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越來越像那種隨遇而安的女人。她沒有張智眼中的那種大志向。
如今,她的工作追求,僅限于完成自己每天的任務,然后,所有的心思,都留在了家里。她心里只有丈夫和孩子。她覺得有了丈夫和孩子,就這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日子,自己的生活就非常好,非常圓滿。
張智在一旁觀察她的這種生活狀態(tài),心里就納悶:“你這個女人,怎么就這么容易滿足呢?!?p> “我有什么不滿足的呢?”朱墨用疑惑的眼神反問張智。
“你周圍的女人每天都是這么過的?”
“我過我的日子,我管別人怎么過呢?!?p> 一到這時候,兩人的交談就只剩下了張智的一聲長嘆。
在朱墨擔任部門副主任的第三個年頭,西城日報中層干部再次“全體起立”,重新競聘上崗。
朱墨巴不得當一個清閑的人??焖氖畾q啦,她可不在乎什么主任副主任的。當了兩年多的這個副主任,當時還是領導在雙向選擇的時候提出來要她干的。這次,許多人都在蠢蠢欲動,忙著比較哪個崗位最有把握競聘成功的時候,她卻置身事外,連想都不去想。
剛開始,張智還鼓動朱墨:“有機會還是要爭取爭取的,一輩子,不能就這樣就到頭了。”
可是,看著朱墨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知道自己再說也沒用:“愛咋地就咋地吧,真是爛泥糊不上墻?!?p> 張智出差越來越多,每次走的時候,他在穿戴上都沒有什么特別要求。但這兩年,朱墨感到張智開始講究起穿戴來了。
張智出差講究穿戴,朱墨很能理解。之所以能理解,是因為前幾年朱墨單位的一個領導出國回來的時候,給大家講了他親身經(jīng)歷的一件事。
那次,這位領導參加的是一個民間團體組織的訪問團。領導是第一次出國,跟隨的又不是官方組織的什么團隊,所以,出發(fā)之前,沒有人對訪問團的成員做過什么特別的交待。
到了國外,除了游覽,訪問團還有一個與外方有關民間組織會晤座談的活動?;顒娱_始前,訪問團領隊通知大家要統(tǒng)一著正裝參加活動。
聽到這個要求,這個領導著急了:來的時候,以為和在國內旅游一樣,帶的服裝都是休閑運動之類的,這可怎么辦?
最后,這個領導因為著裝問題,只好缺席了這場活動……
所以,朱墨認為,自己的丈夫既然經(jīng)常要拋頭露面,那就要讓丈夫每天的穿戴都體體面面的。
她咬咬牙,狠狠心,花了兩千三百多元,給張智在一家專賣店里買了一件西服上衣。試穿的時候,兩人都感嘆:“名牌就是名牌,穿在身上,感覺就是不一樣?!?p> 這件名牌西服,張智每次只要一穿上它,朱墨就感覺好,但是,一出門總是這件衣服,也未免單調,難免讓人審美疲勞,還讓人覺得老不換衣服似的。所以,當張智說出“不能老是這一套衣服啊”,朱墨就痛快地說:“走,商場去,再買一套。”
買了新西裝后,張智正好要到海東出差。在家穿上新西裝對著鏡子前后左右照的時候,張智說:“腳上的皮鞋好像有點不配套?!敝炷终f:“走,商場去?!?p> 在商場的一個男鞋品牌專柜,張智看上一雙棕色皮鞋,穿在腳上在鏡子前走來走去地看,款式顏色都很滿意,就是鞋碼大了些。
“有小一號的嗎?”朱墨問營業(yè)員。
營業(yè)員到柜臺后面的庫房里翻了半天出來說,沒有再小的號了。
“那怎么辦?要不,再試試別的?”朱墨看著張智問。
張智腳上仍穿著那雙鞋,聽到營業(yè)員說沒有再小的號,便在柜臺前又來回走了幾圈,然后對朱墨說:“要不就這雙吧。”
那次,張智是新鞋新衣去的海東。但從海東回來后,朱墨發(fā)現(xiàn)張智很少再碰那雙鞋。
“這雙鞋怎么不見你穿了?”收拾鞋柜的時候,朱墨問。
“太大了,走不成路?!睆堉钦f完這句話,自己心里都覺得有點說不過去。買鞋這件事,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每次只要是去海東出差,就老是想著要把自己捯飭一番。
…………
看一個男人的時候,多數(shù)女人的眼光都是很“毒”的。
很多時候,一個長得很帥的男人,要想俘獲一個女人的心,非常容易,但如果這個男人僅僅長得帥而已,時間久了,女人對這個男人是不會有崇拜感的。
一個男人的形象不管是高大還是弱小,如果他能像一個真正的男人那樣,幫一個女人做到女人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那這個男人在女人的眼里,就會男人味十足。有男人味的男人,女人就會喜歡,這個時候,就無關男人的外在形象。如果這個男人恰好再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或者有一份成功的事業(yè)的話,那在多數(shù)女人的眼里,這樣的男人就會自帶誘人的光環(huán)。
