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藥
小時候韓念總是喜歡欺負韓似錦,每每把韓似錦氣的上躥下跳的時候,韓念總能開心的揉揉韓似錦的頭。盡管每次都被韓似錦抓住胳膊扔出去。
韓毅拿兄妹二人沒辦法,也只能任由二人打鬧了去??傁胫n念沒有武功,韓似錦總不能受了委屈。
二人在上私塾時,有一次韓念睡過了頭,韓似錦見叫不起他便自己去了私塾。
小時候韓似錦怕吵鬧,從未叫過茶茶或其他侍從跟隨著。
可就在那天回府的路上,韓似錦在巷子里遇到四五個壯漢,攔住了韓似錦的去路,聲稱是被刑部主事欺負過了頭,想著能在刑部尚書家的千金身上補回來,也是件樂事。年僅12歲的韓似錦面對著五六個比自己高上兩頭的壯漢,拿鞭子的手也不禁抖了起來。
盡管韓似錦五歲起便跟著府中的師傅學(xué)武,但是面對五六個人還是應(yīng)付不來,眼看就節(jié)節(jié)敗下陣來,身上已經(jīng)被那一行人打的青一塊紫一塊,最后一招她被扔在了地上,吐了一口血。
不過韓似錦從小便不愿認輸,不論何時都要拼一拼,掙扎著站了起來又交手了幾個回合,更是一次不如一次。
就在這時碰到了正在巡邏的武宗時,把一伙人抓了起來,又抱起地上不斷流血的韓似錦跑到了韓府。
韓毅韓念見到武宗時懷里已經(jīng)不省人事,不斷留著血的韓似錦,嚇得趕快叫了府中的大夫來。
聽聞那日是韓毅去宮中求得一御醫(yī)才勉強救回了韓似錦。韓似錦在府中臥床休養(yǎng)了一個月,才勉強可以站起來走路,不過在那一個月里,韓似錦都沒見到韓念。后來問了茶茶才得知,韓念去獄中見了那伙人,喂他們吃了一味藥酒,那藥酒是由劇毒的蛇和蝎釀成的,喝下便會有萬箭穿心之感,而后他又叫獄卒在每日申時給他們一部分解藥,讓他們生不如死。
韓似錦不懂韓念何須生如此大的氣,他們已經(jīng)坐了牢,得到了該有的懲罰。她把韓念叫來的時候,正趕著韓似錦換藥,換藥的過程有些疼,韓似錦強忍著沒叫出聲,卻猛的聽見旁邊的哥哥在偷偷抽泣,韓似錦悄悄抬眼看他,他快速的抹了眼淚,上前喂給了韓似錦一塊糖。
韓似錦沒說什么,只覺得那日吃進嘴里的糖無比的甜。
小時候韓似錦練武總受傷,還異常怕疼,韓毅每次都會給韓似錦一塊糖,小時候韓毅是為了討好韓似錦讓她練武,長大了就再也沒給她吃過糖。
她小時候總是不相信爹爹說哥哥是愛自己的,覺得爹爹為了家庭和睦什么話都說得出口。直至那次她才終于懂了爹爹的話。
而后每次去私塾,從來愛睡懶覺的韓念再也沒遲過,寸步不離韓似錦左右,即使偶爾還需要韓似錦趕走突然沖出來把韓念嚇到的小貓小狗。
韓似錦望著窗外想著這件舊事,眼淚竟掉了下來,若是真出什么意外,韓似錦不敢往下想從小陪自己到大的哥哥,若是不會不再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活里,她該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突然茶茶從院外就喊著
“小姐小姐”
而后推開了門
“小姐!二少爺把少爺背回來了!”
