再不饒恕?!比撼紵o話,山呼拜畢退朝而去。
宋江欲襲海州,張叔夜已經(jīng)得知,思索一個計策,與折可存、曾孝蘊商議后,折可存領(lǐng)千人埋伏于城邊,曾孝蘊引軍藏于海邊,張叔夜使輕兵誘戰(zhàn)。
宋江不防有計,以全軍上岸傾力一戰(zhàn),欲攻破海州城,正當(dāng)兩軍交戰(zhàn)時,曾孝蘊令軍健舉火焚舟。宋江等將見海邊大船火起,心知不好,無心戀戰(zhàn),欲要撤兵,卻聽一聲炮響,城邊閃出千余軍馬,為首大將正是折可存。
宋江見折可存殺來,令軍馬且戰(zhàn)且撤,混戰(zhàn)中杜興陣亡,官軍擒住了吳用,又被盧俊義、林沖等人舍命救回,宋江退至海邊,殺散曾孝蘊兵馬,重新奪回未被焚毀的大船,退走善后河。
張叔夜、折可存、曾孝蘊本欲使水軍追趕,恰巧朝廷派太尉宿元景帶著兩個虞候、干辦攜招安圣旨而來,張叔夜幾人見過宿太尉,得知來意后,只得讓三五個水手隨同兩位干辦、虞候入河再次招降宋江,宿太尉只在岸邊等候。虞候、干辦便與三五從人架著小舟直去尋宋江的大船。
宋江退走善后河后,使水軍兵士偵之,得知官軍人馬不曾追來,只有兩個文吏數(shù)個水手駕著一葉扁舟而來。宋江聽后不知所以,乃命李俊、阮小七、童威、童猛用輕舟伏于蘆花叢中擒來。
李俊、阮小七將干辦、虞候以及三五個水手綁縛帶到大船上。宋江見頭前那兩人都是虞候、干辦模樣,頭戴折上巾,身穿圓領(lǐng)官袍,知是朝廷派來,心中已猜了八九分。就親自上前來松了綁繩,又叫放了那幾個水手,然后好言安撫道:“幾位尊官,莫要害怕,這些粗人都是宋某兄弟,禮數(shù)不周,還望海涵。”然后請入船中,擺茶落座。
那來人先是受了李俊等人的驚嚇,又受了宋江的禮遇,十分感恩不盡,說道:“我等久聞宋義士之名,今日幸見,果不虛言?!?p> 宋江問道:“觀你幾人衣著打扮,想是京城里來,不知到此何干?”
那其中一個虞候說道:“我等都隨宿太尉而來,朝廷再次招安義士等人,宿太尉只在岸邊專候?!?p> 李逵一旁聽了,持著兩把板斧大叫道:“招甚鳥安!又來哄騙爺爺們,今日就把你們幾個鳥頭砍了喂魚,再殺進京師,剁了皇帝老兒狗頭!”李逵提斧就上前來,嚇得那兩個虞候、干辦手腳無措,哆嗦一團。
宋江起身大喝道:“鐵牛不得無禮?!庇肿尰s幾人將李逵扯出船艙去了。
宋江回過頭來,對那兩人說道:“二位莫怕,只不知朝廷對我等復(fù)叛是何態(tài)度?”
那干辦說道:“朝廷一班奸黨都勸天子派兵征討義士,只有太子、康王和一些忠直大臣主張安撫,幸是皇上英明神武,不聽讒臣之言,已將各位豪杰的南征功勞一一擬訂,才讓宿太尉前來招安?!?p> 宋江說道:“既然如此,等我與眾兄弟說之,便可接旨回京。”
宋江便將眾兄弟召集一處,大聲說道:“朝廷知我等都是忠義之士,更有太子等人為我等作保,天子才派宿太尉再次前來招安。我等兄弟現(xiàn)今兵敗,雖然仗著鉅舟橫行江湖之上,不比梁山快活,難免做得漂泊之人,有家難回,有國難投,何日才能洗心革面?更何況兄弟們的家眷老小都在原籍,倘若不順天意,必被朝廷收押,連累父母妻兒橫遭禍?zhǔn)?,于心何忍?忠孝之名何存?今日朝廷已將我等兄弟全部封賞,不如上岸領(lǐng)旨回京做個順臣,免得污辱祖宗遺下的青白之軀,兄弟們可愿意否?”眾人聽了,多是怕家小落于奸臣之手,都愿招安。唯有吳用、林沖、李逵、李俊等人心無掛礙,雖不愿招安,難違宋江之意,只得勉從。
宋江見眾兄弟無異議,便降下替天行道的杏黃旗,與干辦、虞候引著兄弟們棄舟蹬岸,前去受旨招安。
宿太尉見宋江與眾好漢上得岸來,心知已服招安,便與折可存、張叔夜、曾孝蘊上前迎迓。
宋江見了宿元景,拜道:“恩相別來無恙?!?p> 宿太尉笑道:“老朽今日奉圣上之命又來招安義士了!”
