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薛家崖,夜色朦朧。
熊熊燃燒的火把,將李家祠堂的前堂后庭,照得如同白晝。.祠堂外,巡邏的義軍,打著火把,來來往往,守衛(wèi)著李家祠堂。
祠堂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警惕的衛(wèi)士們,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薛家崖的李家祠堂,是李氏家族宗族祠堂,有著兩百多年的歷史。
聽說義軍舉行起義,李氏族長特意將祠堂,無償交由義軍使用。
祠堂門樓,高大雄偉,飛燕凌空,厚重華麗。
門樓梁柱上,鏤雕著精巧逼真的龍紋圖案,雍容華貴,栩栩如生。
祠堂中央,擺著一溜兩排長條木桌。
條桌后面,放置著靠背木椅。
上首放置一把楠木太師椅。
太師椅前,一張花梨木案幾,格外醒目。
條桌和案幾上,一溜的茶碗,已經放置完畢。
熱氣騰騰的大碗里,清新淡雅的蒙山茶,飄著淡淡的清香。
祠堂靠墻的兩邊,飽蘸桐油的火把,“噼噼啪啪”燃燒著,照得祠堂十分亮堂。
張獻忠走進祠堂,環(huán)顧著祠堂內設,輕輕理了理衣衫,走到祠堂上首,慢慢坐在太師椅上,將腰間的佩劍放在案幾上。
下首兩排長條桌旁,依次坐著袁明清李繼偉劉建宇李海濤,以及薛家寨的楊曉峰,黨家坪的陸翊,吳家山的張懷忠等將領。
起義前,張獻忠派人前往哈密衛(wèi),請回師傅袁明清。
在榆林當邊兵的劉建宇李海濤,也聞訊來到薛家崖,投奔張獻忠義軍。
楊曉峰陸翊和張懷忠,醞釀起義已經很久,見張獻忠聯(lián)絡起義,連忙加入到起義中來。
“各位弟兄,舉起義旗造反,要不怕掉腦袋,要拼著老命干。從明天起,在薛家崖整肅隊伍,進行刀槍等器械操練。此次起義,朝廷一旦知道消息,一定會派官軍前來圍剿,要做好抗擊官軍的準備。其它義軍處境困難,獻忠想將起義人馬,匯集于王自用麾下。不知諸位將軍意下如何?”
張獻忠清了清嗓門,微笑著道起開場白。
“俗話說,人多力量大。此次起義約有兩萬人馬。王自用麾下的人馬近三萬,官軍竟然奈何不得。大王將人馬,歸于王自用麾下,實在是明智之舉。”
袁明清與張獻忠,已經商議過此事,連忙附和張獻忠一句。
“末將以為,如果有合適戰(zhàn)機,讓大軍先練練手,待去了王自用麾下,也算納了個投名狀。如果這樣,王自用才能看得起弟兄們。大軍歸于王自用麾下,是大王的權宜之計。待時機成熟,大王帶領弟兄們,單打獨斗,以免受人制肘!”
劉建學接過袁明清話頭,講起義軍今后的發(fā)展之道。
“說起納投名狀,末將以為,十八寨方圓百里,山高溝多,地形復雜,是與官軍周旋的理想之地。如果官軍來犯,大王帶弟兄們干上一仗,讓官軍先吃點苦頭吧!”
陸翊欠了欠身,將茶杯放在條桌上。
“陸將軍與獻忠的想法,竟然不謀而合!讓將士們加緊操練,如果有機會,狠狠干它一仗,看看兩萬人馬,戰(zhàn)斗力究竟如何!”
張獻忠站起身來,看了看對面的陸翊,不覺輕輕點了點頭。
軍事會議根據(jù)張獻忠提議,將義軍分為六個大隊,劉建學李繼偉李海濤,以及楊曉峰陸羽和張懷忠,各領一隊人馬。
張獻忠任義軍總指揮。
袁明清任義軍教官,負責義軍訓練事宜。
李繼偉兼義軍偵察事項。
“還是那句俗語,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各位將軍都是俊才人杰,只有集思廣益,方能集各位將軍之長,克獻忠一己之短,對付官軍人馬,就是小菜一碟。將軍們如果有何高見,還望悉數(shù)道來,獻忠當洗耳恭聽。”
張獻忠看著將領們,頓時喜形于色,不覺侃侃而談。
“末將尊聽大王的吩咐!”
