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我把你當朋友,你不要騙我啊。”找他討要藍色珍珠太過頻繁,終是令他感到有些奇怪。
“阿延,我不會騙你的?!?p> 阿延,對不起。
她知道這只單純至極的人魚對自己的心思,但她不能接受,甚至還要去踐踏。
那夜是正月十五,海面上倒映著的月色比往常要更大,也更美。他們于琉璃灣之上,執(zhí)手許愿。
“念念所求皆我所愿,愿上天垂憐,念念如愿?!鄙倌甑皖^淺笑,在心底說道。
蘇念不敢睜開眼,她無顏面對他,更不敢去直視蘇延的眼睛。
她聽到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神明??!請不要饒恕我的罪孽,我有罪?!?p> 阿延,遇到你,于我而言就已經(jīng)是天賜的福分了。可惜,我無福消受。
那個自稱院長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她兩個弟弟妹妹給抓了起來,說什么要好生照顧,但事實她明白的。
這分明就是威逼利誘。
站在海邊,蘇念穿得單薄,海風吹過,她自嘲笑笑:“遇到我,你還真是倒霉啊。”
蘇延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目光灼灼,像是要在她身上燙個洞。
“為什么?我對你不好嗎?還是那些珍珠不夠多?”
對面的人并未回答他。
“你說??!這到底是為什么?”蘇延眼中盡是憤怒和不解,他修煉的時間不長,只會一些淺顯的法術(shù),對付眼前這一堆舉著槍的人類自然是沒有任何辦法。
他那樣信任她,到頭來,她居然要賣了他?她很缺錢嗎?可是明明他已經(jīng)給了她那么多的珍珠了。
即便是她還要更多,他也可以毫不猶豫贈予,可偏偏為何要這樣。
她終于開口:“我要的你給不了,你如果是個妖怪,或許還可以用法術(shù)幫幫我,可你不是。阿延,你什么也做不了。”
聽到她的話,蘇延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他有些聽不懂她在說什么。
對不起,蘇念在心底說道,我還要去救弟弟妹妹,母親的病也不能再拖了,這就當是我此生虧欠你的。
研究人員拿著粗繩小心翼翼靠近蘇延,她終是不忍再看,轉(zhuǎn)過身。
伴著海鷗的悲鳴和海潮的拍打聲,她于岸邊佇立。幾秒過后,背對著他緩緩離去,她的身體在忍不住顫抖,卻沒有一次回頭……
只有海鷗知道,大海的聲音掩蓋住了她的慟哭聲。
看著眼前被自己捆成粽子的美人魚,和旁邊兩眼呆滯的許樂苒,夏橘幽幽道:“你們還真是有緣分,蘇念后來搬去了其他地方,終身都沒有再回來過,可沒想到樂苒還偏偏是蘇念的轉(zhuǎn)世,你們還偏偏又一次相遇了?!?p> 蘇延冷哼一聲,撇過頭不去理會。
身為月海之主,卻是做出了殘害人類的事情,雖不是親自動手,但那只海妖確確實實是他故意放出來的。為的就是要借刀殺人。
“我已經(jīng)等待太久了。”蘇延咬牙切齒地說道:“現(xiàn)在,我只要她的命?!?p> “可蘇念早就死了,現(xiàn)在站在你目前的是許樂苒,不是當初的蘇念?!毕拈倏粗慌圆恢氲脑S樂苒嘆了一口氣,這丫頭還好不是個戀愛腦,在得知喜歡的人一心想要殺自己后,也就沒有傻乎乎的湊上去了。倒是惜命的很。
“我們之間的記憶,我那兩百年里一刻都不敢再回想,你怎么就那樣狠心?”
面對蘇延的質(zhì)問,許樂苒躲在夏橘身后回道:“那你要我怎么辦嘛,我是你仇人的轉(zhuǎn)世,那你現(xiàn)在是要殺了我報仇,然后等幾十年或者幾百年過后,你再次殺了我的轉(zhuǎn)世嗎?”
蘇延頓住。是?。⊙矍叭朔菑那叭?,她也沒有蘇念的記憶,那她還是她嗎?
過去無數(shù)次的夜晚,他都是帶著仇恨看著那無比寂涼的海面度過的,現(xiàn)在眼看就快要有個結(jié)果了,他卻不知為何心底像是缺了一塊,空落落的。
那段過去他無法放下,他無法放過她,卻更放不過自己。
此刻夏橘忽然開口道:“我們回到了過去,看清了一切。你以為自己是怎么從那些研究者手中逃離出來的?那是蘇念早早就給他們下了藥,不然以你當初那點法力能斗過那些手持槍械的人類?”
蘇延愣住。
夏橘繼續(xù)說道:“她被人威脅,全家的性命危在旦夕,她知道你會一點小法術(shù),但對付不了手持槍械的他們,所以故意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去下藥?!?p> “后來呢?”蘇延終于抬起眼,收了一身殺氣。
“她殺了人?!痹S樂苒開口回答了這個問題。
蘇延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她那樣柔弱……”
“你也知道她柔弱,她誤以為自己的藥沒起到作用,可也沒有看見你,只瞧見地上的一大攤血跡和藍色的魚鱗,便誤以為你死了。一場火,燒掉了一切。”夏橘一邊說著一邊解開了對他的束縛。
蘇念的母親到底還是沒能熬過去,實驗室被以為是實驗起火,事情后來也不了了之了。
拿著那筆不小的資金,蘇念照顧著弟弟妹妹隨意嫁了一個碼頭上搬運貨物的工人,卻一生無孕育,不過短短幾年便郁郁而終。
臨走前,口中還念叨著虧欠一人,可無人知曉那人是誰。
得知所有事情的蘇延像是泄了氣的氣球,呆呆地跪在地上,布滿紅血絲的雙目呆滯,精致的面孔上充滿了脆弱和無措。
許樂苒走過去緩緩蹲下,使目光與他平視,小心翼翼握住他那冰冷的手,“就讓仇恨放下好不好?”