宋江說道:“江等實出無奈,有勞恩相遠來,心中甚愧?!?p> 宿太尉又問道:“先鋒家中還有何人?”
宋江回宿太尉道:“老母與大哥宋海、二哥宋河都已故去,唯有老父與兄弟宋清健在?!?p> 宿太尉說道:“義士此番受了招安,不可再反,當(dāng)好生侍奉老父,毋使國家再亂?!?p> 宋江說道:“若朝廷待我等懷有公正之心,我等怎會如此?”
宿太尉說道:“本官即為招安而來,義士還請接旨!”宋江便就在地上焚起一爐好香,與眾人俯伏接旨。
宿太尉就展開圣旨,開讀詔文:“朕承祖上基業(yè),但愿萬代長青,悉納賢臣于四方,擢升良將于行伍。朕每思漢高祖朝功臣少全者,甚為痛心,雖高祖有過,亦臣下跋扈所致。君者,國之主也;臣者,國之輔也。君臣一體,方能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yè)。君臣反目,致使八方動蕩,天下洶洶不寧。卿等一百八人,為國為民,鏟兇除惡,收服方臘,功不可沒。朕之一時不察,使得英雄豐功如流水,好漢偉績似浮云。致使忠良不忿而反,天下盡皆失望,幸得賢臣直諫,朕意甚悔。卿等一百八人勞苦功高,回京之日,重擬功勛,各各封賞,人人加爵。萬望卿等不負朕意,及早歸降。故茲詔示,想宜悉知。”詔書后面蓋著龍章御寶朱印。
宋江接了圣旨,拜謝起身。張叔夜便邀請宿太尉、折可存、曾孝蘊、宋江入海州暫歇。
宋江欲去,吳用說道:“人心難測,不可輕往。”
宋江說道:“宿太尉、張知州都是耿介之士,無妨?!彼祛I(lǐng)數(shù)千人馬與同張叔夜等人去了城里。
張叔夜亦盡地主之誼,大擺宴席,通宵歡慶。
明日,宿太尉辭別張叔夜,與折可存、宋江回京復(fù)命,曾孝蘊也引兵回了杭州。張叔夜也因此戰(zhàn),加直學(xué)士,徙濟南知府。后又使計殺山東群盜數(shù)千,以功進龍圖閣直學(xué)士、青州知府,這是后話。
林沖見宋江反復(fù)歸降朝廷,心中涼透,大軍行到臨洪鎮(zhèn),就來辭別宋江,宋江眾人聽了驚愕不已。
宋江問道:“林教頭,舍了我等兄弟,待去哪里?”
林沖回道:“林沖并無家眷老小,就去尋魯達、武松兩位師弟,在六和寺做個居士便了。”
盧俊義說道:“師弟若去,我不強留,若是哪時想起我這個師兄,定要來會會?!?p> 林沖道:“謹記在心。”
林沖又對柴進拱手道:“昔日林沖遭人陷害,多蒙大官人鼎力相助,才有今日,林某死不敢忘。今日就此別過,大官人保重?!?p> 柴進說道:“林教頭去后,可要與眾兄弟常寫書信往來,莫要斷了音訊?!?p> 林沖說道:“那是自然?!绷譀_便一一辭別眾人,打點一番,即刻去了杭州尋魯智深、武松安身不提。
燕青見林沖急流勇退,便也起了明哲保身之念,至晚來勸盧俊義一同隱去,盧俊義不從,燕青怕與宋江說時不肯放去,只得留下一紙書信,趁夜收拾金銀一擔(dān),不知投何處去了。
宋江隨同宿太尉回到京城,道君天子果然各各封賞,并未食言。戰(zhàn)死天罡星封為忠武郎,戰(zhàn)死地煞星封為義節(jié)郎。有子孫者,承襲官爵;無子孫者,立廟享祭。
林沖不愿為官,閑住六和寺中,加封振永居士,賜錢十萬貫,頤養(yǎng)天年。魯智深、武松助力擒獲方臘,不愿赴京,出家于六和寺中。魯智深封贈昭義禪師,武松封贈清忠祖師,各自賜錢十萬貫,以終天年。戰(zhàn)死女將孫二娘加封旌德郡君。見在還京正將,授武節(jié)郎;偏將授武奕郎。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省院聽調(diào)。
正將十四員:
宋江先授武德大夫,今又加封宋州安撫使、兵馬都總管。
盧俊義加授武功大夫、廬州安撫使、兵馬都總管。
吳用授武勝軍承宣使。
關(guān)勝授濟南府正兵馬總管。
呼延灼授御營兵馬指揮使。
花榮授應(yīng)天府兵馬都統(tǒng)制。
