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宮澤塵要去往黎歌了,宮明燁此時不在家,所以就只有宮夫人和大哥來送他。宮明燭不能好幾天看不見他,所以硬要跟著去,宮澤塵允了。
宮夫人今日稍加打扮果然非同凡響,她雖已不復(fù)年輕之時的傾城絕色,卻也能看到曾經(jīng)的影子,在歲月的沉淀下,她的眉目更加溫柔,氣質(zhì)更加雍容。
“娘給你帶了藥,你這頭一次去北方,水土不服了就吃,要是太嚴(yán)重了就趕緊回來?。 睂m夫人很擔(dān)心,他還記得幾年前宮楚讓從北方回來后都瘦得脫了相,不免掛懷。
“娘,不用擔(dān)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蹦缸佣耸执钪郑簧岱蛛x。
“三弟已經(jīng)長大了,也該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了,三弟,可千萬要小心!”大哥也是千叮嚀萬囑咐。
“好?!眱扇怂砷_手,宮澤塵上了馬車,宮明燭自然也是跟他上了同一輛。
在家人的目送下,爺孫二人去了。
一路上宮明燭很聽話,倒是沒鬧出什么亂子。
不過,他發(fā)現(xiàn)從潭州往北有好長一帶十分貧窮,現(xiàn)已進(jìn)入酷暑,農(nóng)民依然活動于田間,而且全家下地干活的情況很普遍。
六月小麥豐收,他們應(yīng)該格外高興才對,但馬車行過阡陌,目之所及皆是愁眉苦臉的百姓。
宮澤塵叫馬車停下,向一個花甲之年仍在拾麥粒兒的老伯伯詢問:“伯伯,家里人呢?”
老伯伯的腰已經(jīng)挺不直了,耳朵也有些背,宮澤塵大點聲兒說話才能聽見。
他擺了擺手,“充兵去了!倆兒子都去了。”他打量了宮澤塵,此時宮澤塵沒有帶面巾,“像你這么大。”
宮澤塵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時局如此,任誰也不能阻止。
老伯蹙著眉,看他長得細(xì)皮嫩肉,隨從幾十,猜著他是個做官的,便故意說了一句:“假惺惺?!?p> 宮澤塵不解,便問老伯何出此言。
“你們干的好事,自己沒點數(shù)嗎?”老伯沒好氣兒。
“老伯,您不要誤會,我是監(jiān)察御史,不是地方官吏,您有什么苦衷就告訴我,我是可以向皇上檢舉的!”
老伯看他眼神真誠,略帶笑意,好感飆升,就拽著他的衣袖開始哭訴。
“這里都是狗官啊!種地交田稅,住房要交戶稅,屯糧食要交屯糧稅,從我們自家的井打水都要交稅,最慘無人道的是,連我們家祖墳都要交墓稅。我們這一畝三分地一年就掙那么點兒錢,交了稅以后連口飽飯都吃不上,病了沒錢買藥,人死了買不起棺材,我們的錢都去了哪里呀?”他雙手在顫抖,面部猙獰,把這幾年含著的苦都吐了出來。
宮澤塵眼角濕了,一來為農(nóng)民艱苦的生活感到可憐,二來對為官之人的慘絕人寰而憤怒。
“如此喪盡天良之人,可是汝州的知府?”宮澤塵道。按照黎國的律法,農(nóng)民所繳稅不得超過年收入的百分之三,而且那些奇葩稅他也是聞所未聞,那么肯定是貪官污吏在為非作歹。
“喪盡天良之人,那些做官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該千刀萬剮,還我們一個公道?!?p> “老伯您放心,這事兒我一定會稟告皇上?!彼f著掏出一錠銀子打算給老伯,“先把今年熬過去,明年就不用這樣了?!?p> 此時旁邊已經(jīng)有很多人看熱鬧了,不料宮明燭沖了過去,老伯還沒接著銀子就被宮澤塵搶了去。
“這銀子是我的,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能拿!”宮明燭對銀子宣判了主權(quán)。
他拉著宮澤塵就想往回跑,宮澤塵擺開了他,“爺爺,老伯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吃飽飯了,您就讓我給他吧!”
“你給的過來嗎?快上車趕路!”
宮澤塵這才明白了,周圍人都虎視眈眈地看著呢,他帶的銀子不多,這么多人照顧不來,總不能就給一個人吧。
“鄉(xiāng)親們對不住了,我手里銀子有限,等我向皇上稟告了實權(quán),自然不會虧了大家的!”
“謝過大人!”眾人皆下跪。
上路后,宮明燭對宮澤塵道:“你怎么這么蠢?幫人不是這么幫的!”
宮澤塵當(dāng)時真的沒想那么多,不過他還是想救濟(jì)他們一下。
“到了京都,你真的要告訴皇上?”宮明燭問道。
他點了點頭,“怎么,有什么不可嗎?”
他捻了捻自己的胡子,“沒什么,不過不出意外的話,你的話起不了任何作用。”
“為何?難道皇上會對此事不管不顧?”宮澤塵不相信
七日后的下午,他們抵達(dá)了黎歌,他掀簾觀望,看到的是車水馬龍,繁華盛世,這與京畿以外的地區(qū)簡直是天壤之別。
黎歌境地,人們皆穿著上等綾羅綢緞,女子戴的簪珠玉墜華麗耀眼,更不時有香水馬車招搖過市,街上偶爾出沒的一個商賈手上的珠串,不知就榨盡了多少黎民百姓。
見街上有不少女子,宮澤塵戴上了面罩。
現(xiàn)在已是近黃昏,次日上朝,所以他們打算找一個客棧歇息一下,緩解緩解舟車勞頓。
剛巧,薛子卿的馬車從對面經(jīng)過。
“停一下。”
宮澤塵乘到是官員的馬車,但是后面追加了一只很小的隊伍,那是宮家特派保護(hù)他的隊伍,所以這樣的陣仗一下子就能引人注意。
他看著一個白衣男子從車上走下來后又扶著一個老者下車,這場景似曾相識。
不知這樣的事曾經(jīng)發(fā)生在何時,只覺得一種沖擊感撲面而來。
不知道什么牽動了他的思緒,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驅(qū)使他下了車,朝那家客棧走去。
那兩個人正在客棧內(nèi)與老板商量房間。
薛子卿拍了拍宮澤塵的肩,等到他轉(zhuǎn)身后,薛子卿的心已經(jīng)要跳出來了。他適才明白,那種不可名狀的感覺是激動。
不過,這不是那個人,那個人的眉眼遠(yuǎn)非此人這般俊美,但其奕奕的神采又是此人難以企及的。最關(guān)鍵的是,此人年齡不對。
“請問公子是……”宮澤塵看到他從滿臉期待恢復(fù)面無表情的過程,有些納悶兒。
“我是薛家長子薛琰?!?p>
熒燭末光
薛某之所以忘記宮某,是喝了某款盜版忘情水……哈哈其實不是啦,只是他自己選擇將其遺忘,他畢竟是一個選擇性鐵石心腸的人,控制自己的情感與記憶是他的必修課,這部分故事將在未來呈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