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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東盡頭是大海

八、心有所念

浦東盡頭是大海 期待可能性 2708 2020-06-27 19:42:18

  上車后,城生看看哥哥的臉色,再看看其余幾人噤若寒蟬的模樣,識趣的什么都沒問。

  任民生也以為自己會難受,誰知顛簸中竟然睡了個少有的踏實覺,等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身邊的人也換成佟朝陽。

  看看外邊,已經(jīng)過了龍城,城生正坐在副駕駛指引著楊師傅,前往若虛縣城。

  怔怔的望著外邊熟悉的景致,這幾年在滬發(fā)生的一切,仿佛都成了夢幻,那么的虛,那么的遠,那么的不可琢磨。

  “民生,你說夢話了?!辟〕栃÷曊f了一句。

  任民生凝眉想了想,笑道,“喊誰了?”

  佟朝陽鬼祟的看看四周,說道,“你只說了句,你來了?”

  任民生一怔,忍不住笑道,“真的假的?就這三個字么?”

  “是真的?!鼻斑叺囊o扭過頭來,笑瞇瞇的說道。

  “你不記得了么?”楊冬冬也說道。

  任民生苦思半晌,仍舊沒有頭緒,不記得做夢了啊。

  “哥,你快看,老娘在村口站著呢?!背巧蝗徊辶艘痪洹?p>  任民生霍然抬頭,望著那個佝僂的身影,滿腔委屈驟然而發(fā),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終究還是回來了。

  昏黃的油燈下,父親陪著楊師傅在喝酒。其余人圍在炕頭,吃著熱氣騰騰的土家飯。

  “村里還經(jīng)常停電嗎?”任民生將窩頭掰開,一半放回盤子里,另一半掰成小塊放進稀飯里。

  “唉,礦上效益不好,短人家電錢,三天兩頭的拉閘。你……”老太太說著,把手伸向兒子掰下的半塊窩頭,沒想到有人比她還快。瞇眼望去,正是那個模樣俊俏的妮子。忍不住笑道,“民生,同學(xué)要來,你也省不得提前吱一聲,飯菜這么隨便,怕要怠慢這些城里的娃娃了?!?p>  姚靜咯咯一笑,搖頭說道,“伯母太見外了。我們在家里也是吃這些。哪有什么怠慢?”說完大口咬在窩頭上,一臉滿足。

  老太太不動聲色的掃了兒子一眼,才笑道,“妮子,你是叫姚靜么?”

  姚靜急忙點頭,“伯母,你叫我靜靜吧。家里人都這么叫我?!?p>  楊冬冬干咳一聲,小聲嘀咕,“進門就成家里人了么?這也太快了。”

  姚靜面色一紅,假裝沒有聽到。

  老太太眼睛瞇了瞇,笑著拉了她的手,問東問西。

  任民生本想解釋幾句,但見一老一小相談甚歡,又何苦掃大家的興。便借口收拾房間,獨自出去了。

  這里地處西北,緯度高,早晚溫差大,經(jīng)歷過早晨濟南的酷熱,此時微風拂過,臂上居然有些涼意。

  任民生望著漫天星辰點點閃爍,心有所念,禁不住一聲嘆息。

  “怎么?不忍心了?”是楊冬冬的聲音。

  “你如果能拋開成見,就該明白我這么做是為了姚靜?!比蚊裆鷽]有回頭。

  “成見?呵呵,你也知道我對你有成見?”女人的腦回路永遠讓人捉摸不定。

  “她應(yīng)該有自己生活,而不是整日陷在這些……”任民生不想把正常的交流變成東拉西扯的責難與辯解。

  “是啊,她的確早該結(jié)束這段原本就不該發(fā)生的情感。她試過,真的試過。可是到頭來呢?還不是這么卑微的愛著?”楊冬冬語氣平靜的像一汪死水。

  可越是這樣,越讓任民生膽戰(zhàn)心驚?!翱赡阋膊荒茏屗?p>  “讓她不顧廉恥,以色誘人?”楊冬冬終于有了一絲恚怒。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比蚊裆鷩@了口氣,慢慢的轉(zhuǎn)過身。

  楊冬冬身后靜立一人,淚流滿面,不是姚靜是誰?

