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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兵閣之皇陵癡語

五、血狂屠

藏兵閣之皇陵癡語 天宇兒丶 8030 2020-07-14 23:59:53

  沙沙月落狂魔戮,款款風平圣賢贖

  圣歷430年,元國,圓月客棧

  古色古香的小樓門上掛著一張金字大招牌,招牌上四個金色大字——圓月客棧。往里去,是十來張餐桌,熱熱鬧鬧的坐了有五六桌人正聊的火熱。小二一邊端茶送水,一邊和客人嬉笑,好生舒心。

  不多時,門口又走進來一位漢子。年齡看不太清,身高約摸八尺,身形健壯,一看就是習武之人。雖說穿了一身粗布衣,但那氣質(zhì)分明不似普通人。他走到一張桌子旁坐下,將隨身帶著的包裹解下來,放在桌上,朝小二喊道:“店家。切半斤熟牛肉,燙一壺酒,再隨意上些菜。”他聲音中有股飽經(jīng)風霜的感覺,口音也不似本地人。

  “好嘞,客官可有什么忌口?”小二問道。

  只見漢子擺擺手,道:“并無,盡管上就是?!?p>  “行嘞!”小二答應一聲便向后廚跑去。不多時,那漢子要的飯菜就悉數(shù)擺上桌,漢子抓起一雙筷子,一個人吃喝了起來。也不與旁人聊天,吃相到是不錯,蠻斯文,不似旁邊那些家伙。

  這時候,門口又進來一人。這人一臉窮酸樣,衣著打扮更是不可恭維: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干凈的,背著一個書箱也是破破舊舊。仔細看看,這人竟是個書生模樣,走路姿勢一本正經(jīng),這到是與他一身衣服不甚相同。他才進來,立馬就吸引了全客棧的目光。

  最先發(fā)難的是店小二,他一見到這人就立馬迎了上去,眉眼一變,左手拎起把掃把,右手指著那書生道:“你這假秀才,又到我這兒騙吃騙喝?你小子也得有個度吧,這兒是客棧不是善堂,識相的,早點走,別逼我動粗?!?p>  “怎……怎能憑空污人清白,在下寒窗苦讀十年有余,這才掙來秀才一名,豈能作假!”年輕人辯駁。

  這下,就連店里的客人也開始打趣他。一人端起一個小碗對那書生說道:“我說,假秀才,你每次都這樣累不累???我都覺得累,哎,真是太可憐了。要不這樣吧,你說十次自己不是秀才,這個就歸你了,怎么樣?”

  此話一出,那書生立馬漲紅了臉,憤然:“呼而而予之,行道之人弗受,蹴而而予之,乞人不屑也!我自小學習圣賢之道,怎能為口腹之欲放棄尊嚴?!?p>  看他羞憤難當?shù)臉幼?,那些人哄堂大笑,其中一人諷道:“乞人?和乞丐有甚么區(qū)別!要我說,他這秀才根本就是自封的!他面上說去趕考,實際上,誰知道是不是去幽會那倆小娘子了?!?p>  人們指指點點,笑的更歡樂了。

  “堂堂秀才,應當滿腹經(jīng)綸,才華蓋世。小子,你怎么淪落至這般境地,書生,應該一身正氣。哪怕是浪跡天涯說書茍活,也不藏書席地行乞待死,莫丟了讀書人的臉。”剛剛那漢子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站在了書生身邊。他從懷里摸出一錠銀子,交到書生手中。

  “去吧,換身行頭,自己設法子謀個出路。再苦不能苦讀書人,若世間的讀書人都淪落到這個境界,那這國,也沒必要治了?!彼聪驎难壑杏型椋袘z憫,卻還有一絲絲慚愧。而那書生先是呆滯,然后懷疑,最后盡剩了羞愧。

  “先生教訓的是,小子不該這般行事,是違了祖訓。這銀子,小子不能收?!闭f著,又將銀子遞回去。

  “不必了,你且收著,就當是我借你,以后得還的。我近一段時間應該不會走?!睗h子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又遞給他一個微笑。

  書生愣了幾秒,眼神漸漸發(fā)生了改變,隨后向漢子深鞠一躬,默默離去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小二也沒再說話,看熱鬧的也不笑了?;蛟S是他這一番話說到人心坎里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里竟然多了一絲尊敬。

