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這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在家里念起了書。
王玉林正為他終于轉(zhuǎn)性了而高興。
誰想竟又惹下這樣的禍事。
此刻他拿著一本書,看得正有些打瞌睡,忽然瞥到王玉林,連忙放下書迎了過去:“爹,您怎么來了?”
王玉林并沒有理他,而是朝周圍的人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離去,王玉林忽然厲聲道:“逆子,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錯嗎!給我跪下!”
王朗是家中獨子,所以很受溺愛,這還是王玉林第一次對他發(fā)這么大的火!
從小的驕縱,使王朗養(yǎng)成了不可一世的性子,錯?他怎么可能犯錯!
王朗并沒有跪下:“爹,孩兒究竟做錯了什么,讓您這么生氣?”
王玉林怒道:“你還不承認!育才書店是不是你叫馬三去燒的?”
王朗滿不在乎道:“是啊!孩兒那還不是為爹分憂嗎?”
王玉林聞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分憂?少給他惹點禍就算是分憂了!
王玉林苦笑道:“那你說說,你是怎么為我分憂的?”
王朗道:“孩兒上次在爹的書房外聽到爹與王知義的談話,心想那育才書店搶了咱們馬家的生意,孩兒自然要讓他的生意也……”
王朗說得正得意,王玉林便打斷道:“所以你就去燒了書店?你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嗎?”
以前王朗胡作非為,但都未觸碰律法,也就由著他了,可如今他犯下的事,按律就是死十次也夠了!王玉林怎能不生氣!
王朗問道:“這事孩兒做的那么隱秘,誰能查的到我的頭上來?”
王玉林不禁苦笑,他笑王朗行事這么可惡,卻為何這么蠢!
王玉林怒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若不是馬三已被查了出來,我如何能知道你做出了這樣的蠢事!”
聽到馬三被查,王朗忽然感覺到了害怕:“爹,那可怎么辦???”
王玉林道:“現(xiàn)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王朗道:“孩兒哪里想到他們這樣都能查到我的頭上!以前衙門辦案,不都是不了了之的嗎!”
王玉林喃喃道:“聽說是順著火藥的線索找到了馬三!不過現(xiàn)在還沒有證據(jù)證明就是你指使的?!?p> 王朗聞言,在心里暗道:“這還需要證據(jù)?”但看王玉林雖然憤怒,卻像是不急不忙,問道:“爹的意思是?”
王玉林一臉嚴肅道:“念在你初心尚且不壞,也知道為家里著想了,這件事我來想辦法解決!但是從今天開始,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家里,好好讀書,等事情了結(jié)之后,就跟我去長安,知道了嗎!”
“孩兒明白了。”王朗低著頭,嘴角露出一絲邪笑。
“既然明白,還不快去讀書!”
看著王朗的背影,王玉林不由得連連嘆息,他怎么生了這么個不爭氣的兒子!
不過他已顧不得去教訓王朗,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穩(wěn)住岳風。
岳風住的地方就在南市東南的永太里,他本以為住在這里能永保太平,卻不知那正是風卷云動的開端。
也不知王玉林是從哪里知道岳風的住址,半個時辰不到,他就帶著兩個隨從來到了岳風家門口。
不過他這次格外低調(diào),穿著便服,戴著斗篷,像是生怕別人認出他一樣!
岳風住的地方,實在簡陋得很,他實在無法想象有裴府背景的人會愿意住在這里!
而正是這樣,王玉林的心里不禁開始打鼓。
“咚……咚……咚……”
“來了……來了,是誰???”
“你們是誰啊?”開門的是江原,他門館的習慣總是改不了,所以每天都守在離門邊不遠的地方。
“老夫找你們家岳掌柜,不知他在不在?”王玉林說話的時候東張西望,似乎想要從門縫將里面的一切都看清楚!
“請問你們找我家少郎君何事?我好前去通報?!苯故呛芸蜌?,保持著作為一個門子該有的素養(yǎng)!
“不用通報了,像尊駕這般尊貴的人,岳某怎么能有幸相識呢?”不知什么時候,岳風忽然走了出來。
“足下便是岳掌柜?真是聞名不如一見,不想岳掌柜竟是如此少年才俊,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蓖跤窳忠荒樞θ莸恼f著客氣話。
別人以禮相待,岳風自然不敢無禮,微笑道:“不敢不敢,不知尊駕造訪,所為何事?”