韓似錦聽后就沖出了房門。
從韓念房間見到韓念躺在床上,終于松了一口氣,精神緊張了許久的她,松下氣來,腿軟順勢坐在了地上。
蕭然見她如此安慰她道
“放心吧,沒有大礙,應(yīng)該是睡過去了而已,我見他的時候,沒有看到綁他的那個人。我叫大夫給他號了脈,沒有大事,只是受了點驚嚇。起來吧,地上涼”
而后把韓似錦扶到了椅子上。
“通知父親了嗎”
“父親在宮中,我叫護城軍通知父親去了。”
“好?!?p> 第二日一早,韓似錦就和蕭然沖進了韓念的房間里。
“誰呀…!這大早上的”韓念嘟囔著。
韓似錦拿起鑼就敲了起來。
“?。 表n念猛的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努力睜開眼睛就看見蕭然捂著韓似錦的耳朵,二人在他床邊敲鑼。
“你倆有毛病吧?我昨天剛被綁架誒!我這手…都還沒好呢”韓念伸出還有些紅的手腕。
“我管你好沒好,起來練武!”
“練武?!”
韓念瞪大了眼睛,也不相信自己已經(jīng)五年沒有聽到的詞竟然又出現(xiàn)了。
“平日里爹爹覺得你不是練武的料子,就對你太過放縱,不過他昨日給了我倆特權(quán),讓我倆監(jiān)督你練武。說是為了讓你聽話,可以拿鞭子抽你的那種?!表n似錦仰著頭,驕傲的說道。
“那都是童子功,我都快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齡,練什么武”韓念說完便又躺了下來。
“咣!”
院子里
“我們不要求你能練出什么,先把輕功練好,起碼可以趕的上我們”韓似錦拿著鞭子對韓念說道。
“行了你先扎馬步吧。”蕭然說道
韓念猛的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韓似錦的鞭子,想了想,好漢不吃眼前虧,父親的指令還是要聽的。
于是便扎下了馬步。
韓似錦和韓念則坐在不遠處喝茶。
“這輕功練的就是下盤功夫,你從小到大下盤就沒有練穩(wěn),你的劍武不好的原因也和下盤不穩(wěn)有很大的關(guān)系?!表n似錦說完便喝了口茶,頗有大師的樣子。
“對了,昨日我被抓走,你們覺得是誰干的?!表n念邊蹲馬步邊費勁的說著。
“八成是殺死王金山的兇手”蕭然回答道
“我也覺得是,我們進二樓不久,他就找了王二,估計目的也不是綁架你,或許只是心虛怕我們抓住他什么證據(jù),綁架你應(yīng)該只是警告我們?!?p> “我被抓走的時候,聞到了一個很有用的線索?!?p> “什么?”韓似錦問
“再加兩瓶桃花釀”
韓似錦拿出了鞭子,揮了揮。
“你也不怕醉死?”蕭然問
“蕭然昨日把前些日子欠你的酒釀好給你放廚房了?!?p> “真的?”韓念激動的站了起來,眼睛都放了光。
啪!一鞭子落下。
韓念撇了撇嘴又蹲了下來。
“那既然如此,桃花釀先欠下吧!”
“還要欠下,十壇酒夠你喝半個月了!”韓似錦說道。
“我在那個關(guān)我的倉庫里聞到了一股很強烈的藥味?!?p> “藥?”
“對,巧的是,在我們第一次去客棧的時候,我在小二身上也聞到過同樣的味道”
“你確定嗎?”韓似錦站了起來
“當(dāng)然確定,你還不相信你哥我的鼻子嗎”
“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說”蕭然問他。
“我也是才想起來,而且這也不能說明那個小二就是兇手,頂多說明他進過那個倉庫”
“不管怎么樣,我們也要把他抓過來問一問,他太可疑了”韓似錦說罷便拉著蕭然去客棧了,臨走還沒忘記囑托茶茶看著韓念扎馬步夠兩個時辰,才許他吃飯。
韓似錦和韓念來到客棧找了客棧老板,問了那個叫做孫永勝的人,客棧老板說他已經(jīng)有好幾日沒來做工了,韓似錦問了孫永勝家住那里,老板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說此人不過只在客棧做工了兩日,二人只好作罷。
隨后便去了六扇門找武宗時,拜托武宗時調(diào)查調(diào)查孫永勝這個人,而后便回了府。
回到了府中便看到了韓念在大吃大喝,二人在外奔波了一下午,氣不打一出來。
“茶茶,你可有看好他,馬步可蹲夠了時辰?”
