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入宮

　　《選東宮妃配敕》

　　敕諭禮部：

　　皇太子年及婚期，宜慎簡賢淑，以為之配。爾禮部其榜諭北京、直隸、南京、鳳陽、淮安、滁州、河南、山東，于大小官員民庶之家用心選求，務(wù)擇其父母行止端莊、家法整齊女子，年十四至十七、容貌端潔、性質(zhì)純美、言動溫恭、咸中禮度者，有司以禮，令其父母親送赴京。欽哉！故諭。

　　一道旨意，天下所有14歲至17歲的女子都要暫時停止婚娶，韶齡當(dāng)然也不例外。張巒本想去向禮部申請免掉選拔，可是禮部卻以韶齡尚未婚娶為由不準(zhǔn)。

　　但是韶齡也不擔(dān)心，因為想要成為朱佑樘的太子妃實在是——太難了。首先，太子妃的候選人有伍仟之眾，經(jīng)過層層篩選，從中選出身材、相貌、儀態(tài)、步姿、皮膚、性情都相當(dāng)出眾的，這不是“頎秀豐整，面如觀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櫻，鼻如懸膽，皓牙細(xì)潔”的美人還真的不行。其次，太子妃還要看家世學(xué)識。這是萬里挑一。

　　這日一早，韶齡便乘了一頂二人小轎到了宮門口，一位小黃門引著她來到西內(nèi)的一排偏殿，這里已經(jīng)立了好幾排等候檢選的少女。

　　幾個品級稍高的內(nèi)監(jiān)把少女每百人排成一行，按年齡大小排序，一番察看后，把那些過于高矮胖瘦的少女淘汰。

　　第二天，內(nèi)監(jiān)們又和第一天一樣將候選少女列隊，仔細(xì)察看了每人的五官、頭發(fā)、皮膚以及音色、儀態(tài)。這一次又淘汰了近一半人數(shù)。接著少女被太監(jiān)們用尺子細(xì)量了手足，考察了步姿與風(fēng)韻。經(jīng)過此步，候選人數(shù)只剩下了初入宮時的五分之一，隊伍瞬間空空蕩蕩了不少。

　　這時，韶齡瞥見隊伍的前方有二名女子，年齡相仿，都是十五六歲的樣子，身材婀娜，面容姣好，垂首含羞，屏息靜立，不正是朱滔滔和岳德熙嘛。

　　滔滔也正好瞧見韶齡，拉了拉前面的岳德熙，德熙看到韶齡也很高興，向她輕輕揮手致意，又往隊伍的行首位置努努嘴，韶齡順著她示意的方向，瞧見了昂首挺胸的蔣新蘭。蔣新蘭似乎感覺到其他人正在看著她，用余光瞥了幾人一眼，又迅速恢復(fù)了昂首的模樣。

　　不多時，一位身穿緋紅色蟒衣的中年太監(jiān)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韶齡仔細(xì)看了，只見他衣著與之前所見內(nèi)侍都不同，衣襟左右繡著兩條行蟒紋，袍裙當(dāng)膝處還飾有橫條式云蟒紋裝飾。

　　邊上的小太監(jiān)立即唱念道：這位就是咱們司禮監(jiān)韋公公！見過韋公公！大家整齊地行了個萬福禮。

　　韋公公點了點頭，朗聲說道：“咱家在此先恭喜各位姑娘，一會兒自有宮內(nèi)年長的教養(yǎng)嬤嬤來給各位驗身。經(jīng)過今日這關(guān)，三日后，由東宮太子妃和皇太孫親自典選，一位皇太子妃，一位親王妃，便從你們中當(dāng)中選出，所以，咱家在此先給諸位道喜了！”

　　原來不只是朱佑樘選妃，還要“順便”給一位親王選妃。只是這韋公公并未明說是為哪位親王選妃。

　　帶著滿腹疑團(tuán)，張韶齡就被叫到名字，進(jìn)入了西內(nèi)一間暗室。室內(nèi)有兩名嬤嬤，其中一人面無表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命令道：請去除衣衫！韶齡不明所以，久久未動。