  月兒剛上枝頭,夜色未濃,清風徐來,水波似動,魚息淺底,鳥憩高巢,蕭蕭云氣,肅肅深秋。才入夜不久,這寂寥的秋便暗淡了下來。

  “唉,天涼好個秋,天涼好個秋?。〔胚@會兒就已經(jīng)無行人了,這秋天,呼——”山路上,迎面來一小生,他穿的是長衫布袍,白底布鞋,背一書箱,走在路上還哼著小曲。這是一條通往山神廟的路。

  “哎,前面那小子,站住!”他正歡樂呢,不知從何竄出一伙山賊,其中為首的喊道。他們走到書生身邊,亮閃閃的鋼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大晚上的你嚎什么嚎,過來!痛快點,免得受皮肉之苦?!币换锶搜杆賴铝四菚?,一個個如狼似虎,面目猙獰丑惡。

  他一個落魄書生哪里見過這陣仗,頓時嚇得癱軟在地,聲音都打起顫:“各……各位大爺,在下一介書生,一生清貧,哪里有的錢財侍奉各位,還請各位爺行行好,放小生一馬,來日手頭富裕后定好好報答各位?!边呎f,邊忍著害怕抖著作揖。那樣子,真當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沒錢?誰信吶?每一個被搶的都說自個兒沒錢,你也別廢話,我們兄弟既然出來了,就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你們說是不是?”

  “是!”領頭的一呼,其余的山賊連忙應和。

  “二當家的,要我說,咱們也別和他廢話,直接搜就行了?!边@時,二當家的身邊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家伙說到。

  二當家的眼珠子一轉(zhuǎn),一拍手說道:“動手?!彪S著他一聲令下,一眾山賊將那書生按倒在地,搜尋起了銀兩。然而,令這些家伙失望的是,這家伙似乎就真的只是個窮書生,幾乎翻遍了他的書箱口袋,連一個子都沒有。

  “你小子,怎么這么窮啊!”二當家的歪著頭,惡狠狠盯著這書生,滿臉不悅,毫不客氣踹他一腳。

  書生緊抓著袖口,瑟瑟發(fā)抖:“大爺,我真的沒錢啊,您老人家行行好,放了我吧?!?p>  “嘿!晦氣,頭彩就碰到這么一個窮鬼,行了行了,滾蛋,別再讓本大爺看見你。”二當家的叉著腰,氣急敗壞道:“你小子要是敢騙我,可小心你的小命難保。走走走,散了散了?!倍敿业拇笫忠粨],轉(zhuǎn)身就要離去。書生則是開始收拾他的書,一本一本,小心翼翼,整整齊齊地將那些被山賊扔出來的書撿起來,擦干凈,放進書箱里,打算離開。

  “等會兒,你小子手腕子上戴的是什么玩意?”突然,一個眼尖山賊似乎看到他手腕上閃了一下,便又喝住他。聽到這話,書生一驚,背上書箱就跑。而山賊的反應更加迅速,一伙人奔著書生就追了上去。別看著家伙長得弱不禁風,跑起來可是相當不慢。這么多山賊楞是追不上他。

  “呔!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二當家氣勢洶洶的拎著鋼刀,追在前面。那書生自然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越跑越快。情急之下,二當家的直接把手里的鋼刀朝書生扔去。

  這一刀,本來是沖著書生的大腿去的,但由于他跑的太快,等刀到了,落下的地方卻是書生的腳。一瞬間,左腳受創(chuàng)的書生平衡失控,一個跟頭栽到在地,被山賊層層圍住。

  “你小子,還敢跑?”一個重重的耳光打在了書生臉上,接著,便是一通拳打腳踢。很快,從他衣袖里找到一錠被縫進衣服里的銀子。本來還以為是鐲子之類的東西,這到是讓人有些失望。

  拿到銀子的二當家對書生的惡氣更嚴重了,一腳就踹在了他臉上,嘴里罵道:“不是說沒錢么,這是什么?嗯?”