柴進授橫海軍兵馬都統(tǒng)制。
李應(yīng)授中山府兵馬都統(tǒng)制。
朱仝授保定府兵馬都統(tǒng)制。
徐寧授廣濟軍兵馬都統(tǒng)制。
戴宗授兗州府兵馬都統(tǒng)制。
李逵授密州府兵馬都統(tǒng)制。
李俊授邵武軍兵馬都統(tǒng)制。
阮小七授荊門軍兵馬都統(tǒng)制。
偏將十四員:
朱武授華州兵馬都監(jiān)。
黃信授開州兵馬都監(jiān)。
裴宣授隰州通判。
凌振授火藥局御營都監(jiān)。
蔣敬授潭州府錢糧總出納。
扈三娘授洺州通判。
樊瑞授濮州府兵馬都監(jiān)。
童威授雷州兵馬副都監(jiān)。
童猛授瓊州兵馬副都監(jiān)。
宋清授濟州府禮賓司總管。
鄒潤授青州兵馬副都監(jiān)。
蔡慶授大名府牢獄提刑官。
孫新授登州兵馬副都監(jiān)。
女將顧大嫂授東源縣君。
舊在京偏將五員:
安道全、皇甫端、金大堅、蕭讓、樂和,各有職事。
宋江這一伙英雄得了封賞,自此各奔東西。朝廷又將梁山陣亡軍卒盡皆撫恤。
不久,萬歲山建成。原是徽宗元符末年,掖庭訛言祟出。茅山道士劉混康,以法術(shù)符水為人祈禳,且善捕逐鬼物。道君皇帝聽聞,特命劉混康出入禁中,頗有驗。崇恩尤敬事之,寵遇無比。以至于在劉混康鄉(xiāng)里建置道宮,甲于宇內(nèi)。
徽宗登極之初,皇嗣未廣,劉混康對道君皇帝說道:“京城東北角落,地協(xié)堪輿,但形勢稍下,儻少增高之,則皇嗣繁衍矣?!钡谰实鬯烀酝猎黾訉窋?shù)仞,使稍加于舊矣,而果有多男之應(yīng)。自后海內(nèi)乂安,朝廷無事,道君皇帝甚以為喜,繇是崇信道教,頗留意苑囿,政和年間,遂即其地,大興工役筑山,命宦官梁師成專董其事。
萬歲山,始名鳳皇山,后神霄降,其詩有“艮岳排空霄”之句,因改名艮岳,以山在國之艮位也。其最高一峰九十步,上有介亭,分東南二嶺,直接南山。南山之外又為小山,名曰芙蓉城,窮極窈眇。岳之北乃所謂景龍江也,江外諸館舍尤精。其北又因瑤華宮火,取其地作大池,名曰曲江池,東盡封丘門而止。其西自天波門橋入,西直殆半里,江乃折南,又折北。折南者過閶闔門橋,為復(fù)道,通茂德帝姬宅。折北者四里,屬之龍德宮,帝潛邸也。其后以金芝產(chǎn)于萬壽峰,又更名壽岳。
山周十余里,運四方奇花異石置其中,千巖萬壑,麋鹿成群,樓觀臺殿,不可勝計。最后朱勔于太湖取巨石,高廣數(shù)丈,載以大舟,挽以千夫,鑿河斷橋,毀堰拆閘,數(shù)月方至京師,賜號昭功慶成神運石,時初得燕地故也,朱勔緣此授節(jié)度使。其后金兵再至,圍城日久,拆屋為薪,鑿石為砲,伐竹為篦籬,唯大石基址存焉。此是后話。
道君皇帝御制《艮岳記》以紀(jì)其勝:“京師天下之本。昔之王者,申畫畿疆,相方視址,考山川之所會,占陰陽之所和,據(jù)天下之上游,以會同六合,臨觀八極。故周人胥宇于岐山之陽,而又卜澗水之西。秦臨函谷、二淆之關(guān),有百二之險。漢人因之,又表以太華、終南之山,帶以黃河、清渭之川,宰制四海。然周以龍興,卜年八百;秦以虎視,失于二世;漢德弗嗣,中分二京。何則?在德不在險也。昔我藝祖,撥亂造邦,削平五季,方是時,周京市邑,千門萬肆不改,棄之而弗顧。漢室提封五方,阻山浮渭,屹然尚在也,舍之而弗都。于胥斯原,在浚之郊,通達大川,平皋千里,此維與宅。故今都邑廣野平陸,當(dāng)八達之沖,無崇山峻嶺襟帶于左右,又無洪流巨浸,浩蕩洶涌,經(jīng)緯于四疆。因舊貫之居,不以襲險為屏。且使后世子孫,世世修德,為萬世不拔之基。垂二百年于茲,祖功宗德,民心固于泰、華;社稷流長,過于三江、五湖之遠。足以跨周軼漢,蓋所恃者德而非險也。然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其作靈臺,則庶民子來,其作靈沼,則于仞魚躍。