　　其中另外一人看著韶齡，面色含笑解釋道：“姑娘莫驚，入宮待選，都是這樣的，要驗個明白，才能入內(nèi)?！?p>　　這紫禁城還真是規(guī)矩多，韶齡眉頭微皺，但也不敢發(fā)作，只盼快些走完過場好早點“賜金回家”，于是橫下心來，盡褪衣衫。

　　那嬤嬤一邊仔細(xì)打量，手中一邊拿著一把玉尺：“肩廣一尺五寸，臀視肩廣減二寸，頎秀豐整，口若朱櫻，修耳懸鼻，皓牙細(xì)潔?！?p>　　另一個嬤嬤則詳細(xì)記錄下來。

　　好容易盼著一切都結(jié)束了，這才得以暫時歇息。

　　“蔣新蘭、朱滔滔、張韶齡，你們?nèi)齻€分住一室！”一個小黃門來宣布這三天的住宿分配結(jié)果。

　　就這樣，韶齡與這兩位一面之緣的“熟人”就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了。

　　朱滔滔跟蔣新蘭以前就熟識，拉著韶齡對蔣新蘭說：“新蘭，這是張大人家的女公子，上次我們在英國公府見過的。”

　　韶齡對蔣新蘭行了個萬福禮：“蔣小姐好！”

　　蔣新蘭還是那副冷淡的模樣，對韶齡我回了個萬福：“張小姐好！”

　　滔滔看兩人不想互相深交的樣子也不再強(qiáng)迫，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韶齡突然想起活潑的岳德熙來，誰知滔滔說德熙已經(jīng)“賜金歸家”了。韶齡正要細(xì)問，蔣新蘭卻插道：“她那個爆脾氣，動不動就與男孩們打在一處，女孩的容貌身體卻不珍惜。”

　　朱滔滔點點頭，說：“德熙小時候玩耍時不小心跌傷了手臂。”接著在自己上臂處比劃道：“這兒，不小心留了一道疤?！?p>　　韶齡了然了，早知道來之前也弄一道小疤痕，這樣也可以提早結(jié)束這趟莫名的選拔。

　　“早點歸家也是好事，反正左右德熙這性子也不適合在這紫禁城里生活，待我歸家后我們再一起作伴玩?！碧咸弦娚佚g沉默以為我為岳德熙可惜，安慰說。

　　“是啊，你也遲早是要“賜金歸家”的?！笔Y新蘭對滔滔說，見韶齡不解，解釋道：“太祖皇帝遺旨“凡天子、親王之后、妃、宮嬪，慎選良家女為之，進(jìn)者弗受”。滔滔出身成國公府，這門第太高也不是好事?！边@語氣竟也十分真誠。

　　朱滔滔倒是不在意，笑道：“太子與興王我從小便見過，只覺得他們猶如自家兄弟一般，所以并不覺得十分可惜。”

　　滔滔又眨眨眼對著蔣新蘭道：“皇太子不僅英俊瀟灑，而且才學(xué)武藝都是一流，更難得的是，府中并無姬妾！”

　　只見蔣新蘭神色忽明忽暗，獨自走進(jìn)內(nèi)室，留下韶齡與滔滔面面相覷。

　　韶齡見新蘭走遠(yuǎn)，拉著滔滔問：“這次不僅給太子選妃，也是給興王選妃嗎？”

　　滔滔驚奇道：“你竟不知？”

　　“是四皇子——朱祐杬？”韶齡問道，這不就是萬貴妃想要替代朱佑樘的皇子嗎？也就是上次宮變的主角之一啊。

　　“不是他還有誰，能跟太子爺一起選妃?！敝焯咸系溃智魄剖Y新蘭進(jìn)去的方向，喃喃自語道：“不知道這新蘭到底鐘意哪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