  “還我,還給我!”書生突然暴起,順勢抱住二當家的小腿,與之前的低三下氣截然不同,甚至試圖伸手搶奪。然而,這無濟于事的舉動換來的是更加殘忍的毒打,不待他們停手,那書生就已經(jīng)幾欲昏迷,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原本干干凈凈的袍子已經(jīng)破爛不堪,滿是腳印。書箱被砸壞,里面的書七零八落散了一地,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有許多血污,看起來十分嚇人。而最嚴重的,是他的左腳被刀斬中,血還在不停地流。

  “還……我!”即便如此,虛弱的書生依舊朝著那些山賊伸出一只手。僅僅幾秒,那只手被狠狠的踩住,碾壓??赡菚彩沁B哼都沒哼,依舊喊著:“還我!還我!”

  “小畜生,再叫喚小心爺爺送你上西天!”說著,把刀伸向了書生的脖子。而書生完全無視了那把刀,反而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二當家的腿,語氣更加堅定。

  “畜生,給老子見閻王去吧!”二當家身上的怒氣更添百倍,一時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向書生的脖子砍去。

  手起刀落,血漿四濺,人首分離。一顆頭顱高高拋起,臉上還帶著不甘,憤怒,意外。尸體漸漸僵硬,倒在了地上,鮮血,開始蔓延。所有人都驚呆了,前一秒還氣勢洶洶的山賊首領,已經(jīng)成了兩段,被一腳踹出好遠。

  書生抬起頭,面前是一個漢子,著一身布衣,手持一把奇怪的兵器。上面滴著血。

  “先……先生?”書生哆嗦著,顫抖著爬向那首領的尸體。身后,是一條長長的血痕。五米的距離,他爬了足足幾分鐘。書生用他顫抖著的手,從二當家的尸體手中,扣出那錠屬于他的銀子,然后便眼前一黑,昏倒了過去。漢子從身上的衣服撕下一塊,草草地將書生的腳腕包裹起來。

  “殺人劫財,不義?!边@次,漢子的聲音更加嚴肅。再配上他手里那奇怪的兵器,真?zhèn)€宛如九幽地獄來的惡鬼一樣。那些個山賊只是看他都毛骨悚然,更別說反抗了。幾乎是單方面的屠殺。待到風靜,這山路才重新歸于悄然。寂靜,盡是寂靜。月,還是那個月,卻有了一絲倦意,照著漢子手里的魔兵更添妖異。漢子放下那把奇怪的武器,快走幾步將書生扶起,靠在一塊石頭上。

  “又近一步了。”他嘆息著說道。透過天邊,看著遠方。遠方啊,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有舒適無比的玉盤珍羞,有親人,有家。他計算著,也就快能歸家了罷??墒且幌氲郊?,他又有幾分膽怯,那個家,還容得下自己么?他從懷里掏出兩封信,打開其中一封,在上面添了幾行字。這信封樸素無比,和另一封金色的信差了很多。上面的字跡也有新有舊,顯然不是一次寫的。

  山里的清晨總是更明亮些,有風有樹有晨露。如果不是那片尸體太嚇人,這可算的上是良辰美景了。

  一陣微風吹來,書生漸漸轉(zhuǎn)醒,臉上的傷到是消下去一些。他掙扎著坐起來,想要去收拾書本,可左腳又是一陣鉆心的疼。向書本處看去,是一具接一具的尸體。他哪里見過這種場面,轉(zhuǎn)頭便是哇哇大吐。一只手從他身后伸了過來,幫他拍了拍背,說道:“你還好么?”

  書生擦了擦嘴,轉(zhuǎn)頭看向漢子。第一反應是怕,畢竟,這一地尸體,全是由他造成的。短暫的失神后,書生恢復了意識,隨后一把拉住了漢子的手,說道:“先生,謝先生救命之恩,小生沒齒難忘?!?p>  漢子微笑地搖了搖頭,回答道:“什么救命之恩,不過是順手之舉。到是你,才月余不見,勇氣長進了很多啊。近日生活可還好?”

  “拖先生的福,小生在鎮(zhèn)子上租了一處閑舍教書,平日里住在山神廟。對了,先生,這是還您的銀子?!闭f著,他遞出了一錠銀子,上面的血跡已經(jīng)被他擦干凈了。還有些驚魂未定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溫暖。

  漢子接過他給的銀子,放進了包裹里,說道:“好男兒剛毅不移,言而有信,堅強自立,你果然沒讓我失望。走,我背你去山神廟?!彼麑銎饋恚吃谏砩?,走向了山神廟。尸堆中,似乎有一根手指動了動。

  “先生,小生有一惑,不知先生可解否?”

