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靜。
任民生望著眼前一身運(yùn)動裝束,大汗淋漓的女孩兒,心情莫名其妙的緩和了不少。看看周圍,笑道,“就你一人?”
女孩兒原地跳了跳,點(diǎn)頭笑道,“我認(rèn)床,擔(dān)心打擾到冬冬,便出來跑幾步。你怎么也一個人?”
任民生從兜里掏出紙巾遞過去,笑道,“習(xí)慣早起了。前邊就是大明湖吧?!?p> 女孩兒接過來,擦了擦臉,笑道,“對,空氣很好的?!?p> 兩人結(jié)伴走了一會兒,大部分都是女孩在說,任民生在聽。
湖畔有家早點(diǎn)鋪?zhàn)?,生意火的不得了?p> “聞起來真香,要不吃完再回去?”女孩兒擔(dān)心受到拒絕,話里話外透著虛。
任民生本想說回酒店吃,可話到嘴邊,卻成了,“正好,我也餓了?!?p> 早點(diǎn)很一般,加上昨晚也沒怎么睡好,只吃了幾口,就有些頂了。倒是姚靜的胃口不錯,邊吃邊說,笑容不絕。
“路上是不是要經(jīng)過一個叫陶唐峪的地方?”姚靜鼓著腮幫子笑問。
任民生心里一沉,忍不住低下頭喝了口豆?jié){,才緩緩說道,“嗯,好像是有這么個地方。你……從哪兒聽說的?”
“冬冬說的啊。聽說還有個唐朝的衙門,很不錯。咱們?nèi)绻悔s,順道去看看?”女孩兒說完眼睛一瞬不瞬的望過來。
任民生心下微松,笑道,“看情況吧。冬冬去過那里?”
女孩兒笑著搖了搖頭,“這我可沒問?!?p> 兩人邊吃邊聊,倒也有趣。
吃完后,已經(jīng)能看到太陽了。任民生擔(dān)心大家著急,腳步便有些趕。
女孩兒卻吊在后邊,戀戀不舍的左顧右盼,“可惜沒帶相機(jī)。這么好的景致。下次再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任民生聽她意有所指,又想起昨夜的那個夢,心下微覺不忍,笑道,“現(xiàn)在交通這么便利,想來隨時都可以。”
女孩兒看了他一眼,像是有話要講,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任民生見她眉間郁結(jié),也不敢再撩潑。
兩人就這么結(jié)伴而行,沉默了一路。
“我去,你們昨晚去哪了?”佟朝陽站在門口,大聲嚷嚷著。
出入的行人聽到,都紛紛看過來。
姚靜面孔一紅,低著頭匆匆進(jìn)去了。
“瞎說什么?”任民生看看擠眉弄眼的佟朝陽,“你那口子呢?剛從你屋回去吧?!?p> 佟朝陽心虛的嘴硬了幾句,跑了。
從濟(jì)南一路向西,氣溫變化明顯,偶爾經(jīng)過的樹蔭下,開始有了些許涼意。
陶縣隸屬堯城市,是有名的歷史名城。特別是陶縣古衙,更是迄今為止,保存較為完整的一處古跡。
一行人應(yīng)楊冬冬的提議,打算在這里多停留一天。
寧靜的陶縣被汾河一分為二,東西兩岸被一座橋連接。他們就安頓在橋頭的電力賓館。
略加收拾后,來到大廳。
“城生與楊師傅懶得動,不肯出來?!币o走過來,小聲說了一句。
任民生點(diǎn)頭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開喝了吧?!?p> 姚靜抿嘴一笑,沒有作聲。
“咦?這……這不是民生嗎?”楊冬冬一驚一乍的指著墻上的宣傳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除了任民生,幾人都圍了過去。
照片中的背景明顯就是外邊那座橋,人工搭建的看臺上,任民生正專注的望著遠(yuǎn)方,而宣紅梅卻凝視著他,脈脈情意,隔著照片都能感覺到。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身在人海,亦是醒目非常。
下邊寫著,九八年堯城自行車環(huán)城賽攝影展二等獎。
世事無常,照片已經(jīng)在這里掛了整整一年,可照片中的人卻沒能走到一起。
“你們這是侵權(quán),快取下來。”姚靜回顧酒店的一個制服女人,漲紅著臉說道。
制服女人很漂亮,大概也認(rèn)出了任民生,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小妹妹。這是市政府的宣傳照,不是酒店的。你如果有這方面的訴求,可以直接聯(lián)系市政府?!?p> “你……”姚靜怒不可遏,說不清是為照片本身,還是為這女人的笑顏。
