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掌中字
說是主寨，但也只是有個像樣的議事廳罷了。一共七位首領(lǐng)分列廳中，為首的便是一員大將，會稽郡山越軍的大帥潘臨。
當(dāng)孫紹和綺世到來時，在潘臨右手邊的花飛內(nèi)心是極為震撼的。
他不認(rèn)識孫紹，但幾個月前可與綺世私下見過面，知道綺世的來頭不小。
當(dāng)時綺世為給花飛送一封家書，調(diào)用到徐州和揚(yáng)州的車馬行，充分展現(xiàn)了籠絡(luò)花飛的實(shí)力和誠意。
剛才他見了花蝶，在慶幸女兒平安的同時，他也注意到女兒身邊的陌生女子。那個女子的眼神深不可測，讓人捉摸不透。
只聽潘臨大刺刺道：“你是孫紹是吧？江東小霸王的兒子，找我們有什么事??！”
孫紹的長刀在進(jìn)入山寨后便已解下，他朗聲道：“潘首領(lǐng)，各位頭人。孫紹前來招安，諸位可隨我建功立業(yè)，賺取高官厚祿，山寨百姓也能安居樂業(yè)，免受山間困苦。此乃兩全之法，從此江東與你們免動干戈?！?p> “就憑你？你們孫家是霸道，硬生生在江東殺出一條血路來。但那些世家怕死屈服了，我們山越可不怕你們！”
隨后，潘臨陰沉沉地笑起來：“不瞞你說，剛才我們就在商議投靠之事。所以我們就算投靠江東，也不一定非要找你?！?p> 孫紹面沉似水，雙拳暗自握緊，如果事情有變，他要率先控制住潘臨。
“潘首領(lǐng)，你雖是會稽山越軍的大帥，但不能替這嶺南的山越頭人們做主吧。有時候?qū)彆r度勢，也是明智之舉?！本_世氣定神閑，環(huán)顧諸位頭人，視線經(jīng)過花飛時，略微停留。
花飛明白，這是讓他表態(tài)。雖然摸不清孫紹的實(shí)力，但綺世讓他做的事，他不敢不從。
“是啊，大帥。你有所不知，咱們嶺南的山越比不得北面，山上不得耕種，這些年過的那叫一個苦。還請大帥為我們思量，不要把關(guān)系弄僵?！?p> 其他幾個頭人見花飛開口，也就附和了兩聲。
潘臨道：“怎么？你們想投這小子？我看他兩手空空，就是空手套白狼！”
綺世道：“潘首領(lǐng)，敢問你的心思，是不是要帶大家投那陸謙？”
“嗯？！”
潘臨本來看到孫紹身邊的女子柔柔弱弱，頭上還裹著傷，并沒把她放在眼里，沒成想現(xiàn)在竟然一語挑破他的小算盤。
“想那陸謙，雖為江東四姓，但徒有虛名罷了。想當(dāng)年，我主孫羽連陸家家主都敢殺，區(qū)區(qū)一個陸謙又何足掛齒！我家公子頭上所戴頭盔，正是先主踏平陸府那日的戰(zhàn)盔！”
綺世更進(jìn)一步，厲聲道：“如果今日陸謙還敢造次，我家公子不介意再效仿先父，再把江東四姓整治整治！到那時潘首領(lǐng)和諸位頭人，豈不是處境尷尬，騎虎難下？”
她伶牙俐齒，字字句句都直抵聽者內(nèi)心深處。
除花飛之外，各位頭人變了臉。小霸王孫羽曾經(jīng)威震江東，那可是用尸山血海堆出來的威名?，F(xiàn)如今他的兒子就在面前，那虎面盔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明銳的寒光。
聯(lián)想到當(dāng)年聽過孫家酷殺的傳聞，讓人不寒而栗。
在人群中，綺世也見到了步練師，知道她現(xiàn)在無恙。如果潘臨膽敢翻臉，不等孫紹出手，步練師便會結(jié)果了潘臨。
而且步練師向她做了一個手勢，讓她心中大定。
雖然不動聲色，潘臨已經(jīng)有所忌憚。這孫紹雖然勢單力薄，但身旁的女子卻咄咄逼人，顯然有恃無恐。
他想用武力取得優(yōu)勢，但那孫紹明顯是驍勇之人，而且其他幾位頭人也未必肯為自己得罪孫家。
那就只能分析利弊了，這女子說的確實(shí)有理。在江東做主的是孫家，陸謙再利誘他，也不過是活在人下之人罷了。
但誰能給自己的好處最多，地位最為穩(wěn)固，自己就跟誰。
綺世像是又看透他的心思，道：“當(dāng)著諸位的面，我代我家公子承諾。諸位不用遣送人質(zhì)，我家公子只要部曲兩百人。而且這些人將來都會被授以官職，成為朝廷命官?！?p> 雖然朝廷的任命狀不值錢了，但陸遜是不容易拿到的。跟著陸謙只能當(dāng)白身，而跟著孫紹卻能一躍成為官身。
“其次，我家公子將新建一座城鎮(zhèn)，好讓你們的族人離開山林，獲得土地。同時我們還將收購你們產(chǎn)出的山貨野味，讓你們繼續(xù)得利?！?p> 此話一出，就連潘臨都頗為意動，更不要說是花飛等幾位頭人了。
潘臨道：“哼，你這女子說的到輕巧，你哪來的那么多錢財？”
孫紹也看向綺世，心道這確實(shí)是解決山越問題的最優(yōu)選擇，但江東一直苦無資金，無法將政策落在實(shí)處。所以山越才在投靠和反叛之間來回橫跳，因為誰都知道吃了眼前這份利益后，便再無保障。
綺世要過紙筆，又要到一張舊羊皮。她運(yùn)筆如飛，很快便完成繪制，就近遞給距離自己最近的頭人。
那頭人接過來，并不識字，但卻看的懂上面畫有山川地形。
只是那圖樣尚缺了關(guān)鍵幾筆，讓人無從看懂。
綺世看羊皮地圖傳到了潘臨手中，回到孫紹身邊，道：“這張圖所標(biāo)識的位置，就在附近。天亮后，我會補(bǔ)齊地圖。你們可派人挖掘，所獲萬金，足可見我家公子的誠意?！?p> 眾頭人議論紛紛，潘臨也將信將疑，道：“好！我就信你們一回！”
綺世不曾與孫紹透露這個消息，所以孫紹心中也是震驚。他不知道這算是綺世的談判籌碼，還是緩兵之計。
如果是綺世的緩兵之計，那么明天就是決死之日。就算搭上性命，他也要護(hù)綺世周全。
孫紹道：“潘首領(lǐng)，我有言在先，希望你能遵守承諾。否則，我定然取你性命！”
為了安撫情緒激動的孫紹，綺世悄悄的靠過來，握住孫紹的手。
孫紹的手掌寬厚而溫?zé)幔萍y略微粗糙，綺世用手指輕輕劃起來。
她一筆一劃的寫完字后，松開了手，沖著孫紹嫣然一笑。
“公子，相信我。我定然讓你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