  “但說無妨?!?p>  “從您的談吐來看,并非尋常人物,更像是官宦出身,怎么……”

  “為何殺人?”

  “是?!?p>  “這是責任,也是身為男兒該擔當?shù)臇|西。殺人又何妨,殺得盡是恃強凌弱的惡人罷了。不足為惜。”

  在山神廟中,一住就是三個月。他暫停了教書先生的活計,專心養(yǎng)傷。不覺中,三個月一晃而過,他已經(jīng)能柱杖獨立行走了,便連忙回到陣子上,重開學堂。

  “果然還是這種日子舒服些。”書生躺在樹下,看著跑跳的孩子們,不禁會心地笑了。孩子們是最能治愈人的良藥,就連腳傷都不覺得疼了。

  “小家伙們,該進屋讀書了!”書生才費力地爬起來,就已經(jīng)有個小家伙把杖子遞了過來。書生摸摸他的頭,微笑地說道:“真乖?!比缓笠蝗骋还盏刈哌M了屋子。

  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黑壓壓的云沉了下來。風也大了起來,吹的窗戶“呼啦啦”地響,隱約還有雷鳴聲。忽地一陣狂風吹開了門板,屋里的小朋友都被嚇了一跳,有個別膽小的甚至直接就哭了出來。

  “哇,有壞人來抓我們啦!”還有一些調(diào)皮鬼在搗亂,嚇到了其他的小朋友就開心地笑。

  “好啦好啦,別怕別怕,打雷而已,沒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好孩子,沒有犯錯的好孩子,怎么會被壞人抓走呢?”他一瘸一拐地走向門口,一邊關門一邊說道。

  就在這時,一道驚雷閃過,照亮了整個小屋。雷聲之大,顯得萬物都沉寂無比?!班亍钡囊宦?,剛關好的門又忽地來了,就好像被撞開似得。緊接著,幾幅兇神惡煞的面容被閃電照的通亮,領頭的臉上還有一道深深的疤。一伙山賊就這么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王八蛋,被爺爺找到了吧?!鳖I頭的那人一把捏住書生的脖子,生生從地上把書生提了起來,兇神惡煞道:“殺了我們數(shù)十弟兄,你們可真是大膽啊。你那個同伙呢,沒和你一起?”他將書生狠狠的摔在地上,提著刀,看著書生。

  “大當家的,那群小鬼怎么辦?”屋子的角落,他的學生們都擠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壞人真的來抓我們了!”被他們一瞪,膽小的瞬間就被嚇哭了,這一下,就像發(fā)生了連鎖反應。整個屋子的小朋友都哭了起來。

  “殺了,就當是給我們兄弟償命?!贝螽敿业念^都沒轉(zhuǎn),冷冷地說道。

  聽了這話,那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書生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竟然從地上坐起來抱住了大當家的腿。哀求道:“大當家的,我求您了,您殺我吧,殺我,放過孩子,他們是無辜的,他們才來到這世上沒多久,大當家……”

  然而,還沒說完,已經(jīng)被大當家的一腳踹了出去,摔在墻角。他這有傷的小身板,怎么經(jīng)得住這么折騰。

  一旁的山賊也是有些猶豫地說道:“大當家的,這還只是孩子啊……”

  大當家的轉(zhuǎn)過頭,瞟了他一眼,眼神里盡是寒意。說道:“怎么,你是要我親自動手?”

  就他們說話的時間,那書生竟再次爬了起來,緊緊抱住了大當家的腿,苦苦哀求道:“大當家的,求求您,您放過孩子,小生愿意給您做牛做馬,您放過孩子。”

  大當家的臉色更難看了,抬腿又要把他摔出去,可是這次,一連幾下都沒能成功。他抬手一揮,幾個山賊連忙過來把書生拽下來。

  “抬上,回了寨子再好好收拾他。你,留下,把那些小雜種清理了,明白么?”說著,他指了指剛才出言求情那人。

  “是……我明白了,大當家的請放心。”那山賊點了點頭,然后一直低著頭,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隨后,一行人便離開了小屋,架著書生向外走去。任他如何掙扎,也逃不脫這些家伙的魔爪。