王玉林笑道:“岳少郎難道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岳風一臉歉意道:“家中臟亂得很,不便待客,請恕在下無禮,尊駕有話,還請就在這里說!”
王玉林的笑容頓時消失,對他這么無禮的人,在洛陽城,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王玉林道:“好,那我就說了,育才書店被燒一事,還望岳掌柜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岳風聞言,心里疑惑得很,上下打量著王玉林,突然問道:“尊駕是否姓王?”
話音剛落,王玉林心中一驚,心想:“難道他早就料到了?”
王玉林平復(fù)了下心情,微笑道:“正是。不知方才我說的事?”
岳風道:“那不知是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玉林道:“王某也是才得知縱火兇犯就是我府中奴仆馬三,那惡奴擅自做主,燒了岳掌柜書店,著實該死。老夫會讓馬三去衙門領(lǐng)罪,至于岳掌柜書店的損失,我也會照價賠償。不過我希望這事就到此為止,岳掌柜也不要再深究下去?!?p> 岳風笑道:“尊駕以為岳某會相信一個奴才敢做這么大的主嗎?”
王玉林沉思道:“岳掌柜若覺得王某誠意不夠,我愿意將蘊華書店的店面一并相送,這樣岳掌柜即可就可以重新開張,如何?”
岳風沉思道:“這聽起來倒是不錯。但我若是不呢?”
這樣的賠償岳風如果接受,育才書店就相當于歇業(yè)兩天罷了,但他一次妥協(xié),以后會不會還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更何況他心里的氣找誰出!
王玉林聞言,先是一驚,然后邪笑道:“岳掌柜是聰明人,肯定知道這樣做會有什么樣的后果。所以我還是奉勸岳掌柜接受我的提議,不然可能日后洛陽城的大火恐怕澆不熄了!”
岳風道:“尊駕這是在威脅我?”
“我這只是在說明實情。當然若是岳掌柜把這當成威脅,我也是不反對的!”
王玉林似乎并不怕把事情鬧大!
岳風看著王玉林囂張的嘴臉,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以為裴府出來的人是怕威脅的嗎!送客!”
這是岳風第一次在外面將他和裴府搭上關(guān)系!
“請吧!”江原的態(tài)度已經(jīng)不再客氣。
王玉林現(xiàn)在卻忽然愣住了,心中不住的想:“裴府?他是從裴府出來的?這個裴府又是哪一個裴府?是不是裴度的裴府?”
若是裴度的門人,那么他今日的威脅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會弄巧成拙,惹出更大的麻煩,畢竟裴度是如今的東都留守,洛陽的事,他更有發(fā)言權(quán)!
難道吳知遠說的背景深厚是指這個?
想到這里,王玉林趕忙喊道:“岳掌柜,請留步!”
看到岳風的腳步停下,王玉林又道:“剛才是王某人一時魯莽,話說得有些急了,還請岳掌柜多多包涵,咱們還可以再商量嘛!”
岳風并不是一個喜歡被威脅的人,但他明白王玉林敢說那樣的話,就充分說明了他在洛陽的勢力有多大。在情急之下,為了不落下風,他才搬出了裴府,如今王玉林搭了臺階,他是不是該順著下呢?
此時若是回頭,就意味著妥協(xié)。
孔子說‘以牙還牙,以直報怨!’此刻不妥協(xié)不一定有好處,但絕不會更壞了!
岳風并沒有回頭:“王老爺若要商量,也不是不可以,就請令郎到這里來給我賠個禮,道個歉,一切就都好說!”
賠禮?道歉?他王玉林或許能做到,但那個向來橫行霸道的王朗卻絕不可能!
“真的沒有商量的余地了?”知子莫若父,王玉林根本不覺得岳風的提議可行。
“沒有!”
話音未落,岳風的步子就動了起來,江原也一副要關(guān)門的樣子。
王玉林頓時火冒三丈,他在洛陽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受過今天這樣的氣!
“走!”
王玉林氣憤而還。
心中卻開始打鼓,他怕到時裴府的人插手,王朗恐怕非得入獄不可!
離散人
按《唐律疏議》,“故燒人舍屋及積聚之物而盜者”,計所燒減價,并贓以強盜論,十匹絞?!俺终虩松嵴?,徒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