少年掌心覆住臉,控制不住微微顫抖起來,淚水順著指尖溢出。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
見他哭了,許樂苒有些不知所措,“要不,你打我?guī)紫鲁龀鰵??不過我們可提前說好了?。∧憧蓜e把我揍斷氣了,還有啊,我不怎么經(jīng)打的,下手輕點……”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淹沒在少年緊緊的擁抱里。
回到家剛推開門,夏橘就被言玉金毛形態(tài)給抱了個滿懷。
“事情解決了?”白燼靠在門框邊漫不經(jīng)心問道。
她點點頭,將發(fā)生的一切告知大家。
至于以后蘇延和許樂苒還會不會有其他的發(fā)展,誰知道呢……
夏橘記得自己離開前問過許樂苒以后怎么辦,她說,管那么多干嘛,蘇延不喜歡她就算了,反正她挺喜歡自己的。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干嘛要拘泥于一些情情愛愛,喜歡分很多種,又不光只有男女一種。友情,親情,任何一種也不比愛情差,往后做個相伴的朋友,開開心心就足夠了。
溫暖放下手機,無奈地嘆了口氣,漂亮的眉目間多了絲煩惱。這模樣剛好被夏橘瞧見,于是她湊上前去問道:“是你那個妹妹嗎?”
溫暖的妹妹溫柔她有所聽聞,和溫暖是孿生姐妹,別聽她的名字叫溫柔,事實上此人和溫柔絲毫不搭邊。
是個不折不扣的不良少女。
這次鬧的事情比較嚴重,溫柔帶著一幫人非要跑去什么荒郊野嶺,說什么探險。結(jié)果除了溫柔,其他人通通失蹤了。
“失蹤?他們是晚上探險的?”夏橘問道。
“不是,”溫暖搖搖頭,“是大白天,小柔嚇得不輕,見事情就快要瞞不住了,才告訴了我?!?p> 溫柔怕事情鬧大,畢竟那一共失蹤了五個人。距離她離開已經(jīng)超過了48小時,她怕那些人出事,萬一……五條人命可不是她一個小姑娘可以承擔得起的。
溫柔雖然是溫暖的孿生妹妹,但卻比她小了足足兩屆,如今才不過是個高二學生。
平日里靠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一股勁,倒也成了一方的大姐大。
如今跟著她一同去探險的那五個人也不過還是一群高中生,甚至其中還有一個才只是初三的孩子。
事情若是鬧大,被媒體報道的話,溫家的產(chǎn)業(yè)與信譽必定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因此,素來和自己姐姐不和的溫柔也只得放下臉面來懇求幫忙。
溫暖和溫柔這對姐妹之間的關(guān)系勢同水火,夏橘很難想象,像溫暖那樣好脾氣的女孩,居然能被自己的親妹妹給氣到。
“我們的關(guān)系從小就不好?!睖嘏瘜⑾骱玫奶O果遞給夏橘,“坦白來說,我也知道父母是偏心我的,十歲以前我心臟不好,這你是知道的;身體治好后,父母仍然偏愛我,這一點,小柔很不開心。”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夏橘從她的話里能夠猜出,溫柔的性格怕是這樣一個家庭造就而成的。
溫暖笑笑:“你以后見著她就明白了?!?p> 雖然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正見到溫柔的那一刻,還是把夏橘給驚著了。
誰能想到溫家這樣大戶人家養(yǎng)出來的千金小姐,溫暖的親妹妹,居然是個燙著爆炸頭,身穿奇裝異服,臉上畫著濃妝,胳膊腿上全部是紋身的模樣。
她現(xiàn)在大概是能猜出為什么六個人去探險,唯獨溫柔安全出來了。要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恐怕也不敢收她吧。
夏橘回頭看看溫暖,依舊是一副公主模樣,膚色白如雪,長長的頭發(fā)如波浪一般柔柔垂在身側(cè),這長相無論在何處都是焦點般存在。
再轉(zhuǎn)頭瞧瞧她的妹妹,天吶,這是孿生姐妹?說出去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
溫柔眼睛上畫著煙熏妝,讓人看不出具體的長相,但既然是和溫暖一樣,那必定也是個美人胚子。
可惜了這樣糟蹋。
“看夠了沒!”溫柔的語氣有些不善。
“小柔,別這樣,這是小橘?!?p> “說了多少次,別叫我小柔,你是沒長記性嗎?不就比我早出生個幾分鐘嘛,裝什么長輩!”
“行了,有空挑你姐姐刺,還不如早點將事情原委說清楚,我們好去解決?!币娝龑嘏膽B(tài)度如此之差,夏橘終于明白為什么溫暖說等見著她就明白了。
或許真的是從小的偏向?qū)Υ?,導致了溫柔心底的不平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