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哥哥后,榮芷扶著她母妃的手,緩緩往長春宮走回。明明是暖陽秋日,在她們心里卻帶著一絲寂寥。
走到御花園的時候遇到一隊巡視的金吾衛(wèi),領頭的人揮手讓部下先走開了,他獨自過來給德妃娘娘行了一禮:
“德妃娘娘安康,公主安康?!?p> 看到是沈憲,榮芷有點詫異,畢竟她母妃就在身邊,他這是做什么。
沈憲說:“三殿下親赴邊關,是當世英雄,德妃娘娘和公主勿憂。臣上次與三殿下同往河陽,一路上得殿下照拂,此次得知三殿下要去西峪關,臣已經給家父去了信,請他全力保護三殿下的安全。”
榮芷輕聲在旁補充:“母妃,這位是金吾衛(wèi)副指揮使沈憲將軍,驃騎大將軍沈毅的二公子?!?p> 德妃最擔心兒子的狀況,得知他的身份后大喜:“沈將軍,上次河陽之行得你護送,詡兒和芷兒一路平安。這次詡兒又能得你父親的照拂,真是感謝!”
沈憲謙虛地回道:“仰慕殿下的風采,忠于大乾,這都是臣應該做的,德妃娘娘您言重了?!?p> 他一拱手:“外面風大,不打擾娘娘了。三殿下吉人天相,必定凱旋而歸!”
他來說這番話,若是落到有心人眼里必定要做文章,不可再做久留。
德妃也明白這個道理,微笑點頭:“沈將軍慢走。”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氣宇不凡,德妃向榮芷低聲說道:“雖是頭一次見這位沈將軍,倒也心生親近。”
榮芷心里又好笑又甜蜜:若是平常的沈憲,那是千年寒冰,哪會讓人心生親近。他這是有心在自己母妃面前留個好印象,真是個狡猾的人!
容詡到了邊關第二日,便差人往北都城送信,路上費了八九日德妃收到了他的來信。之后差不多隔半個月,他都會派人送一封信。
德妃收到第一封信的時候,忙喚榮芷一起過來看,榮芷拿起信念給德妃聽:
“母妃安好,兒謹叩首。兒已到達西峪關,一路見識了大乾的大好河山,塞下秋景與京中雖異,兒在此得驃騎大將軍和皇兄照拂,一切安好。惟憂母妃身體今年清簡了許多,兒在此地尋了幾味良藥,與信件一起寄回,母妃可請?zhí)t(yī)查斟酌服用。兒日夜思念母妃和芷兒,盼母妃身體安康,芷兒平安喜樂。兒詡?!?p> 隨著信一起寄回來的有一箱子西邊的藥材,還有一個犀牛角杯,一個藍田白玉雕的小亭子,還有兩個小花鼓。
這些一看就是送給榮芷的,他走到哪里都記得給妹妹淘一些精致的小物件。榮芷尤其喜歡中間的白玉小亭子,巴掌大的物件,里外卻是鏤空雕制,亭中有人有桌椅,人物栩栩如生,甚至桌上茶具都刻畫的精巧細微,可見匠人工藝高超。
德妃拿著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念叨:“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她也明白,是雄鷹就得翱翔在寬闊的天地,這封信字數(shù)不多,可以感受到榮詡初到邊塞的豪情萬丈,她也是為他高興的。
榮芷知道她母妃還是不適應哥哥不在身邊,心里必定是空落落的。因此,除了去弘文館的時間,其他時候榮芷都在正殿陪著她母妃。今日剛上完課,她和榮姣打了聲招呼便往外走去。
走出了百米遠,來到弘文館后面一排桂樹林的時候,她仿佛聽到有人在喊她,她問聞雁:“你聽到有人在叫我嗎?”
聞雁搖頭,榮芷不以為意繼續(xù)往前走。
走了幾步,喊她的聲音愈加清晰了,她停了下來。原來是衛(wèi)濠,他此刻正氣喘吁吁地追過來,到了近前,略一施禮:“公主安康!我今日來,是因為,是因為,聽聞三殿下前幾日親赴邊疆,知道您和德妃娘娘必定擔憂,所以問了一些西峪關的情況來告知您,我哥哥當年也在邊關待了幾年的。”
榮芷略感有些意外。聞雪調皮的沖聞雁一下,這兩個大宮女是聽德妃最近念叨給榮芷找駙馬,衛(wèi)濠的名字也是出現(xiàn)過的,現(xiàn)在看到衛(wèi)濠如此掛心公主,不免露出你知我知的頑皮表情。
衛(wèi)濠又接著說:“我哥哥在邊關將近兩年,期間西戎大舉來犯有四次,小規(guī)模偷襲不下百次,然而正面交鋒的時候并不多。大舉來犯我軍嚴正以待,他們并沒有討得好,四次有三次我軍都戰(zhàn)勝了。小規(guī)模偷襲只是對一些邊防哨崗和居民有影響,損失并不嚴重?!?p> 榮芷聽他說這些,若有若無的點頭,這些她都很明了的。衛(wèi)濠卻怕榮芷不明白他的意思,補充道:“所以公主不用憂心三殿下的安全,若是大的戰(zhàn)役我軍必勝,若是小部隊偷襲,只在外圍不在中軍大帳?!?p> 榮芷即便是冷靜自持一些,面對這樣一份赤誠,一份少年郎的愛慕,她也是有些感動的,感動之余又覺得燙手。她自七夕節(jié)明白了衛(wèi)濠對自己的愛慕,她也很了解自己內心,她對衛(wèi)濠完全是沒有感覺的。未免衛(wèi)濠誤會,繼續(xù)真心錯付,她更要表現(xiàn)得疏遠才好。
因此,她只是輕聲地說了聲:“謝謝衛(wèi)公子,有心了!”說罷,帶著宮女繼續(xù)前行,身影漸漸在這金秋景色與桂香中消彌。
衛(wèi)濠心里確實是十分失落的,他與榮芷一個在宮里一個在宮外,除了上課并無交集,他總是試著體察榮芷的心情和境況,想為她排憂解難,也想多一些機會靠近榮芷。這次聽聞三殿下初次出征,他知道榮芷和三殿下兄妹感情甚篤,連忙纏著自己哥哥打聽邊關的情況,問了半宿,只不過為了這匆匆一面而已。
衛(wèi)濠看著落木蕭蕭好半晌,嘆一句二公主終是不懂自己的一片心,默默的轉身離宮了。
回到長春宮,才進正殿,座上的德妃便歡快地招手喚她過來:“小閨女,快到母妃這兒來,你哥哥來信啦!”
等了半個月終于盼到了第二封信,榮芷也是高興的。德妃剛剛已是拆開看過,榮芷拿到后,柔聲念了起來:
母妃安好!兒謹叩首,孩兒這十多天都在參加訓練,得到大將軍親自教授,進步很大。兒吃穿用度都很好,邊關也并非此前臆想的那般寒涼,母妃勿憂心。天氣日漸轉涼,盼母妃加餐進衣。母妃收到此信的時候估計生辰也將至,兒在邊關遙祝您身體安康,福樂綿綿!兒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