現(xiàn)在,在茍夏青的眼里,張智就是這種自帶光環(huán)的男人。
張智可以利用自己掌握的資源,幫助她,為她提供源源不斷的產(chǎn)品銷路,也就為她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產(chǎn)品銷售提成。
對喜歡錢的女人來說,一個男人直接或間接地幫她贏得金錢,這樣的男人,最易觸動這個女人心底潛藏的那份崇拜。
就是這樣,自然而然地,張智和茍夏青兩人的接觸頻繁了起來。張智每次到海東,兩人就會相約見面。原本就有在大學時的那份交往做基礎,每次見面從吃飯、喝咖啡、看電影,慢慢地就越過了雷池。
精神和肉體集體出軌,讓張智在生理上開始排斥和疏遠自己的妻子。對張智的這些變化,朱墨的感覺并不遲鈍,但她認為,這不過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情況——老夫老妻了。很正常。
張智在茍夏青眼里呈現(xiàn)的那種光環(huán),朱墨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由于工作性質,朱墨在采訪中見過的官員,有大到國級的,有小到鄉(xiāng)鎮(zhèn)的。所以,張智這個研究院的副總工程師、協(xié)會秘書長,在朱墨眼里還真不算什么。
朱墨記得,有一次,西城市開發(fā)區(qū)邀請科研單位派代表參加開發(fā)區(qū)的一個會議,林院長就通知讓張智去。
西城市開發(fā)區(qū)是朱墨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采訪單位,她每次到開發(fā)區(qū)采訪,開發(fā)區(qū)都會派專車來接朱墨。張智覺得,朱墨一個普普通通的記者都能享受車接車送的待遇,何況自己這個正處級干部呢,那可是和西城日報的總編是一個待遇呀。
于是,他撥通了院辦給他的會議通知上的聯(lián)系電話。
在電話里,他先向對方介紹了自己,然后詢問會議在什么地方開,參加會議的人怎么去。對方就在電話里詳細告訴他開會的地址,又告訴他開車或坐公交車,線路該怎么走。
張智打這個電話的用意是,自己的身份比一個記者強太多了,你們能接一個記者,是不是也該派個車來接接我??墒菍Ψ降幕貞審堉呛貌粚擂?,又看到朱墨就在旁邊聽自己打電話,就一邊掛了電話,一邊罵罵咧咧道:“什么玩意兒?!?p> 所以,在朱墨眼里,張智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如果不是在中國UPC協(xié)會的這個平臺上,張智就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朱墨對張智的這種輕慢,張智的感覺同樣也不遲鈍。因而,時空轉換之下,張智心底那份男人的苛求崇拜的天性,一旦有了適宜的土壤,就會肆意滋長。
“真沒想到,現(xiàn)在的張智和當年的張智可是大不一樣了?!逼埾那喱F(xiàn)在看張智,已經(jīng)和十幾年前大不一樣了。
雖然身處繁華喧鬧的大都市,但長期在海東新區(qū)的那家化工企業(yè)搞銷售,平時接觸的人又很有限,而且還都是有求于別人,所以,茍夏青的現(xiàn)實生活與理想中應該有的生活,是有相當大距離的。
當年在大學里,她與張智的關系貌似大學生之間的戀愛關系,但那完全是因為張智溫情敦厚的大哥形象吸引了她。她在這位大哥哥般戀人的照顧下,度過了自己大學里的戀愛時光。
畢業(yè)后,茍夏青壓根兒沒有再繼續(xù)下去的意思。所以,那時當張智希望她一起來西城來曙光研究院工作的時候,她才會在信里寫下那句:西城太小,曙光研究院太小。
然而,畢業(yè)后十幾年的功夫,張智的事業(yè)蒸蒸日上,而她依然還是一個搞產(chǎn)品銷售的。兩人又都在同一個行業(yè)的圈子里,中國UPC協(xié)會舉辦活動的時候,張智在臺上人前被人簇擁的樣子,她是有機會看到的。
所以,她曾經(jīng)的優(yōu)越感,已經(jīng)完全被張智的那種男人的光環(huán)所淹沒?,F(xiàn)在,張智在她的心里,常常會激起一種別樣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