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帶著責備、好奇、看戲的目光看過來時，沈夢琦在那一瞬間，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舞臺的聚光燈下。所有的一些都暴露無遺。
即使什么都沒有做，也會有一絲不舒服的緊張。
沈夢琦很想出口反駁，明明沒有的事，他們也沒有早戀，可就如女人所說，他們身邊的衣服確實是情侶款。
兩人新的半袖大部分都是聶心遠母親買的，不知道是無意還是無意，總之都是情侶款。
平時穿在身上，也會有人注意，人前背后指指點點，可那些同齡人或好奇或八卦的言語，都無法和此刻來自陌生人的赤裸裸看戲的目光相提并論。
尤其這群人，按年齡算，都是長輩。情況就更加糟糕。
尚偉想出言維護，可那人的手只是隔空指過來，此刻說話，又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
反而是聶心遠，平時不顯山露水，此刻卻是硬氣，“說誰呢？我們？”
周圍的高一學生顯然已經(jīng)認出他們，然后熱心的給消息滯后的高二學長學姐普及了一下同屆的名人。
先前囂張的女人似乎沒反應過來，沒想到會有人認。
“你在這里說了半天，你家孩子是一中的？一中幾班的？叫什么名字？”聶心遠連住三個問題，看似隨意，卻也滅了對方勢不可擋的氣焰。
不知名不知姓，隨便想怎么說都行。要真是爆了自家孩子，就算畢業(yè)了，也會讓孩子尷尬，這位母親，似乎是有所顧及，說話間也不再那么沖，“關我家孩子什么事，大家在這兒就事論事，你們早戀不學好，還不讓人說了？”
“早戀就是不學好？”沈夢琦壓著心里那股別扭勁兒，反問這些張口閉口早戀的家長?！笆裁词遣粚W好？我站在這里說了什么？什么都沒說，您就給我扣了這樣一頂帽子。”
這個年紀的孩子，或多或少都對這樣的家長有抵觸心態(tài)。沈夢琦的話一說，更是激起大家心底的不滿。
“談戀愛怎么了？談戀愛違法？”有個男生吼了一句。
“談戀愛怎么就等同于不學好了？”
“你家孩子沒談戀愛，考多少?。空f個名字，讓我們學習學習?！?p> 一群青春期的孩子，對愛情還有最美好的幻想。不管是否違反校規(guī)，都不愿意讓那樣的美好成為家長嘴里最嫌惡的字眼。
“聽聽，聽聽，這就是現(xiàn)在的孩子們，家長辛辛苦苦掙錢把你們送進最好的高中，是讓你們學知識的?！迸擞行┘?。
聶心遠冷漠的看著她，“所以呢？成績不好，就將所有的錯歸結(jié)于早戀？”話音剛落，又接著說，“自家孩子成績下降，是不是還要怪對方影響了你家孩子學習。”
尚偉都想給聶心遠點贊了，雖然他的話有些咄咄逼人。但是，夠爺們！
沈夢琦拉了拉聶心遠的衣角，示意他說話委婉一些?？蛇@個舉動，在家長們的眼里。就是一對兒小情侶，想要沖破世俗的約束，挑戰(zhàn)家長的權威。
剛剛被說的啞口無言的女人，似乎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呦，你們父母知道你們這么勇敢嗎？不就是想說談戀愛不影響學習嗎？”
對，就是這個意思，您可算是聽明白了，所有的圍觀學生的內(nèi)心都飄過這樣一句話。
眼看第一場考試就要結(jié)束，老師們開始小聲提醒自己班學生撤退。
張遠推開人群走過去，“這位家長，學校有明確的規(guī)定，不提倡學生談戀愛。我是高一火箭班的班主任，這兩位是我們班的學生?！?p> 說話間，又往前一步，正好站在沈夢琦的側(cè)前方。
“他們是很好的朋友，兩人一起長大，這個什么情侶裝也是父母給買的，圖個省事兒。是吧？”張遠笑著回頭看向兩人。
沈夢琦有些意外的點了點頭，沒想到班主任對她們的關系并不是不在意，反而很了解。
女人看對方是老師，又是火箭班的老師，說話間已經(jīng)沒有先前的嘴臉，“哎呀，那我是誤會他們了，真是不好意思?！?p> 變臉倒是夠快，在場的學生并不買賬。
張遠又接著往下說，“談戀愛在某種程度上，會占用大家的一部分時間和精力，部分學習吃力的學生，確實會影響成績，基于這個考慮，我們學校定下了校規(guī)?！?p> 他看了看周圍的學生，又看了看圍觀的家長，“但是，這不意味著談戀愛是一種錯誤的行為或者不良的品行。面對青春期的孩子的沖動和對愛情的向往，家長朋友們應該給予適當?shù)囊龑Ш鸵?guī)勸，千萬不要還沒搞清楚狀況，就隨便下定義，扣帽子?！?p> 前面是規(guī)勸，后面這句話，就有那么點針對的意思了。
同行的老師，趕緊過來打圓場，“張老師說的很對，大家都是陪考的家長，第一科已經(jīng)結(jié)束，孩子們馬上就要出來了，下午還有考試，千萬別影響了孩子們的情緒。散了吧?！?p> 鈴聲響起，圍觀的眾人迅速向校門涌入。聶心遠拉著沈夢琦和尚偉往旁邊樹下移動。
沈夢琦想回頭和班任說句“謝謝”，轉(zhuǎn)身再看，張遠已經(jīng)沖在最前，安撫從里面出來的考生。
剛剛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場鬧劇。時間一到，恢復如常。
孩子們想表達的，老師明白，唯獨家長，不知道是不明白，還是裝糊涂。
回家的途中，沈夢琦心情低落，“你說，她怎么能說出那樣的話。”
“噴子到哪里都有，嘩然取眾，不用在意。”
“可是，她說的，是大多數(shù)人想的，不是嗎？”
“大多數(shù)人想的，就一定是對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shù)人的手中。”
沈夢琦心里也明白是這個道理，但是回想起那么多家長圍觀看戲的神色，又不經(jīng)思考，到底是平庸致使了無知，還是無知促使了平庸。
最終，麻木的跟隨，人云亦云。
“也就我們還會思考這些。”沈夢琦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懂的人自然懂。很久以后，當有人再說同樣的話，圍觀的那些家長就會想起今日的對話，別想太多?！?p>
陌途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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