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后,面對空蕩蕩整潔而空前死寂的房間,島生一將會想起不久前,卻恍若隔世的那一天。
那時,島生一對自己完全靠著一時奇妙的莫名心理撿回來的少女只是抱著游戲般的心態(tài),島生一隱隱察覺到,比起少女本身和承諾,自己或許更期待少女即將帶來的故事和改變;島生一同時也隱隱察覺到,自己或許的確如父母所說,還是個心里裝著故事,不愿長大的孩子。
夕很擅長照顧孩子。雖然夕說自己從沒有接觸過年齡小于自己的人,但島生一在夕到家兩小時后堅定的確信,夕很擅長照顧孩子。
把仿佛要代替地板使命似的書籍們整理分類整齊放到書架上,再把每個角落都隨處可見的衣架和紙團以及莫名其妙的垃圾們清掃干凈打包扔出門,再把從書架上拿下來的洗漱用品放到衛(wèi)生間里理應(yīng)屬于它的位置,再把讓房間充斥異味的元兇——床上差點讓夕吐出來的被子,直接扔掉,最后用恨不得把每一寸地板都掀起來的力氣,把所有拖把夠得到的地板清洗干凈——在夕踏進房門第三步踩到雜志而摔倒的兩小時后,島生一原本臃腫似乎到處都被塞滿的房間已經(jīng)空空蕩蕩。
這兩小時中,島生一一直無所事事盤腿坐在床上,看著夕要分出殘影似的做自己拖了半年的家務(wù),只在夕要扔掉被子的時候抬了一下屁股,釋放被自己壓住的被子。
島生一想過要幫忙,但仔細想想以自己的能力,除了拖慢節(jié)奏和添亂似乎并沒有什么作用,于是直到夕干完活停下來喘氣時島生一才開口。
“需要提醒一下……”島生一向右傾斜身體,用手托住腮,瞇起眼看著夕說,“你扔掉的是這個家唯一的被子嗎?”
“哼哼,”夕喘了一會恢復(fù)平緩的呼吸,斜眼看著島生一,看透了一切似的調(diào)皮地笑著接話,“所以,你想說這個家也只有一張床是嗎?”
島生一笑笑表示不置可否,“真奇怪,我想不到任何能讓你這種孩子離家出走的理由。”
夕夸張地長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寂寞的jk啊~”抬手接下島生一扔來的黑色物體,夕看清是何物后疑惑地看向島生一,“錢包?”
“采購食材的費用?!?p> 島生一轉(zhuǎn)身下床,領(lǐng)著夕走到了廚房,打開冰箱向夕展示。
“哦,明白了。”夕看著除了面條外空無一物的冰箱,點點頭表示明白。
“家務(wù)和料理,你自己的承諾?!睄u生一說著轉(zhuǎn)過身,走到只能勉強擠下兩人,實際上是專為一人進餐而設(shè)計的飯桌前,拉開唯一一張椅子坐下,“家務(wù)我已經(jīng)見識到了,現(xiàn)在讓我看看料理吧?!?p> 夕看著冰箱無奈地嘆了口氣,“只有面條你還想怎樣啊?”雖然如此說,夕還是乖乖提著唯一的食材走進了窄小的廚房。
“嗯……”夕左右看看了,“圍裙呢?”
“嗯哼?”島生一用手背抵著下巴,看著夕的背影疑惑地開口,“你為什么會覺得,一個只會做面條的人會需要那種東西?”
“……”夕一時語塞,想了想決定不接話。
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即使是夕,在只有面條作為食材的情況下也沒玩出什么花來,五分鐘就端著一碗毫無佐料的素面上了桌。
島生一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發(fā)表評論的意愿,拿起餐筷如往常一樣在一分鐘之內(nèi)把素面全部吞了下去。由于島生一連餐具都只有一份,所以在島生一把碗筷收拾干凈后,夕才吃上飯。
“嗯……”夕咬著筷子皺眉,發(fā)出有些疑惑的聲音。
背靠廚房柜臺的島生一察覺到了夕的問題,“怎么了?”
“這些錢……”夕放下餐筷,把錢包打開放在桌上,看著島生一的眼睛說,“只是采購食材的話未免太多了吧?”
“如果是給零花錢的話,那不就像援……嗯……那種事了嗎?”夕說著又把錢包推遠了一點,“聽起來像是抱怨……嘛,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p> “那是家務(wù)和料理的工資?!睄u生一擺擺手,“別想太多。”
“家務(wù)和料理是住在叔叔家的義務(wù)吧,所以……”夕抽出錢包里的幾張夠買食材的錢,“這些就夠了。”
“……是么?!睄u生一看著夕堅定的眼睛,思索了片刻,“也許除了食材,你還需要買其它很多生活用品?”
“洗漱用品,餐椅,餐具,睡衣,還有替代你扔掉的被子……”島生一列出夕生活需要的物品,“所以,那些錢還包括這些?!?p> “即使是那樣也多了很多吧,”夕笑笑說,“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了,這樣的話……除了購買生活必須品的錢,剩下的就當(dāng)叔叔寄放在我這里,家里再缺什么的時候的支出吧?”
“好吧,”島生一聳聳肩表示同意,“不過家里還缺什么?”島生一左右看了看,“該有的都有了啊。”
“娛樂用品很少吧,雖然有書,而且那種東西也要準備啊?!毕粗荒樐涿畹膷u生一,歪過頭更加莫名其妙地看著島生一,“你不知道我說的是什么嗎?”
“什么?”島生一一臉茫然。
“避孕套啊,今天我走過某條街道的時候有個發(fā)傳單的人給了我一個,所以今天沒什么問題,但以后……”夕看著島生一從茫然變成“這不就是援x嗎?”的表情,立刻話鋒一轉(zhuǎn)大叫起來,“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在剛見面的時候和進門之前說了兩次嘛?。俊?p> “我以為你在開玩笑……”島生一瞇起眼,抿了抿嘴說,“現(xiàn)在的高中生都這么……嗯……可怕了嗎?”
“這是基于互幫互助精神所選擇出的結(jié)果??!才不是援……嗯,才不是你想的那種事!”夕一拍餐桌噌地站了起來。
“是,是。”島生一笑笑,“我明白了,你先吃飯吧,我先去找找有沒有能給你當(dāng)睡衣的衣服。”
說著島生一離開了廚房,留下夕獨自一人恨恨地咬著面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