  “大當家的,咱們得快點兒,那群刁民告官了。”這時候,被安插望風的山賊急匆匆的跑過來說到。

  “你手腳麻利點兒,我們先走,處理了那些小雜種你就立馬跟上來?!贝螽敿遗牧伺乃募绨?,隨后一揮手,向寨子走去。被架住的書生什么都做不了,但在心里卻是不停發(fā)出著詛咒:“詛咒這些雜種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轟,世世代代男盜女娼!”這書生一介文人,卻也堅韌的很,即使無法行動,也依舊瞪大了眼睛怒視著那惡毒的大當家。

  “前面的山賊給我聽著,你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識相的,快快交出人質(zhì)束手就擒!”可不得了,官府居然這么快就追了上來。這下,山賊們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如果被抓住,那可就完了。除了守山的兩個弟兄,這是他們所有人馬了。

  “快點兒跑,楞什么楞!”大當家怒吼道。

  “大當家的,帶著一個累贅實在跑不動??!”那兩名山賊一邊盡力追趕著前面的大當家的,一邊回答。誰曾想,就這么一下不留心,腳下一個踉蹌,三個人同時摔倒在地。眼看著官兵馬上就追上來了,回去救人根本來不及。大當家的心一橫,反手一刀朝書生扔去。就算犧牲兩個弟兄,也要殺了這個害死他弟弟的兇手。

  “?!边@是金鐵交接之聲。千鈞一發(fā)之際,捕頭眼疾手快的扔出一只飛刀,將那刀打偏了幾寸,擦過書生臉邊,削下了一絲頭發(fā)。其余捕快迅速制服了那兩名山賊,將他們按到在地。

  “你們在這兒看著,其余人隨我繼續(xù)追。”他隨手點了兩名捕快,又再次向賊寇逃亡的方向追去。

  其中一名捕快看了看書生,見他狀態(tài)如此,也沒有和他搭話。反而是他們倆人聊了好一會兒。隨后,他們押起兩名山賊,對書生說道:“你在這兒不要走動,我們把犯人抓回去,一會兒再來審問你?!本瓦@樣,他們倆也走了。蒼茫茫大地上就只剩下了書生一人。

  他愣了一會兒,然后緩緩地向自己的拐杖爬去。足足五分鐘,他拾起了自己的拐杖,支撐著,站起來,失魂落魄的向他的山神廟走去。

  一瘸一拐,跌跌撞撞,面色慘白,雙眸無光。摔倒了,就爬起來繼續(xù)走。他不是英雄,不是偉人,只是茫茫人海中最普通,最無能的懦夫罷了。沒有鮮花,沒有喝彩,甚至沒有嘲笑,沒有觀眾。行人見了,也遠遠的避開,生怕惹了不凈。

  隱約中,似乎能看見自己住的山神廟,眨眨眼睛,更模糊了。天色似乎更暗了,有水滴落在身上。下雨了?還是自己的淚?天地模糊成了一線,連光暗都分不清。終于,眼前只剩下了黑暗,耳邊好像有跌倒的聲音,是要死了么?不能死啊,孩子們的仇還沒報;又想到那已離世的雙親,如此狼狽,黃泉之下如何跟他們交代?算了,也許,死了,就解脫了……

  當他模糊中睜開眼時,什么都看不見。但似乎有他可愛的學生,和慈祥的父母。

  “這里,是地獄么?”

  他想動,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一點點力氣。使勁眨眨眼,才看見,眼前是漢子的面容。

  “先生……”書生虛弱地說道:“他們……他們殺了我的學生?!闭f著,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他們只是孩子啊,為什么要這樣……”

  漢子拿布擦干了他的淚,說道:“沒事,放心吧孩子,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書生哭著,但很快又意識模糊,進入了夢鄉(xiāng)。

  又是黑暗,空無一人的黑暗觸覺不斷刺激著書生。在更為深淵的暗色調(diào)地帶,似乎有小孩子在嬉戲,像極了他的那些學生。當他走近時,嬉戲停了,孩子們都轉(zhuǎn)過來看著他。那是怎樣無神的眼睛??!渾濁,沒有一點精神,麻木,呆滯,沒有一絲感情。見他過來,那些孩子突然一擁而上,扣挖,撕咬他。隱約還能聽到:“為什么不給我報仇!”

