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知冬離開位于朝陽宮的碧波軒時,天色已晚,她猶豫著回頭望望草木生榮的庭苑,才踏著滿地瑣碎余暉消失。
據(jù)說,施婕妤是自家主子入宮來第一位親近的人。
深宮寂寥,晚風熏然,殿閣徒留一角鐵馬叮咚清響。
碧波軒內(nèi)的氣氛并沒有向晚的風那樣柔和,絲絲緊張從宮女們的神態(tài)中可以看出。
施重華在玫瑰椅上正襟危坐,面前的松木蝶幾上擺放著一盒軟鍛盛裝的香丸,未熏而幽香縈室,斷是上品無疑,此時卻無人關(guān)注。
“你是說,妘宓給宮中許多人都送了這禮,最后才輪到我們?”就在眾人快受不了沉默的時候,施重華恩賜般開口。
“是......奴婢前往膳房時無意中聽到掌事姑姑說的。”
各宮的膳房雖是獨立的,但所用食材原料都需去尚食的司膳司領(lǐng)取,有正當理由走動,消息總是比她們這些尚無攝權(quán)的妃嬪要靈通。
見施重華沒有明顯的制止意味,輕衣大著膽子繼續(xù)說道:“奴婢就悄悄給掌事姑姑塞了一包銀兩......”
“不用說了?!笔┲厝A終于平靜的止住話頭,冷肅的言語讓輕衣一陣忐忑不安,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她是自施重華晉升婕妤后才被指派過來的,于主子的心思方面揣測較多,再加上施婕妤盡管難以伺候,對待麾下宮女卻十分寬容大方,從輕衣到碧波軒沒多久就拿的出賄賂掌事姑姑的銀兩便可看出。
平日碧波軒中人議論不多,但她隱約知道這位主子家世定然勛貴,自己要是有用些,攀上了高枝,主子高升后也能記得她。
輕衣的年紀并不比施重華大,入宮這許久看遍炎涼顛破的場面,讓她過早的知道,要在這個后宮活下去,首先就得有價值。
這么想著,輕衣吶吶了一會兒,輕聲詢問:“主子......是我說錯話了嗎?”
施重華似乎在想心事,很半天才回應(yīng):“沒有,你做的很好?!?p> 相比于輕衣的謹小慎微,國公府就跟著施重華的大婢女細雪就隨意多了,好言勸解道:“小姐,依我看您不必為此勞心傷神,那妘婕妤根本不值得您的如此情誼?!?p> 正說著,施重華抬頭望了細雪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神讓細雪一陣僵硬,難道是她猜錯了,可小姐不是為了這個憂慮嗎?
“我不是為了此事?!笔┲厝A注定不會同她所想,淡淡道:“妘宓大動干戈的目的絕不會只為了交好眾人,雖然沒有相處多久,但我也能看出來此人做事目的性極強,不會平白浪費精力。”
施重華還欲說些什么,最后只是總結(jié)定論:“她是要動手了?!?p> 一旁的莊苓稍微挑了下眉,老道如她又怎看不出施重華心有顧忌,只是深宮兇險,人心是萬萬靠不住的東西。
“小姐,妘小姐的名聲老奴在府時也有所耳聞,可不是個簡單人物?!鼻f苓意有所指的提點:“如今看來,做事當機立斷,毫不拖泥帶水,實在名副其實,對于小姐來說可是個棘手的對手啊?!?p> 連番的告誡讓施重華臉色不是很好,只是礙于莊苓是府上舊人,更是輔佐了母親十幾年的心腹,母親對莊苓的重視是顯而易見的,若不是為入宮后護她周全,也不會輕易派到她身邊來。
“我知道了,莊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