高上金闕,則玉京之山,神霄大帝,亦下游廣愛。而海上有蓬萊三島,則帝王所都,仙圣所宅,非形勝不居也。傳曰:‘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巧娇蔀?,功不可書。于是太尉梁師成董其事。師成博雅忠藎,思精志巧,多才可屬,乃分官列職,曰雍、曰琮、曰琳,各任其事,遂以圖材付之。按圖度地,庀徒潺工,累土積石,畚插之役不勞,斧斤之聲不鳴。設(shè)洞庭、湖口、絲溪、仇池之深淵,與泗濱、林慮、靈壁、芙蓉之諸山,取壤奇特異瑤琨之石。即姑蘇、武林、明、越之壤,荊、楚、江、湘、南粵之野,移枇杷、橙柚、橘柑、榔栝、荔枝之木,金蛾、玉羞、虎耳、鳳尾、素馨、渠郍、末利、含笑之草,不以土地之殊,風(fēng)氣之異,悉生成長,養(yǎng)于雕欄曲檻。而穿石出罅,崗連阜屬,東西相望,前后相續(xù),左山而右水,后溪而旁隴,連綿彌滿,吞山懷谷。其東則高峰峙立,其下則植梅以萬數(shù),綠萼承趺,芬芳馥郁。結(jié)構(gòu)山根,號萼綠華堂。又旁有承嵐、昆云之亭。有屋外方內(nèi)圓,如半月,是名書館。又有八仙館,屋圓如規(guī)。又有紫石之巖,析真之嶝,攬秀之軒,龍吟之堂。清林秀出其南,則壽山嵯峨,兩峰并峙,列嶂如屏。瀑布下入雁池,池水清泚漣漪,鳧雁浮泳水面,棲息石間,不可勝計。其上亭曰噰噰。北直絳霄樓,峰巒崛起,千疊萬復(fù),不知其幾千里,而方廣無數(shù)十里。其西則參、術(shù)、杞、菊、黃精、芎藭,被山彌塢,中號藥寮。又禾、麻、菽、麥?zhǔn)颉⒍?、粳、秫,筑室若農(nóng)家,故名西莊。上有亭曰巢云,高出峰岫,下視群嶺,若在掌上。自南徂北,行崗脊兩石間,綿亙數(shù)里,與東山相望。水出石口,噴薄飛注,如獸面,名之曰白龍沜,濯龍峽,蟠秀、練光、跨云亭,羅漢巖。又西,半山間樓,曰倚翠。青松蔽密,布于前后,號萬松嶺。上下設(shè)兩關(guān),出關(guān),下平地,有大方沼,中有兩洲,東為蘆渚,亭曰浮陽;西為梅渚,亭曰云浪。沼水西流,為鳳池;東出為研池。中分二館,東曰流碧,西曰環(huán)山。館有閣,曰巢鳳;堂曰三秀,以奉九華玉真安妃圣像。東池后,結(jié)棟山下,曰揮云廳。復(fù)由嶝道,盤行縈曲,捫石而上,既而山絕路隔,繼之以木棧。木倚石排空,周環(huán)曲折,有蜀道之難,躋攀至介亭。最高諸山,前列巨石,凡三丈許,號排衙,巧怪嶄巖,藤蘿蔓衍,若龍若鳳,不可殫窮。麓云半山居右,極目蕭森居左。北俯景龍江,長波遠岸,彌十余里。其上流注山間,西行潺潺,為漱玉軒。又行石間,為煉丹凝亭、觀圖山亭。下視水際,見高陽酒肆、清斯閣。北岸萬竹蒼翠蓊郁,仰不見明。有勝筠庵、躡云臺、蕭閑館、飛岑亭。無雜花異木,四面皆竹也。又支流為山莊、為回溪。自山蹊石罅搴條下平陸,中立而四顧,則巖峽洞穴,亭閣樓觀,喬木茂草,或高或下,或遠或近,一出一入,一榮一雕,四向周匝,徘徊而仰顧,若在重山大壑,幽谷深巖之底,而不知京邑空曠,坦蕩而平夷也;又不知郛郭寰會,紛華而填委也。真天造地設(shè),神謀化力,非人所能為者。此舉其梗概焉。及夫時序之景物,朝昏之變態(tài)也,若夫土膏起脈,農(nóng)祥晨正,萬類胥動,和風(fēng)在條,宿凍分沾,泳淥水之新波,被石際之宿草。紅苞翠萼,爭笑并開于煙暝;新鶯歸燕,呢喃百轉(zhuǎn)于木末。攀柯弄蕊,藉石臨流,使人情舒體墮,而忘料峭之味。及云峰四起,列日照耀,紅桃綠李,半垂間出于密葉;芙蕖菡萏,籌蓼芳苓,搖莖弄芳,倚糜于川湄。蒲菰荇蕖,茭菱葦蘆,沿岸而溯流青苔綠蘚,落英墜實,飄巖而鋪砌。披清風(fēng)之廣莫,蔭繁木之余陰,清虛爽塏,使人有物外之興,而忘扇篷之勞。及一葉初驚,蓐收調(diào)辛,燕翩翩而辭巢,蟬寂寞而無聲。