  書生恍然驚醒。山神廟已經(jīng)靜了下來。四下環(huán)望,那漢子正抱著包裹,坐在他身邊,還握著那把奇特的兵器。屋中酒味煞濃,但在酒精之中,還加雜著些許血腥味。

  “先生,我……”書生強撐著坐起來,打算與他細說一下孩子的事并請他報仇。此仇不報,就算是到了九幽之下也無顏面對他們。然而,漢子卻擺了擺手,反而遞給他一封信。樸實無華,只是沾了些許血跡。

  “余離鄉(xiāng)十年矣。魔兮,狂兮,至今已屠千人,若君見此信,蓋吾命危矣。十年,吾攜此魔兵入世,戮人血而飲魔兵?!?p>  當書生看完這第一段時,不禁頭皮發(fā)麻,甚至連空氣中的血腥味都重了許多。他頓了頓,吐了口氣,繼續(xù)往下看。

  “曾為國運昌隆,萬世太平,擊賊敗寇,復皇室,歸圣朝,皇位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因滴血引“祖隕”造兵。而退敵后反遭其噬,子孫皆生惡疾,久治不愈。余求天下能人,與其鑄兵者言,終得一論,需兵飲一千七百四十九惡人之血,方濯其惡,方濯吾罪。至君觀此信,蓋吾命已休,愿爾與余之遺于今圣上,見之必有重賞。余亦不勝感激?!?p>  “先生,您……”讀完信,書生抬起頭看向眼前的漢子,卻發(fā)現(xiàn)他腹部已血流不止。

  “連守山,共二十九人,已屠盡。至今,已一千七百四十八人。”漢子回答道。但卻也虛弱無比,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就差一個了,走,我?guī)ク焸艺J識鎮(zhèn)子上最好的醫(yī)生。”說著,書生用手撐起身子,費力地站了起來,想要去扶漢子起來。然而,還沒接觸到他的身體,漢子已經(jīng)吐出了一口鮮血。

  “不了,我撐不到那時了。不如給我一個痛快罷?!?p>  “不會的,您不會死的?!睍熳×怂母觳苍噲D拉扯,然而,血卻流的更劇烈了,腹部的紗布也盡數(shù)染紅。

  “這就是命數(shù)。那最后一個,不就是我么……”漢子突然笑了,卻是那么絕望。再吐出一口血,身體已經(jīng)無法支撐,他就這么直楞楞倒了下去。

  “殺……了……我……”他顫抖著,一字一句吐出這樣三個字。眼里盡是解脫之色。

  書生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眼前的漢子,淚不知不覺布滿了面龐。他顫抖著手,雙眼通紅。

  聽聞山神廟有人誦經(jīng),一天一夜整,誦的是超度之文。

  “皇上,有人拜托小生將這些交予您。”朝堂上,書生拿著一個包裹,遞給當今圣上。

  “嗯,朕知道了。為表謝意,先生可提一個在朕接受范圍以內(nèi)的條件?!被实鄯催^后,不溫不火的說道。

  “小生并無意愿,只是送信,送罷既走。謝皇上厚愛?!?p>  “那也好,來人,送先生出宮?!睍鋈ゲ痪茫堃紊系幕实壅酒饋?,拆開信。讀罷,將其狠狠扔在了地上,大吼道:“彌補,這就能彌補了么?我的好父皇啊。父皇啊……”可是說著,語氣卻漸漸緩和了下來,“父皇啊……”

  寒衣鐵面布粗服,長衫垢顏經(jīng)美書。

  鞠躬盡瘁兒孫棄,隨波逐流世人孤。

  男兒喋血不下淚,只是未至傷心處。

  沙沙月落狂魔戮,款款風平圣賢贖。

  聽聞江湖上多了一跛腳說書人,一人一杖游蕩四方。常年著長衫,背一包裹,積年不變。此人功底甚好,口才故事都精彩甚異。只是有些許怪異處,從不收弟子門徒類,居無定所,飄蕩九州。也未曾有人見過,他包裹中背的是什么。

  “刃,鋒銳以出,割裂以名,屠罷既走,戮世太平。或哀其不幸,或怒其不爭,揚公正之氣,辨天下濁清。無數(shù)怨鳴前朝事,為藏兵之閣而冊之?!?p>  人間有百余事,皆藏于兵,而藏兵中者,言萬事也難終?!乇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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