張獻忠話畢,袁明清連忙接著表態(tài)。
“末將尊聽大王吩咐!末將尊聽大王吩咐!”
將領們也站起身來,復誦著袁明清的話。
張獻忠看著面前的將領們,連忙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次會議,是張獻忠領導起義,召開的第一次八人軍事會議。
后來,“八大王”的稱呼,就由此而來。
久而久之,江湖上將“八大王”,漸漸演變成對張獻忠的代稱。
而張獻忠所屬的義軍將士,則稱張獻忠為“大王”。
明萬歷四十八年。
是年七月二十一日,明朝第十三位皇帝,神宗朱翊鈞,在北京紫禁城病逝,太子朱常洛繼位,史稱“光宗”皇帝,改年號為“泰昌”。
泰昌元年九月二十六日,朱常洛病逝,史稱“一月天子”。
朱常洛病逝后,朱由校繼位,史稱“喜宗”皇帝,改年號為“天啟”。
天啟七年,朱由校病逝,朱由檢繼位,史稱“崇禎”皇帝,改年號為“崇禎”。
崇禎繼位時,朝廷已經面臨嚴重危機。
后金在北方不斷騷擾,入侵山海關及長城一線,朝廷軍費支出甚巨,財政空虛,入不敷出,不堪重負。
萬歷以來,朝廷政治腐敗,貪官污吏橫行,四處收刮民脂民膏,苛捐雜稅多如牛毛,民眾怨聲載道,生活日益困苦。
到崇禎繼位時,大明王朝已經從強盛,逐漸走向衰亡。
自崇禎元年起,北方連年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離失所,其中尤以陜西為甚。
連年的干旱,陜西農作物嚴重歉收,大量農民淪為流民。
早在天啟六年,安塞發(fā)生流民沖擊縣衙。
天啟七年,陜西白水爆發(fā)王二起義。
崇禎元年,爆發(fā)府谷王嘉胤起義,綏德王自勇起義,安塞高迎祥起義。
崇禎二年五月,朝廷正式議裁陜西隴東驛站,從驛站裁撤的李自成,無以為活,遂在陜西米脂率眾起義。
崇禎三年。
冬季的北京,天氣異常寒冷。
從蒙古高原南下的寒流,帶來的凌厲寒風,已經刮了兩天一夜。
午夜之后,一場罕見的大雪,到了清晨時分,方才慢慢停息。
兩尺多厚的積雪,覆蓋著北京的大街小巷。
大雪覆蓋的街頭,道路封堵,行人往來十分困難。
以往繁華的北京城,了無生機,顯得死氣沉沉,一派凄涼垂暮的景象。
首輔周延儒一覺醒來,連忙翻身下床,用力推開窗戶,見相府內外,白茫茫的一片。
周延儒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覺一股愁云,慢慢涌上心頭。
“老爺,這么大的雪,要到哪里去???”
夫人馮氏見周延儒,匆忙出了相府大門,看著周延儒的背影,連忙柔聲問了一句。
“哎!這還用問嗎?上朝去??!”
周延儒連忙擺了擺手,頭也沒回就接過話頭。
周延儒是首輔,哪有大雪天,就不上朝的道理?
馮氏聽罷周延儒的話,輕輕搖了搖頭,轉身蓮步回屋而去。
周延儒踏著厚厚的積雪,上了一輛陳舊的馬車。
在連忙理了理衣襟,周延儒向三里外的紫禁城,急急忙忙趕了過去。
“周大人,大雪天的,皇上剛剛下旨,今天不上朝呢!老大人怎么不在相府里,歇著暖和暖和呢?”
紫禁城大門守衛(wèi)張飚,是周延儒的同鄉(xiāng),見周延儒踏雪而來,連忙打趣問一聲緣由。
張飚性情溫和,對周延儒格外客氣。
周延儒每每從城門經過,就要與周延儒寒暄幾句,以示與周延儒親近。
“皇上下旨,召老臣議事,老臣能不來嗎?即使天上下刀子,老臣還是要來紫禁城的!”
周延儒也是性格爽直之人,連忙直截了當說明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