白露既下,草木搖落,天高氣清,霞散云薄,逍遙徜徉,坐堂伏檻,曠然自怡,無蕭瑟沉寥之悲。及朔風(fēng)凜冽,寒云暗幕,萬物調(diào)疏,禽鳥縮凓,層冰峨峨,飛雪飄舞,而青松獨秀于高巔,香梅含華于凍霧,離榭擁幕,體道復(fù)命,無歲律云暮之嘆。此四時朝昏之景殊,而所樂之趣無窮也。朕萬機之余,徐步一到,不知崇高貴富之榮,而騰山赴壑,窮深探險,綠葉朱苞,華閣飛升,玩心愜志,與神合契,遂忘塵俗之繽紛,而飄然有凌云之志,終可樂也。及陳清夜之醮,奏梵唄之音,而煙云起于巖竇,火炬煥于半空。環(huán)佩雜遝,下臨于修涂狹徑;迅雷掣電,震動于庭軒戶牖。既而車輿冠冕,往來交錯,嘗甘味酸,覽香酌醴,而遺瀝墜核紛積床下。俄頃揮霍,騰飛乘云,沉然無聲。夫天不人不因,人不天不成,信矣。朕履萬乘之尊,居九重之奧,而有山間林下之逸,澡溉肺腑,發(fā)明耳目,恍然如見玉京、廣愛之舊,而東南萬里,天臺、雁蕩、鳳凰、廬阜之奇?zhèn)ィ?、三峽、云夢之曠蕩,四方之遠且異,徒各擅其一美,未若此山并包羅列,又兼其絕勝,颯爽溟涬,參諸造化,若開辟之素有,雖人為之山,顧豈小哉。山在國之艮,故名之曰艮岳。則是山與泰、華、嵩、衡等同,固作配無極。壬寅歲正月朔日記。”
卻說童貫為逃敗軍之責(zé),向朝廷密劾種師道天姿好殺,臨陣肩輿,助賊為謀,以沮圣意。和詵不從節(jié)制,乞行軍法。侯益察探不實,妄請興師。而使軍馬大敗,有辱皇命,喪軍辱國。道君皇帝以萬歲山建成而喜,忽然接到童貫戰(zhàn)敗于遼之事,由喜轉(zhuǎn)憂,立即下詔,令童貫班師。童貫領(lǐng)令后,班師至河間府。詔種師道押赴樞密院,責(zé)授右衛(wèi)將軍致仕;和詵亳州團練副使、筠州安置;侯益知濠州。
種師道手書責(zé)官謝表:“領(lǐng)表奉告命,責(zé)臣右衛(wèi)將軍致仕者。總?cè)质?,誤國宜誅,厚恩寬垂盡之年,薄責(zé)屈黜幽之典,孤根以托,危涕自零。伏念臣西海名家,南山舊族,讀智囊之遺策,知黃石之奇書,妄冒功名,以傳門戶。荏苒星霜之五紀(jì),始終文武之兩途。緩帶輕裘,自愧以儒而為將,高牙大纛,人驚投老以得侯。屬興六月之師,仰奉萬全之算,眾謂燕然之可勒,共知頡利之就擒。而臣智昧乘時,才非應(yīng)變,筋力疲于衰殘之后,聰明耗于昏瞀之余。頓成不武之資,乃有罔功之責(zé),何止敗乎國事,蓋有玷於祖風(fēng)。深念平生,大負今日。豈意至仁之度不加已耄之刑。俾上節(jié)麾,亟歸田里。乾坤施大,螻蟻命輕。茲蓋伏遇皇帝陛下睿知有臨,神琥不殺,得駕馭英雄之要道,制服夷狄之大方。察臣臨敵失機,不出求全之過,計念臣守邊積歲,尚收可錄之微勞。許免竄投獲安間散,臣敢不拊赤心而自誓,擢白發(fā)以數(shù)愆。煙閣圖形,既已乖於素望,灞陵射獵,將遂畢於余生?!?p> 此時阿骨打親征遼國,自上京御駕親征。使其弟諳班勃極烈吳乞買監(jiān)國。詔諭上京官民:“朕順天吊伐,已定三京,但以遼主未獲,兵不能已。今者親征,欲由上京路進,恐撫定新民,驚疑失業(yè),已出自篤密呂。其先降后叛逃入險阻者,詔后出首,悉免其罪。若猶拒命,孥戮無赦?!?p> 遼新立皇帝耶律淳即位兩月有余,忽聞阿骨打親自征伐,一病不起。又聞天祚帝傳檄天德、云內(nèi)、朔、武、應(yīng)、蔚等州,合諸蕃精騎五萬,約以八月入燕京,并遣人問勞,索衣裘茗藥。耶律淳大驚,命大臣商議。而李處溫、蕭干等有迎秦拒湘之說,集蕃、漢百官議之,從其議者東立,唯南面行營都部署耶律寧西立。
李處溫等問故,耶律寧回道:“天祚帝果能以諸蕃兵大舉奪燕,則是天數(shù)未盡,豈能拒之?否則秦、湘父子也,拒則皆拒,自古安有迎子而拒其父者?”李處溫等相顧微笑,以耶律寧扇亂軍心,欲殺之。耶律淳倚枕長嘆道:“耶律寧忠臣也,焉可殺?天祚果來,吾有死耳,復(fù)何面目相見乎!”