  “現(xiàn)在她就在這里,你自己跟她說,如果……我饒不了你。”楊冬冬跺了跺腳,疾步離去。

  “都聽到了?”任民生望著那孱弱的身軀左搖右晃,心中亦是搖曳不止。

  姚靜微微頷首,卻不敢做聲,她害怕一出聲就是嚎啕大哭。

  “既然都挑到明處了,我就說句違心的話,宣紅梅不該這么對我。在我想明白之前,不會跟任何人再談?wù)撨@些?!比蚊裆Z氣柔和,但態(tài)度堅決。

  女孩兒竟然破涕為笑,“任何人?”

  任民生有些不解。

  女孩兒走近幾步,笑道,“你說在想明白之前,不會跟任何人談戀愛?”

  任民生不明白這句話有什么問題,茫然點頭。

  “包括榮蘭?”女孩兒怯怯的望向他。

  任民生忍不住笑道,“說什么呢?她有男朋友。我見過,很有……品位的一個人?!?p>  “你別管他有沒有男朋友,我只問你是不是包括她?!迸壕谷挥行┤鰦傻奈兜馈?p>  任民生無奈,點頭說道,“這個……包括她。”

  女孩兒拍了拍顫巍巍的胸脯,笑道,“多情者,情必不專。你這么長情,我自然是愈加喜歡。哈哈,我去幫伯母收拾房間了。哈哈。”說完竟大笑而去。

  任民生凌亂了。

  幾人在村里逗留了兩天,踏遍了周圍的山山水水,最終在第三天早晨,與任民生依依惜別,轉(zhuǎn)道BJ。

  老太太望著空蕩蕩的院落,嘆了口氣,“民生,紅梅是不是跟你……”

  父親裝作有事,拽了城生出了家門。

  “嗯?!泵裆龓湍赣H收拾著灶臺。

  “唉,民生,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開不開心,媽能看出來。紅梅雖說性子偏冷一些,可是個好姑娘。她絕不是嫌貧愛富的人。你如果實在放不下,就去找她。美國再遠,還能遠過天邊?”老太太早看出兒子的強顏歡笑,卻直到此時才把話說出來。

  任民生放下手中的營生,忍不住笑道,“你不是挺看重靜靜嗎?怎么還攛掇我跟宣紅梅?”

  老太太又嘆了口氣,怔怔的望著兒子,“媽是喜歡姚靜,那是個憨娃子,不像紅梅,心思重有主見。而且媽看的出來,她對你百依百順,將來成了家,你不會受委屈??蓩屜矚g有什么用?”

  任民生聽的心中酸楚,強笑道,“媽喜歡怎么會沒用?”

  老太太拍了拍膝蓋,嘆道,“傻兒子。媽知道你不甘心,否則怎么會留在上海?只是,姻緣天注定,緣分這個東西,強求不得。該是你的跑不了,不該是你的……唉,說遠了。人老了就是這樣,話多?!?p>  任民生走到母親跟前,一條腿跪下,說道,“媽,兒子真是不孝,這么大了還讓你操心。可……兒子不明白啊,為什么好端端的,就走了呢?她這是為什么?這個問題搞不明白,兒子這輩子都不會快活?!闭f著說著淚如泉涌,到后來竟然變成了嚎啕大哭。

  連日來受到的打擊、委屈終于在這一刻爆發(fā)了。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21歲的大孩子。

  院墻外,聽著兒子的嗚咽,老父親輕輕彈了彈煙灰,望向天邊的幾片白云,喃喃自語道,“今年的莜麥要大收了。”

  不遠處的城生背靠著墻,不知道想些什么。

  接下來的十幾天,任民生不是跟著父親地里勞作,便是陪著母親走親戚。

  程璇、姚靜早已回到上海,時不時來個電話問候一下,試探他的返程時間,他總是避而不答。

  就在他幾乎忍不住想徹底留下來的時候,榮蘭的電話打到了家里?!皹凡凰紲??東來公司的電話都打到學(xué)校了。你還不回來?”

  “不是一個月的假么?”任民生有些意外。

  既意外這個電話,也意外打這個電話的人。

  家里這部電話是去年跟宣紅梅一起回來后,才裝的,學(xué)校那里并沒有登記,平時留的都是宿舍的分機號碼,還真有可能找不到自己。

  榮蘭明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東來公司接下來可能要改制,你還是快點回來吧?!?p>  “改制?我一個沒過試用期的新兵蛋子,再改也改不到我頭上吧?!比蚊裆行┢婀?。

  “呵呵,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遠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趕緊回來吧。”榮蘭又催促了一遍,就掛了電話。

  想到又要回那個地方,任民生一晚上沒合眼。

  為了那個絕情的女人,守在那里有意義嗎?即便有一天知道她棄自己而去的原因,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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