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重明鳥那么擔(dān)心的樣子,朝露心底松了一口氣。
幸好沒有放棄,不然就要連累到它了。
記得自己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只命脈相承的契約獸,便也不敢那么輕易地去死了。
對了,還有師尊,她還沒有把尋到的靈藥都交給他。
還有心兒,她若是死了,她該有多難過。
“哎,你別哭啊,對了,我去找你師尊,馬上,你在這里等著,別亂跑?!闭f完這句話,重明鳥便直接往竹云峰的山頭飛去。
因為是朝露的契約獸,氣息想通,所以竹云峰的結(jié)界并沒有阻攔它。
空氣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微風(fēng)拂過竹葉梢頭,傳來窸窣的聲響,夜色正濃,今晚的月亮很圓很亮,所以當(dāng)朝露茫然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卻發(fā)覺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時,突然覺得很難過,很難過。
想要放聲哭出來,張了張嘴,喉嚨卻好像被什么東西卡住一般,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來。
她該慶幸嗎?因為化形時出了一點小差錯,所以心臟生在了右邊,不然她早就沒命了,哪里還能支撐到現(xiàn)在。
可是看著胸前的匕首,她突然覺得十分的諷刺。
好想....拔下來。
這樣想著,便真的付諸行動,然后動手封住自己幾處穴脈止血。
血是止住了,但可能是因為月色太亮的原因,當(dāng)她盯著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跡時,突然變得無措起來。
她無力起身,只能跪坐在地上,雙手使勁地在白色的衣裙上擦啊擦,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滴落下來。
緊咬著下唇瓣想要忍回去,但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直到,不遠處傳來急促腳步的聲音,像是突然出現(xiàn),卻向她快步走來。
“朝兒!”
焦急又擔(dān)憂的聲音傳入耳中,朝露抬頭看向那逆著滿天月華,原本應(yīng)該溫和的臉上,此刻滿是驚慌地朝她小跑而來的男子,哽噎的嗓子終于能夠發(fā)出聲音來。
“師尊?!彼拗蝗怀ㄩ_雙手,唇角努力向上揚起一抹微笑的弧度,眼淚卻讓她的視線一次次朦朧,模糊。
“師尊?!彼謫玖艘痪?,然后感受到自己被一個懷抱緊緊地摟在懷里,像是生怕弄丟一般。
她卻忽然掙扎起來。
嗓音細小地提醒道:“師尊,臟?!?p> 她怕自己滿身的血污弄臟眼前人潔凈如雪的衣衫。
她總是這樣在乎著身邊的一切。
但有時候真的太過在乎了。
所以忘了在乎在乎自己。
云鏡塵閉關(guān)到一半強行出來,受了不少的內(nèi)傷,但當(dāng)他看著徒兒滿身血污,一臉無助哭泣的樣子跪坐在那里,突然覺得那一點內(nèi)傷遠遠不及此刻的心痛。
自己都這樣了,竟然還擔(dān)心怕弄臟他的衣衫。
他怎么會有這么傻的徒兒!
向來心如止水的內(nèi)心此刻怒不可遏,寂靜的眸底仿佛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猩紅的眼角再沒了往日里淡然無謂的平靜。
他克制著將原本握緊的拳頭張開,掌中銀白色的靈力成團,順著懷中人兒的后背慢慢愈合她身上的傷勢。
“是誰干的?”
像是生怕嚇到懷中低聲哽噎的人兒,云鏡塵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線,也正是因為如此,嗓音比起往日多了幾分低沉與輕啞。
只是,未等他聽到回答,懷中的人兒便已經(jīng)暈了過去。
云鏡塵只好彎腰將徒兒抱起,回去療傷。
不過在他轉(zhuǎn)身的時候,眼角余光卻發(fā)現(xiàn)了被雜草掩蓋的匕首。
指尖一點,原本被隨意拋在地上的匕首便到了他的右手中。
看著上面已經(jīng)變黑的血跡,甚至隱隱還有魔氣索繞,云鏡塵眸色瞬間變得犀冷一片。
月光恰好罩在他的半邊側(cè)臉之上,那滿頭銀絲下眉如墨畫,眸似山水的清瘦面容,此刻除了病態(tài)的蒼白,更多的是沉如寒潭的深冷氣息。
而在他離開之后,原本腳步踩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大片非常明顯的冰霜。
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在這里,定是會察覺,云鏡塵此刻的情緒波動非常不正常。
從幼時到現(xiàn)在,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生氣。
甚至連渾身的威壓都有些控制不住,引得方圓百米處的獸類皆瑟瑟發(fā)抖,跪伏在地上,不敢亂動。
離竹云峰最近的是二長老南虛的隨便峰,此刻,他正在一棵梨花樹下對月品酒,突然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從搖椅上半支起身,流華萬轉(zhuǎn)的眼睛細細瞇起,瞅著竹云峰的方向看了幾眼。
緊接著便意味深長地輕笑了起來。
仰頭喝完杯中酒釀,懶散的身子又重新躺回在搖椅上,不遠處慕云帆定時來收他師尊的酒壺,便聽到他家?guī)熥鸶袊@地拉長了調(diào)子道:
“生氣嘍~”
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笑聲。
生氣?
誰生氣?
慕云帆眉頭輕挑,想不通便沒有去多想,腳步停頓一瞬就繼續(xù)走過去。
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拿過南虛手里還晃著的琉璃杯,動作一氣呵成。
做完這些之后,行了個弟子禮,便回房繼續(xù)打坐去了。
身后傳來南虛哀嚎似的長叫。
“欸,我還有半杯沒喝完呢~”
浪費了。
翌日,在原居等人回到無塵宗,從飛舟上下來時,才發(fā)現(xiàn)朝露不見了,但她房間中的一切都條理有序,看來是臨時有什么事,便突然離開了吧。
只是連知會都未知會一聲,這一點讓原居很是不滿。
但顧忌到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還有云鏡塵的面子上,原居也只是在心里想了一想,面上卻還是要給朝露找借口的。
而南虛則是去了竹云峰山腳下,果不其然,整座山頭的禁制結(jié)界被刻意加強了不少,別說是他,可能同為大乘期的修為想要進去這里面,都得費一番工夫。
所以,當(dāng)他聽到原居說的什么有事先行離開,不知去玩哪里的借口時,頓時心中便有了揣測。
人,肯定是在竹云峰的,而昨天的威壓。
哦豁,這是受傷了?
肯定還是不小的傷。
但原居這墻頭草看起來好像并不知道樣子,嗯...這就有意思了。
目光幾乎是下意識地落到不遠處顧白夜離開的背影上,眸光忽閃,唇角上揚起一抹極其清淺的弧度。
像是忽然明白,知曉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