耶律淳死后,蕭干、耶律大石等大臣,便立耶律淳之妻蕭普賢女為皇太后,主軍國大事于幽州,奉耶律淳遺命,立天祚帝五子秦王耶律定為帝,因耶律定不在燕京,蕭太后遂掌大權(quán),改年號為德興。謚耶律淳為孝章皇帝,廟號宣宗,葬于燕西之香山。
耶律淳將死之時,密授太尉李處溫番漢馬步軍都元帥,委托后事。耶律淳死,蕭干掌契丹兵權(quán),又奪李處溫元帥之職。其弟李處能懼禍,落發(fā)為僧。李處溫卻暗寫書信使易州富民趙履仁聯(lián)合宋太師童貫,欲挾持蕭后,納土歸宋。一面又與金人暗通,作為內(nèi)應(yīng),哪知后來事情敗露?
蕭后擒執(zhí)處溫問道:“爾食遼國俸祿,怎敢叛主通敵,傾覆江山?”
李處溫戰(zhàn)兢兢答道:“臣父子于宣宗有定策功,宜世蒙宥容,可使因讒獲罪?”
蕭太后怒罵道:“向使秦晉國王如周公,則終享親賢之名于后世。誤王者皆汝父子,何功之有!”并數(shù)其前罪惡數(shù)十,李處溫?zé)o言以對,乃賜死,臠其子李奭而磔之;籍其家,得錢七萬緡,金玉寶器不計其數(shù),為宰相數(shù)月之間所貪墨。
李處溫被殺不幾日,蒙古酋長謨葛失只怕唇亡齒寒,命其子陀古與大將阿敵音,率兵兩萬,來救天祚帝。正值六月,大軍至地名洪灰水,兵馬渴熱難捱,不受將領(lǐng)約束,盡皆入河,解甲消暑。陀古、阿敵音正沒奈何時,忽然金人伏兵大起,先以弓弩射之,把蒙古軍射斃數(shù)千,蒙兵大亂敗走。
女真領(lǐng)軍大將,乃是韓國公完顏劾者第三子斡魯,卻是完顏撒改之弟、粘罕叔父,年近六旬,紅眼白髯,智謀超群,官拜南路都統(tǒng)、迭勃極烈。上陣時仗一桿三尖兩刃槍,腰邊掛著骨朵,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
斡魯與副將胡刺古,引著虎狼之兵,殺進蒙古軍中,如同砍瓜切菜,直殺到陀古身前,陀古雖有些勇力,奈何心慌,不敢迎戰(zhàn),與阿敵音撥馬便走。斡魯追殺陀古,胡剌古去攆阿敵音。斡魯追陀古相隔數(shù)十步,取弓搭箭射去,正中陀古后肩,墜地掙扎,被斡魯走馬活挾,橫擔(dān)在鞍鞒上。阿敵音看到主帥遭擒,不敢回見謨葛失,也只得下馬,率部曲伏地歸降,斡魯遣兵把他兩人解送上京,驅(qū)散蒙古兵。
蒙古救契丹兵敗消息,傳到西夏都城興慶府皇宮內(nèi),皇后耶律南仙乃天祚帝族女,本為遼國人,遂對夏主李乾順道:“契丹是妾之母邦,如今國破家亡,危如累卵,愿陛下發(fā)兵相救,盡殄群丑,妾當(dāng)感激涕零,永世不忘?!毖粤T淚如雨下,跪地叩頭不起。世子李仁愛亦慟哭,請兵赴援遼國。
李乾順將至不惑之年,最愛這皇后,急忙扶起,握其手說道:“孤來日升殿,與群臣計議,當(dāng)助皇后復(fù)國。”皇后這才擦拭眼淚,言謝不停。
次日,李乾順大召群臣,商議救遼,說道:“自古以來唇齒相依,晉公取虢而屠虞,司馬破蜀而滅吳,故有信陵君竊符救趙之事。寡人欲出兵北地救遼,哪位將軍愿統(tǒng)軍前往?”