“是的,小姐,少爺蹲夠了兩個時辰”
“好,不錯啊,有點功底,看來小時候爹爹打罵逼你練的武還是有用的,既然如此,明日便蹲四個時辰吧!”
說完韓似錦揮了揮衣袖便回了房,留韓念獨自瞪著韓似錦,格外使勁的嚼著嘴里的飯菜。蕭然見他如此笑了笑,便也回了房間。
“誒!誒!誒!小然子,你陪我吃會飯??!別走??!哎!你倆真是狼狽為奸!”韓念看著桌上的飯菜,突然沒了胃口,摔了筷子便也回了房。
第二日一早
蕭然韓似錦照例拿著鑼鼓進了韓念房間,把他吵醒之后開開心心的在院子里沏了壺茶。
不過由于韓毅告訴二人明日比武節(jié)要重新開始了,所以二人在折磨完韓念后,也練起了功。
韓府并不是王城內(nèi)最大的府邸,卻是風(fēng)水最好的府邸,韓府建府時,韓毅與夫人就找風(fēng)水大師定下了城中一處坐北朝南的位置,夏日清涼冬日也有暖陽。一進韓府大門,便能看到韓府內(nèi)最大的院子,院中央是一個小湖,圍繞湖泊搭了幾座橋,中央搭了一個避暑涼亭,周圍有大片的楊樹環(huán)繞,偶有幾處桃花樹。
從側(cè)面繞過,進入院子里,便是韓毅住的正房。
從右手邊進入的院子,便是韓念兄妹三人的房間,兄妹三人房間成半環(huán)式,進入院中,首先見到的就是韓似錦的房間,左手為韓念的房間,右邊為蕭然的房間。由于蕭然14歲的時候才住進韓府,原本蕭然的房間,是為照顧韓似錦韓念生活起居的侍從準備的,所以格外簡陋,韓念和韓似錦為了蕭然,讓茶茶和婉兒住進了離他們很遠的后院,還尋人為蕭然翻新了家具和陳設(shè),甚至蕭然房中的紅木都換來了最好的。所以猛然一看,蕭然的房子卻是三間房中最新的。
韓毅曾因韓念韓似錦年紀還小,二人住進一個院子比較好照顧,可二人長大以后便不愿分開住甚至把蕭然也攬進了院子中,韓毅無奈,只好把院中多種了些花草樹木,建造了一個池塘,又把院子一擴再擴,導(dǎo)致韓府的整體樣子險些變了形。
由于三人住在一個院子中,韓府也多了許多的別院與廂房,這讓韓毅著實頭疼,想著等韓念蕭然娶了妻成了家再把他們分開也好。
而此時練武的三人,分別站在院子的幾端,今日韓似錦一身白衣,手中揮著鞭,高高的馬尾辮在空中與鞭交相輝映。
蕭然一襲黑衣,黑衣中隱約可以看到水墨的山河,舞劍颯爽的樣子,加上他端正的五官,清晰的輪廓,也引來不少侍從的目光。
而韓念則不同,穿著一身淡黃色的長衣,寬松無比,邊打哈欠邊蹲馬步,不時還瞥一瞥韓似錦,然后偷偷懶。
“有些日子沒見你們這么用功了,想不到一個比武節(jié),竟能讓你們?nèi)绱苏J真!好啊好!”
