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要考試啦!
“接下來,咱們討論下新人的分配問題?!绷衷瓶粗齑笥?,有些煩躁地說道。
嗯,討論,只能是討論,不能直接下令。這幾個貨若不愿意,他們能把朱營長給活活玩死,到時還得他站出來收拾爛攤子。
班長、副班長們,死一般的沉默。這些家伙,精得跟賊似的,朱大勇一來,他們就知道這個家伙不能要。
降職的事都聽過,但哪有營長一下子被擼成列兵的?師部那群人雖然閑,也不至于閑到為一個列兵的分配專門發(fā)道命令吧?
仔細一琢磨,他們心中敞亮:這位前營長能量很大,把他放在身邊,等于給自己帶上了一副枷鎖。沒準今天他笑瞇瞇地喊你班長,一覺睡醒后,你就得點頭哈腰地叫人家首長……那不得活活憋屈死?
“風烈,你說!”林云只好點名。
“頭兒,你好像一直缺個……”風烈悠悠道。
“勤務(wù)兵!”張德彪搶答。
“對!”趙鐵膽補刀。
“完美!大家呱唧!”司務(wù)長帶頭鼓掌,一波神操作徹底清空了林云的血槽。他一直擔心三個戰(zhàn)斗班班長像以前那樣,把黑鍋甩給他,沒想到風烈膽子夠大,給這口鍋找到了更好的歸宿……
騎墻四顧,盡是抽梯輩!林云欲哭無淚。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是我教的??!老子當初為啥不給這幫瓜貨多灌輸點正能量?這三觀偏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讓我給他當勤務(wù)兵?洗衣盛飯打洗腳水?朱大勇欲哭無淚。就算去炊事班,也他么比干這個強??!曲哲那小子若是知道了,怕不得笑死。
“那就這樣?!绷衷茻o奈地點頭。他仔細想了下,其實風烈的建議倒也不錯。朱大勇的身份不尋常,放在哪個班都不好帶,不如留在自己身邊,抽空倒點雞湯給他補補,沒準將來還能派上大用場。
但來而不往非禮也,看著歡呼雀躍的一群手下,林云冷冷一笑,拋出了一記重磅炸彈。
“現(xiàn)在我宣布最后一件事。本月底,分隊將組織一次全科目考試。本次考試前十名,將有機會到風語原上休一次長假。請大家提前作好準備,特別是文化課!”
文化課!
雪花飄飄——
北風蕭蕭——
天地一片蒼?!?p> 刺骨寒意升騰,眾人瑟瑟發(fā)抖。
頭兒,是第九分隊所有人夢中的惡魔。文化課考試,就是這個惡魔的終極大招。
骨干們考差了,頭兒會把他當著全隊的面拎出來花式吊打,那語言毒得讓當事人恨不得自己從沒來過這世界上。普通隊員考差了,全班人會陪著他,在每日講評時被班長從天黑一直噴到天光。那種一個人死還要拉上幾個人墊背的巨大壓力,直欲叫人瘋狂。
不就考個試嗎,這些家伙至于嚇成這樣嗎?朱大勇對此很不解。畢業(yè)于皇家軍事學(xué)院的全優(yōu)學(xué)員,無法理解學(xué)渣們的痛,直到這種痛變成他的刻骨體驗。
第九分隊,很快掀起了一股學(xué)習(xí)的熱潮。
瘋狂的熱潮。
三班。
“班長,你就算考不過,你也不要上吊??!”
“上你美??!老子這叫頭懸梁錐刺骨!錐子,錐子呢?哪里有錐子,給老子拿一把來!”
“沒得錐子,只有縫衣針……班長,這個雖然刺不到骨,但刺得賊痛,來,試試。”
“哎喲,你扎老子干嘛……把針給我,我要發(fā)狠讀書!”
二班。
二班副剛躺下拿起書,耳邊突然傳來咚咚咚地悶響。
“這他么誰啊,要拆房子?。俊比喽急惑@醒,有人憤然道。
二班副摸了摸墻:“聽聲音的位置,好像是一班長。我去看看?!?p> 二班副沖進了一班,看到張德彪蹲在床上,手拿鑿子錘子在墻上打洞……幾個兵圍著他在喊加油。
“班長,你這是弄啥?”
