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芷剛倒下的時候,感覺到有人在移動他,很久很久。
他本以為自己被五花大挷,甚至被嚴刑拷問。
但是他醒來時,卻發(fā)現(xiàn)這一切并沒有發(fā)生,只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睜開眼睛,就發(fā)現(xiàn)自己仍躺在自己的床上,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怎么回事?
難道自己昨晚沒有被嫪毐下藥?
嫪毐怎么可能這么好心?他永遠不可能忘記自己倒下時,見到嫪毐的那張詭秘的臉。
他雖然有點頭疼,但是全身卻可以動,于是本能的用手摸一下胸前,發(fā)現(xiàn)自己衣服已經(jīng)換了,再看四周,家里一切如常,除了多一個人外,幾乎沒有變化。
是嫪毐,難道他昨晚睡在這里?
他站起來的時候,嫪毐也醒了,微笑的看著他。
“嫪兄,你昨晚一直睡在這里?”
嫪毐笑道:“你昨晚醉成那樣,如果我棄之不顧,那就太不夠朋友了,我不想你小看我,所以就留下來”
他說得云淡輕風,就好像他們早就是多年的朋友一樣。
周沅芷苦笑道:“我以為……”
嫪毐笑道:“以為什么,難道你以為我昨晚給你下毒?”
周沅芷疑惑道:“我昨晚真喝醉?”
“難不成是我把你灌醉不成”
“昨晚你把我抬回來”
“是啊,你一身酒氣,人又沉,我差點抬不動你”
“我沒說過什么錯話吧?”
“錯話?我不知道,但你一直重著莎莎兩個字,莎莎是誰?”
周沅芷猶豫道,“莎莎……是一個朋友的名字”
“看來這個人不但對你很重要,而且好像是一個女孩子”
“是的,莎莎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她是王兄的心上人?”
“以前是,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了”
“為什么?”
“因為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遙遠,像在另一個時空的夢語。
嫪毐悠悠的道:“看來王兄是一個性情中人”
周沅芷回過神來說道:“你以為凡是殺手都是冷酷無情?”
“不是,我是覺得一個殺手,不應(yīng)該有如此悲傷的過往”
周沅芷忽然笑了,說道:“嫪兄,你疑心太重,還在懷疑我不是王奕世?”
嫪毐笑道:“王兄,你別怪我,做大事的人,往往都需要多一點懷疑,否則,容易敗在自己人的手里”
周沅芷問道:“大事?”
嫪毐正色道:“不錯,我是做大事的人,你也一樣,是做得了大事的料子,所以,疑心重些,并不是一件壞事”
“我只是一個殺手,除了殺人收錢,大事沒有想過”
“那是王兄沒有遇到對的人”
“你處處懷疑我,就是為了帶我做大事?”
“是的”
“如果需要懷疑才能做的大事,我寧可不做”
嫪毐笑道:“王兄,快意恩仇,固然爽快,但是你想,百年之后,你很可能就隱沒于歷史的塵埃之中,不再被人提起”
一邊說著他一邊站起來,望著遠方,繼續(xù)說道:“你我要做的就是能夠名垂千古的偉大事業(yè),而不是解決眼前的個人恩怨或溫飽問題”
“這樣的大事業(yè),我想都沒有想過”
“那是你沒遇見我”
“為什么要找我?”
“因為你冷靜、又善于分析與判斷,而且劍術(shù)也不錯,而這些正是你的潛力,也是做大事之人必備的條件”
“你確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我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了”
“因為知道,所以懷疑”
“沒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不能不懷疑”
“包括我到底是不是王奕世,也需要核查清楚”
“是”
“那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核查清楚了”
“是的,如果核查不清楚,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死人”
周沅芷嘆道:“看來跟你們打交道,最好是做好赴死的準備”
嫪毐也嘆道:“做大事的人,或多或少都要承擔一定的風險,如果一點風險都不想承擔,那么,不要說做大事,就算是做個普通人,也難以做到”
“風險有多大,事業(yè)就有多大”
“你懂得這個道理就好”
周沅芷站起來,試著走幾步,發(fā)現(xiàn)身體還有些晃,看來藥力還沒有完全消除。
“看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自己人了”
嫪毐嚴肅的道:“不是,你現(xiàn)在只能算是我的朋友”
“這么說,對我的審查還沒有結(jié)束”
“是的,你現(xiàn)在只能以我的朋友身份共謀大計,要成為自己人,還需要等呂公最后審定之后,才能夠決定”
周沅芷知道嫪毐所說的呂公,一定是呂不韋,一想到呂不韋,他就興奮,因為若是能夠得到呂不韋的信任,接近秦始皇,也將指日可待,于是他故意問道:“呂公是誰”
嫪毐也擔心自己透露得太多,所以,轉(zhuǎn)換話題,回答道:“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知道,有些事懂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周沅芷知道自己將有機會接近呂不韋,共同商議秦國大計,其內(nèi)心當然很興奮,畢竟這是他穿越到秦國的目的,也就是說,假如能夠得到呂不韋的信任,就意味著穿越目的完成一半。
盡管內(nèi)心興奮無比,但是他仍然嘆道:“希望呂公不會給我下藥,否則,無論多大的人物,我也不愿意見他”
嫪毐看著他感嘆的樣子,也笑道:“呂公,那可是一等一的人物,不是一般人可以見到的”
“這樣的人物,我寧愿不見”
嫪毐笑道:“那是你沒有見過他,假如你見了他,就不會這么想了”
“難不成他有三頭六臂,或者是個大美人?”
嫪毐聽到他如此說,笑彎了腰,強笑道:“呂公并沒有三頭六臂,更不是女人,而一個男人”
“我對男人不敢興趣”
嫪毐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就恢復平靜,正色說道:“呂公是一個可以改變你人生命運的人”
“我更愿意讓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嫪毐嘆道:“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討女孩子喜歡了”
“為什么?”
“因為你活出自己,不帶面具”
周沅芷故意道:“面具,人為什么要帶面具生活?”
嫪毐嘆道:“王兄,有時候,我真希望能跟你一樣,活得坦然,你知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帶著面具生活,如果大家都把面具摘下來,世界當然會變成另一番模樣了”
周沅芷笑道:“這么說嫪兄還有另一副真面目?”
“王兄,實不相瞞,我不但有另一個面目,而且還有好幾個面目”
“那我應(yīng)該如何認識你?”
“你應(yīng)該認識現(xiàn)在的我”
說完,嫪毐不想再閑扯下去,于是站起來說道:“我該走了,昨晚在這里耗了一夜,你打呼的聲音又大,害得我一夜沒得睡”
周沅芷笑道:“男人睡覺都這樣,你不是嗎?”
嫪毐說道:“我可不想再跟你討論這些無聊的問題,走了,回見”
說完,就走出去。
周沅芷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嘆道:“人生若活著你那樣,那才是無趣”
盡管自己昨天被嫪毐下藥,但是,他并不生氣,因為經(jīng)過昨晚一夜,他基本上已經(jīng)得到嫪毐的信任,為了盡快找到秦始皇,一切付出與痛苦都值得。
自己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至于下一步該如何走,他并知不道,更不能確定。
他當然也不知道,以后還有多少坑讓他去踩。
但無論如何,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所收獲,盡管自己還沒有見到秦始皇,但已經(jīng)正在朝這一方向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