公卿皆搢笏于帶,聽聞要抗金國,交頭接耳,皆言金強夏弱,不可為敵。
李乾順皺眉道:“孤只知救災(zāi)恤鄰之義,不以強弱論。吾弟李察哥在西平軍司抵御回鶻,若在朝堂,孤又豈能問你等?”
武將班中閃出宗室李良輔,稟道:“主公不必憂心,臣弟不才,愿提軍邊庭,掃清穢濁。”
御史中丞芭里公亮,舉象笏出班道:“臣推舉劇熊、啜乂為副將。”
李乾順言道:“良輔雖不及察哥之勇,對付女真,綽綽有余。可率劇熊、啜乂二將,引軍三萬,解遼國之危?!?p> 李良輔得旨,整軍三日,率領(lǐng)二將,向西北進發(fā)天德軍。婁室使突捻、補攧以騎二百為候兵,往探羌人虛實,正遇西夏先鋒劇熊、啜乂,迎頭便戰(zhàn),啜乂一槍攮死補攧,突捻回馬便逃,劇熊揮兵掩擊,將金人候兵盡皆殺光。金將阿士罕復(fù)以二百騎再探,羌人伏兵四起,為首者正是李良輔,白袍銀甲,手持琱戈,坐下白馬,一戰(zhàn)又把金兵殺的罄盡,阿士罕棄馬越山得脫。李良輔東行數(shù)百里,殺退金人數(shù)萬騎兵,抵云內(nèi)州境上。
當(dāng)時連日大雨滂沱,金人諸將欲且休息。婁室道:“李良輔兩次破吾騎兵,我若避而不戰(zhàn),羌人則以為我軍怯懦,必然使大軍來攻我?!?p> 斡魯壯其言,說道:“汝先與夏軍交戰(zhàn),我隨后接應(yīng)?!?p> 婁室乃選數(shù)千精銳騎士,與習(xí)失、拔離速,往戰(zhàn)李良輔。李良輔既勝金軍,只認為金人怯戰(zhàn),自己兵馬眾多,并不防備。忽然有斥候來報:“婁室遲明出陵野嶺,留大將拔離速以兵二百據(jù)險守之。”
李良輔哂笑道:“金人不過如此,渡河擊敵?!彼炜v兵渡宜水,為方陣前突。
婁室登高矖矌,見夏人恃眾而不整,乃使人去報斡魯。婁室把兵馬分為兩部,命習(xí)失、迪古乃各領(lǐng)一軍,輪番進攻。迪古乃又名完顏忠,字阿思魁,大將神徒門之弟,馬上使兩口鐵劍,率兵直沖夏軍,兩軍混戰(zhàn)。啜乂挺槍拍馬與迪古乃廝殺,斗無三合,被迪古乃一劍砍翻。李良輔看見大怒,親出交鋒,斗迪古乃二十合,迪古乃敗勢已現(xiàn)。那邊習(xí)失率軍殺到,捻矛夾攻李良輔,劇熊使刀便出,截住習(xí)失,亂軍中做兩對廝殺。正酣戰(zhàn)時,婁室率兵趕到,李良輔、劇熊見事不好,撥轉(zhuǎn)馬頭便走,羌兵大潰。金人兩軍左右交替,追殺三十里,習(xí)失擊斬劇熊。
李良輔將近宜水,金都統(tǒng)斡魯軍又至。斡魯看見李良輔,大喝道:“西羌小兒,哪里走?”率領(lǐng)人馬從旁殺入羌兵人群,自己來戰(zhàn)李良輔。
斡魯那桿三尖兩刃槍勢不可擋,斗十余合,李良輔抵擋不住,對斡魯虛晃一戈,大敗而逃。斡魯、婁室合擊羌人,追至天德軍境內(nèi)野谷,殺數(shù)千人,夏人渡澗水,水暴至,漂沒溺死不可勝計。斡魯、婁室擊敗夏將李良輔,完顏杲使希尹奏捷,且請徙西南招討司諸部于內(nèi)地。
李良輔以宜水之?dāng)?,狼狽歸國,李乾順大怒,責(zé)其敗軍辱國,脊杖五十,罰俸祿一年。南仙皇后與世子李仁愛,恨不能救遼,咄嗟累月。
耶律淳死后不到兩月,阿骨打親征至奉圣州鴛鴦濼,都統(tǒng)完顏杲率官屬來見。阿骨打聞遼主在大魚濼,自將精兵萬人襲之。宗室蒲家奴又名完顏昱,與斡離不率兵四千為前鋒,晝夜兼行,追及遼主于石輦驛,軍士至者才千人,遼軍二萬五千余人,正在修葺營壘。
蒲家奴與諸將商議道:“我軍不及遼軍多,是否攻擊?”