“父親”“父親”“韓伯伯”
“剛才武宗時來過了,他說在西城門抓住了孫永勝,現(xiàn)在在六扇門詢問”
“可有問出什么?”韓似錦問道
“不肯開口,說他沒有去過念兒被綁的那個倉庫”
“怎么可能,那個藥湯味道很特別,區(qū)別于平日傷筋動骨風(fēng)寒感冒的湯藥。”
“即使如此,你鼻子聞到的也不能作為證據(jù)”
“可是我們有證人可以證明王金山死的那日,只有客棧小二進出過二樓”韓似錦說道
“那也無法證明,是孫永勝殺的人,若是孫永勝在二樓殺死人,尸體是如何到的擂臺對面,若從二樓扔下,怎會有人不曾注意到,況且你自己也在比武擂臺,即使看擂的觀眾沒有看到,你也不應(yīng)該沒有看到?!?p> “那這該如何是好”蕭然問道
“我有辦法!”韓似錦靈光一現(xiàn)就讓茶茶把府中的大夫都請到院子中。
“你這是干嘛?”韓念看著無比激動的韓似
錦,覺得好像要大禍臨頭了。
“若是有人給你們形容一味藥的味道,你們可能大體說出其中的藥材?”韓似錦沒有打理韓念,反而問起了五位大夫。
“若是描述的詳盡,我等必能說出一二”為首的大夫是在韓府中侍奉二十余年的老人,李來起。
“非常好!”韓似錦笑了笑,看了看韓念。并叫茶茶拿出了大夫們經(jīng)常用的百味藥材。
“大少爺,可描述一二?”李來起問道。
“嗯?一股淡淡的清香,伴隨著刺鼻的…難聞的味道,我現(xiàn)在想想還覺得很惡心”李來起聽到韓念的形容,右手抓藥的動作頓了頓,都說這韓府大少爺是一個廢柴,沒想到,語言表達能力也不甚如意。
“大少爺,您可否形容的準確一下”
“這還不準確嗎!”
“不如這樣,大少爺您看可有這味藥的味道
”李來起拿起一個白色的,形似大蒜的藥材。
韓念被突然湊過來的藥材嗆了個正著“這是臭大蒜吧!不用離我那么近!我能聞到!你拿開!沒有這味藥”
“大少爺,這味藥名為薤白,可通陽散結(jié),行氣導(dǎo)滯。對于胸痹心痛,脘腹痞滿脹痛,瀉痢后重,有奇效”
“我管你有什么效果!快拿走,我的鼻子要不靈了!”
韓似錦站在韓念背后沖李來起豎了個大拇指,想著過兩天去山里采兩顆人參來犒勞犒勞老人家,畢竟對付韓念不容易。
近幾日北國的天氣逐步見春了,氣溫稍微回了暖,又正值午時,三人索性就在院子里吃飯了,韓毅告訴他們武宗時的消息又匆匆回了書房處理刑部的事務(wù)了。韓似錦總是很慶幸,家里并不是她一個孩子,不然不知道要有多孤獨。飯菜上桌,韓念遲遲沒有動筷子,說是聞了一上午的藥材味,嗅覺不靈敏,耽誤了這一桌佳肴。
韓似錦和蕭然二人才不管他嗅覺如何,剛開了壇酒,韓念就拿起了酒杯,喝的也不像是嗅覺失靈的樣子。
“今日藥材沒有選出來,明日繼續(xù)否則就練武”韓似錦吃下一口菜,邊吃邊說道。
“韓似錦!你不要欺人太甚!”
啪,韓似錦一鞭子落地,給氣到站起來的韓念嚇了一跳。
“你別以為你會抽個鞭子就了不起,好不好!”韓念第一次在韓似錦鞭子前硬氣了一回。
而后蕭然右手夾著菜,左手把佩劍摔在了韓念腳邊,蕭然的配件是生辰時韓毅特意找城中最有名的鐵匠打造的,堅硬無比,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怎么?小然子你也要跟我作對?”韓念瞪大了眼睛,問他。
“未嘗不可”蕭然挑了挑眉。
韓念氣的夾起盤中的藕片就沖蕭然臉上扔過去,蕭然迅速用筷子接下了藕片順勢扔回了韓念的嘴里,韓念嘴被堵上,又無話可說,只好乖乖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