“二班副啊,我看你每晚亮著燈在床上看書,想鑿個洞跟你借個光啊。”張德彪嘿嘿笑道。
二班副氣結(jié):“你……你不會過來看啊,你鑿個球啊!”
“天天跑多累,躺床上看多舒服??!”
“那你自己弄個燈啊!”
“晶石燈那么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被頭兒坑了一大筆錢,窮??!他么的,他讓我去整營長副營長,最后還他么讓我拿錢給他去平事……”
“所以這就是你鑿墻的理由了?”二班副感覺很心塞。
圍繞刻苦學(xué)習(xí)文化知識,各種鬧劇在兵站里交替上演,飽受文化課考試荼毒的隊員,以此發(fā)泄著內(nèi)心的不滿,向某人提出抗議。
某人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任由他們折騰,成天帶著朱大勇東游西蕩看好戲。
直到一天清晨,兵站里一大早便響徹了雞鳴聲。雞鳴聲后,便是朗朗的讀書聲。
嗯,這是聞雞起舞,而且舞到了某人的房門口。
“誰他么再打擾老子睡覺,直接當考試作弊處理!”某人怒吼。
考試作弊可是零分……要關(guān)小黑屋的,臥槽!
眾人如鳥獸散,但心中仍忿忿不平。
打擾你睡覺和考試作弊有關(guān)系嗎?沒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
但你是考官你說了算,這事真沒地方說理。
我們要當官,我們要任性……我們不要考試!
至于休假?我呸——兩年來還頭一次聽說,從頭到腳都彌漫著陰謀的氣息。
當然,有人對風語原的假期,還是很期待的,比如張德彪和趙鐵膽,以及一些家在風語原上的士兵。
富貴不還鄉(xiāng),猶如錦衣夜行。當兵這兩年,他們都攢了不少錢,家中人也過上了富裕的生活。他們渴望有機會回到風語原,在周圍人艷羨的眼神中風風光光地回家,在漫長的離別后享受下久違的親情。
升官發(fā)財,世俗里最具誘惑的兩件事,他們在頭兒的帶領(lǐng),靠自己的努力完成了一半,他們已然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黃昏,體能訓(xùn)練結(jié)束。
朱大勇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風烈身邊坐下,不停地喘著粗氣。新任勤務(wù)員,三個班長輪流帶著訓(xùn)練,每周輪一次,每周都有新的體驗。
“營長,還堅持得住不?”風烈望著他,微笑道。
“叫我朱大勇,我不是營長了!”朱大勇苦笑道。
“你不來這里,我們眼里不會有你這個營長。你來了,哪怕掛著列兵軍銜,頭兒和分隊的每個人,心里依然把你當營長?!憋L烈淡淡地說道。
想要贏尊重,不僅要靠實力,更要靠自己的態(tài)度和行動。朱大勇將第九分隊看得很高,甘愿俯下身子向他們學(xué)習(xí),這不是每個邊軍軍官都能做到的。
朱大勇微微一怔,有些溫暖和莫名的感動。
“頭兒和我們一樣,都喜歡胡鬧。有些事,你不要往心里去?!憋L烈又道。
“為什么要胡鬧?”朱大勇隨口問道。他是個標準的軍人,九分隊的作風他并不適應(yīng)。
“頭兒說,軍旅太苦,總得給自己找點找樂子,不然人會瘋掉的?!憋L烈嘿嘿笑道,“比如月底的文化課考試,我們是真怕啊,所以這兩天瞎球折騰,他也由著我們。”
“他把你們都帶偏了?!敝齑笥滦Φ?,“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那小子哪天死了,你們真不給他報仇啊?”
“嗯。頭兒若死了,九分隊沒人給他報仇。因為,在他死前,我們定然全都死了!”風烈如是說道。
我們活著,誰也別想殺他。朱大勇聽懂了,陷入了沉默。
許多年后,朱大勇每次回憶起風烈的這句話,都會熱淚盈眶。九分隊的官兵們,在漫長的時光里,在連綿的戰(zhàn)爭里,在最悲慘的絕境里,一次次用生命守護了他們的頭兒。他是這段歷史的親歷者,又是這段歷史的見證者。只是在那段歷史里,這支小部隊擁有了另一個響亮的名字。
沒有莊嚴的誓言,沒有神圣的效忠,這支誕生于草根間成長于戰(zhàn)火中的傳奇部隊,用鐵血意志昭告世人:只要他們有一人活著,天下便無人能殺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