“算了,人家又沒做商業(yè)用途,再說這照片上有幾十號人,怎么就算單單侵我的權(quán),走吧?!比蚊裆f完,自顧自走了。
姚靜跺了跺腳,急忙追出去。
其余三人面面相覷,都忍不住嘆了口氣。
那制服女人斂了笑容,轉(zhuǎn)身望向照片中的兩人,若有所思。
這件事的影響并沒有從任民生臉上表現(xiàn)出來,四人雖然擔(dān)心,卻只能裝糊涂。
披著斜陽,五人徜徉在橋上,感受著微風(fēng)中的涼意,胸中塊壘俱是一松。
縣城不大,也就幾步,就到了享譽(yù)海內(nèi)外的陶縣古衙。
古衙始建于唐代,元朝的時候,因地震倒塌重建。經(jīng)明、清兩代陸續(xù)增補(bǔ)修葺,成了現(xiàn)在這幅模樣。后來歷經(jīng)戰(zhàn)火,總算是大體保存下來。
“這里是陶縣縣政府啊。”佟朝陽望著古衙門前的牌匾有些意外。
看門的老大爺非??蜌?,見他們是外地游人,還特意講解了一番,哪些是古跡,哪些是縣長的辦公地。
進(jìn)到一處陳列館,里邊滿是字畫,有古物,也有新作。
“這真是賈某人的作品?”佟朝陽在一副《難得糊涂》的中堂跟前站定。
“應(yīng)該是真跡吧?!比蚊裆黠@有些心不在焉。
“程璇,你不是有本老賈親筆簽名的《廢都》嗎?過來認(rèn)一認(rèn)。”楊冬冬忍不住在旁邊笑道。
在場的還有其他旅人,聽到如此靚麗的女孩這么說笑,忍不住都望了過來。
程璇因?yàn)樽蛲淼氖虑?,一路上都心結(jié)難解,郁郁不樂,聽她這么一嚷嚷,反倒笑了,“女孩子家家,也不嫌臊的慌。就不怕朝陽窺破咱倆的奸情么?”
朝陽捂臉作悲憤狀,咬牙說道,“你們……太肆無忌憚了?!?p> 任民生哈哈大笑。
姚靜卻呆住了。
內(nèi)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像這種人文古跡,連熱鬧也沒的看。前后也就一支煙的功夫,幾人就出來了。
回到酒店,大家留意到那張宣傳照不見了,卻都沒有再提。
第二天,照舊還是他們五人起了個大早,去探尋姚靜念念不忘的陶唐峪。
兩山之間,有水潺潺,可濯纓亦可濯足。
“在北方,很少見到這么有靈氣的山?!币o立于溪邊,笑靨如花。
初升的旭日將陽光灑在山溪中,又折射到她的臉上,使之纖毫畢現(xiàn),圣潔不可方物。
身后的程璇呆呆的望著她,心中一片安寧,真想讓時光就這樣靜止下來,直至永遠(yuǎn)。
“那邊……是什么?”楊冬冬指了指遠(yuǎn)處山洼中的一抹灰色。
“一座道觀。”任民生淡淡說道。
“道觀?有道人么?”佟朝陽好奇的問道。
任民生有些走神,竟似沒聽到他的話。
見山跑死馬,幾人循著路走了半個多小時才來到門前。
道觀不大,幾間院子錯落有致,極為幽靜。
邁步進(jìn)去,首先入眼的是株山桃樹,已經(jīng)掛果,卻青澀的很。樹下有口井,沿上鐫著兩字,井德。
樹后就是大殿了。
大殿的門虛掩,佟朝陽試探著喊了幾聲,無人應(yīng)答,任民生輕輕走過去,將門推開。
供奉的是八仙中的何仙姑。
姚靜望著慈眉善目的神像,走過去緩緩跪倒,嘴里念念有詞,不知在祈禱什么。
剩余幾人都在門外站著,各有所思。
“這是桃樹么?”程璇受不了這種靜默,摸著樹干問道。
“是山桃樹?!比蚊裆菢?,眼中滿是寂寥。
“山桃不是桃么?”佟朝陽笑道。
“都是薔薇科,不過,一個是李屬,一個是桃屬?!比蚊裆幕亓艘痪?。
“我去,你對這個都有研究?”佟朝陽一臉詫異。
任民生笑了笑,不肯再說。
這時,角門一開,出來個小道姑,圓圓滾滾,笑容甜美。
“呵呵,剛才看著就像你,果然沒錯。這是去年那位漂亮姐姐落下的東西,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呢?!钡拦玫瘟锪飦淼饺蚊裆埃f過一件菩提手串。
任民生接過來,凝視良久,“找了許久,沒想到竟然落在這里了。謝謝?!?p> “咦,那位漂亮姐姐呢?沒有同來么?”道姑看了看姚靜,又看了看楊冬冬。
“你師傅呢?”任民生避而不答,望向角門。
“師傅說,若是你一個人來的,便不見了?!钡拦帽孔镜膶W(xué)說著。
任民生苦笑一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打擾了,帶我向道長問好?!?p> 另外幾人看出端倪,皆不敢再問。
從道觀出來后,一行人默默沿原路返還,吃過午飯,退掉房間繼續(xù)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