耶律余睹說道:“我軍還未集合,人馬疲勞,不能廝殺?!?p> 斡離不把金棍戳在地上,言道:“今追及遼主而不速戰(zhàn)速決,至天黑遼主必然逃走,悔之晚矣。”諸將都與斡離不意合,來尋遼兵交戰(zhàn)。
天祚帝知金兵來,命都統(tǒng)蕭特末、副統(tǒng)軍蕭特烈以大兵出擊,兩軍大戰(zhàn),短兵相接,遼兵把斡離不一伙圍之?dāng)?shù)重。天祚帝以為斡離不兵少必敗,遂召嬪御諸子登高,一同觀戰(zhàn)。
叛將耶律余睹,看見日月旗,指示諸將道:“那日月旗就是遼主麾蓋,耶律延禧必在旗下。若集大軍而去,可以擒之。”
斡離不、兀術(shù)率勁兵直趨奮擊,無敢當(dāng)者,距天祚帝不到十余步,忽然都統(tǒng)蕭特末與蕭特烈殺出,蕭特烈抵住兀術(shù),蕭特末擋住斡離不,斗二十余合,蕭特末被斡離不蟠龍金棍刜傷胸口,落馬被金兵捉獲,蕭特烈見了不敢再戰(zhàn),撥馬逃去,遼兵大潰。斡離不再尋天祚帝時,早已驚慌逃走,全無蹤跡。斡離不等將回見阿骨打盡說此事。
阿骨打皺眉道:“遼主去不遠,你等急追,有望擒之?!蔽与x不以騎兵千余追之,蒲家奴為后繼,仍追趕不及。天祚帝后知蕭特末被金人擒住,命知北院樞密使事兼都統(tǒng)耶律馬哥,管領(lǐng)軍馬。
阿骨打抓不得天祚帝,乃率兵東進,來取燕京,歸化州降順。完顏宗雄隨阿骨打至歸化州,病勢沉重,宗干問所欲言。宗雄徐徐說道:“國家大業(yè)既成,主上壽考萬年,肅清四方,死且無恨?!毖粤T而死,年四十。
阿骨打來探問疾病,見宗雄已死,大哭不已,對群臣說道:“此子謀略過人,臨陣勇決,少見其比?!痹t合紥千戶駙馬石家奴護喪,葬于歸化州,于死所建佛寺。阿骨打率軍東行,奉圣州亦歸降,往儒州進發(fā)。
卻說大宋朝中宰相王黼聽聞耶律淳已死,上表奏請再使童貫、蔡攸伐遼,天子準(zhǔn)許。童貫接到朝廷旨意,以心腹大將五十五歲的劉延慶為宣撫司都統(tǒng)制,代替種師道督軍十萬,使其子劉光世為副統(tǒng)制,代替辛興宗督軍十萬,欲再次伐遼燕京,卻突然有人求見,童貫命入玄武節(jié)堂見之,乃是江南西路臨江軍清江縣人,李邈字彥思。
李邈此人,本是唐宗室宰相李適之后人,少年時有才能謀略,精悍敏決,以父任為太廟齋郎。初調(diào)安州司理,監(jiān)潤州酒務(wù)。后為京官,監(jiān)在京竹木務(wù),擢提轄環(huán)慶路糧草,通判河間府。因忤蔡京、童貫調(diào)任霸州知州,任遼國賀正副使。還朝后,童貫欲聯(lián)合女真攻遼,曾招李邈至自己府邸,欲以言語說其附己。李邈乃說契丹并未厭棄其主,并上書言道:“契丹不可滅,若誤軍機要事,愿誅臣以謝罪。”都轉(zhuǎn)運使沈積中污李邈五十三條罪狀,鞠治一無所得,卻以建神霄宮不如詔免官。后方臘作亂,命為嚴(yán)州知州,代還。近聞童貫欲以西北兵馬再次入燕,特來勸諫。
李邈入了玄武節(jié)堂,與童貫各自坐了。李邈未等童貫開口,當(dāng)先說道:“近聞太師欲二次伐遼,來進愚言。方臘小丑,一呼而屠七州四十余縣,竭數(shù)路之力而后能平之,殆天以此警公也,何可遽移之北乎?”
童貫說道:“此是圣上之意,遼侵我中國燕云之地日久,今當(dāng)?shù)貧w原主,正是時也?!?p> 李邈說道:“我觀金人狼子野心,若吞遼土必然得寸進尺,覬覦我宋地山河,不如與契丹聯(lián)合,圖謀金人?!?p> 童貫說道:“彥思不必多言,二十萬大軍伐遼刻不容緩,怎可輕廢,因而示弱于契丹?”李邈與童貫說之厲害再三,見童貫執(zhí)意北伐,不聽勸阻,即刻告辭而去,并向朝廷乞請告官還鄉(xiāng)。
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