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伊祥再三叮囑著母女倆,直到看到她們臉上鄭重的表情才微微放下心來,匆匆接過妻子遞來的衣物洗漱去了。
連綿了近一周的暴雨在夜半十分戛然而止,濃濃夜色中的小小村落變得安靜下來。
伊緹這一夜神奇的沒有惡夢,當(dāng)她睜開眼簾的時(shí)候,看到的是透過窗簾照射進(jìn)來的溫暖陽光。
太陽出來了,村中也變得喧囂起來,伊緹剛出房門便看見村中幾個(gè)半大的少男少女一臉希冀地看著自己。
“伊緹姐,你和我們一起去王阿伯家的竹林好不好嘛?”
少女雪白的手指落在伊緹的胳膊上緊緊抓著,搖晃著,撒著嬌。
這模樣真是讓人無法拒絕。
“昨天發(fā)生的事你們知道嗎?那里靠近山腳并不安全。”
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伊緹迅速瞥了下父親的臉色,見他并沒有生氣和阻止的意思,又熬不過幾個(gè)半大孩子的軟磨硬泡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吃過飯,在孩子們的簇?fù)硐?,伊緹一家一同往村后大青山的山腳趕去。
一路上不少村民從四面趕來,朝著山腳蜂擁而至,看來全村都出動(dòng)了,難怪父親剛才沒有阻止。
“伊緹姐,你是大學(xué)生,待會到了竹林你看看那吃了王德福的是個(gè)什么野獸。聽說竹子都被拔地而起了!”
伊緹聽后吃了一驚,她本以為王德福是在竹林被吃的,所以大家都往那趕,沒想到還有拔竹一說。
“那還用猜嗎!那么大的力氣不是老虎就是狗熊。跟你們說了非不信。不信的話你們問問我姐?!?p> 說話的是一個(gè)虎頭虎腦的少年,微黑的皮膚下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雖是小小年紀(jì),卻初現(xiàn)剛毅的輪廓,濃眉大眼精神氣十足。
這少年正是她三叔家的孩子,她的小堂弟伊洋。
“確實(shí)有可能,不過王德福是在哪發(fā)現(xiàn)的?”
伊洋剛想回答便見一雙漂亮的眼眸盛著怒火瞪著他,便訕訕閉了嘴。
“是在大青山的山腰處,不過現(xiàn)在大青山誰也不敢上去了,所以大家都只去竹林看看?!?p> 嬌俏的少女得意一笑,轉(zhuǎn)頭便認(rèn)真回答了伊緹的問題。
伊緹同這些少男少女嬉笑著,很快便到了竹林。
王阿伯因?yàn)槟晔乱迅?,沒有精力照顧這片竹林,所以竹林中多是近碗口粗的竹子,密密麻麻分布著。
此時(shí)的竹林中倒伏一片,因?yàn)楦毾噙B,竹林中竟然近半的竹子露出根須,泥濘的地面上仍然留著深深的野獸腳印,腳印兩邊的竹子更是全部倒伏在地。
一棵竹便可以長出一片竹林,竹子大都根根相連,這是有多大的力氣才能拔出這么多的竹子,伊緹此時(shí)才感知到深深的恐懼!
“造孽呀!這竹子上全是人的抓痕,這王德福都遭了什么罪了!”
村民們搖頭嘆息著,這王德福雖說不是好人,可這看著也實(shí)在太凄慘了些。
“聽說老王頭昨天全都看見了,這一嚇現(xiàn)在還在床上躺著呢!”
“你快說說他都說什么了!”
“聽說啊,我也是聽說。昨天中午吃過飯,老王頭擔(dān)心雨勢太大牛棚漏雨,急急忙忙從屋里出來正好看見王德福牽著他家的老黃牛死命往外拽著,老王頭剛想上去拼命,卻見自己家的老牛四條腿打著顫,牛身死死抵住門一動(dòng)不敢動(dòng)。老王頭心想這不對勁啊,王德福雖說年輕力壯倒也不能把牛嚇成這樣,這牛怕的是眼淚噗噗地流。這時(shí)王德福也琢磨著不對勁,往大青山那邊一看,這不看還好一看嚇得屁滾尿流,就在老王頭家的竹林邊蹲著一頭比牛還大的黃色動(dòng)物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再仔細(xì)一看那可不就是一頭老虎嗎!他將手上的牛繩一甩把老王頭往竹林邊一推,自己便拔腿就跑,他以為老虎要真餓了肯定是直接吃了癱在地上的老王頭和老牛,沒想到那老虎直接越過老王頭和牛,一把將他撲倒在地直接叼著往大青山上跑去,眼看危在旦夕,王德福拼命掙扎抱住竹林里一棵碗口粗的竹子想要將自己從虎口中弄出來。老王頭就這么眼睜睜看著王德福抱著一棵又一棵竹子,然后一棵又一棵竹子倒下后昏死了過去?!?p> “你這編故事呢!先不說這老虎都多少年沒見了,再說我們這就以前那老虎也是體型最小的,哪能比牛還大!”
“哎!你們說要聽,聽了又說我瞎編,那你說那竹子怎么倒了?”
村民們七嘴八舌議論著,雖說都不信,但看向大青山的眼神都透著恐懼。
浩浩蕩蕩來的一群人又浩浩蕩蕩離開了,離開時(shí)有好心人不忘背走了躺在床上的老王頭和牽走牛棚里的老黃牛。
雨過天晴,溫度陡然升高,太陽高懸在空中,每個(gè)人都感到又悶又熱。
吃完午飯,村口巨大的老槐樹便成了漓河村人納涼的好去處。
伊緹也同父母一起拿著蒲扇、板凳往老槐樹趕去。
此時(shí)的老槐樹下已經(jīng)坐滿了人,大家侃天說地卻又心有靈犀地沒有任何一個(gè)人提及那片竹林,仿佛那是一個(gè)禁忌。
微風(fēng)輕輕拂過臉頰頗為涼爽,伊緹迷迷糊糊就要睡過去,忽然一陣輕靈悅耳的鈴聲傳來,她打了個(gè)冷顫猛然驚醒。
槐樹下此時(shí)聚攏了越來越多的人,透過縫隙她看見正中站著一位紅衣紅發(fā)的怪人,那人的衣領(lǐng)十分高完全遮住了下巴,身旁放著兩個(gè)破籮,脖子上系著一個(gè)紅色的鈴鐺,渾身都透著陰冷的氣息,那臉?biāo)质煜た删褪墙g盡腦汁也想不起是誰。
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伊緹正在觀察他,對著她的方向邪邪一笑,那感覺好像被一百條毒舌給盯上了,讓人毛骨悚然!
伊緹避開了他的眼神,沒敢再往那邊看去。
“賣桃嘞!又大又甜的水蜜桃!能嘗出我這桃鮮甜味的人分文不收!”
人群圍堵中,那人仍不疾不徐地吆喝著。
眾人一擁而上紛紛開始品桃,不久后又都敗興而歸。
伊緹聽著他們小聲議論著這桃雖看著色澤誘人,但吃起來卻有一股難言的血腥氣,實(shí)在是難以下咽。
人群隨后便逐漸散去,兩籮旁就只余下了村東的張老二,只見他緊緊扒著籮筐,不停往嘴里塞著桃,仿佛這是人間難得的美味。他直吃的滿嘴汁水,兩眼迷蒙,望著空空的籮筐,隨后便乞求地看向了那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