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可音在院中摘菜,忽聽到前面有了聲音,以她的本能,她知道那不是逸初。“是妙言?”那是平時唯一會來這里看望他們的朋友??梢敉W∈种械幕顑?,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妙言!妙言!”她迎上去。當(dāng)她的手觸到來人的手時,她愣住!可音嗅到了男人的味道,“誰?!”她的心立刻突突地跳個不停。
是書衡站在了她的面前!可音以她的靈性判斷出了來人是誰,她松開他的手,手中的小鏟也落下來砸到腳上。
書衡撿起小鏟,拉住可音的手。他向可音道歉,求她原諒他過去的背離,因為他返回法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一直是深愛著可音的,只是因為相隔太遠太久,而被歲月暫時封存了這段感情,但這次返國卻讓他看清楚了自己的愛情。他被思念煎熬著,心思也被露西看透。露西不想勉強一個不愛的人留在自己身邊,便主動提出分手,并鼓勵他回國找可音。所以,現(xiàn)在,他回來了,回來找尋自己的真愛,他希望他們重新開始,就像美好的過去那樣。
可音的心突然像平靜的海水被一股巨風(fēng)掀起了波瀾,已經(jīng)多少日子了,她已努力地忘記了書衡,忘記了他曾幾何時的愛的期盼。眼下的生活已是安祥和睦,她的曾迷失了的全部的情感也統(tǒng)統(tǒng)地交給了逸初,“書衡!你的突然的歸來,是多么的可悲!我愛我現(xiàn)在的生活,我不要改變它!你走!馬上走!走吧!”,可音是那樣堅定地拒絕了他。
書衡愣住,兩人都沉默良久,就那樣彼此佇立著,仿佛隔了地老天荒那么遠。書衡終于又說,即使她不再愛他也沒有關(guān)系,他依然希望她能幸福。他還記得兩人多年前的約定,他說要帶她去巴黎看眼睛的,而現(xiàn)在在法國,他找到了一個醫(yī)術(shù)高明的眼科醫(yī)生,能為可音做移植眼角膜手術(shù),并希望她馬上去巴黎。
可音的心亂了!這消息并沒有馬上使她興奮,卻像晴天劈靂將她的心砸得粉碎,一下子拾不起來了!書衡沒有勉強她馬上答應(yīng),希望她考慮一兩天,臨走前,書衡忍著痛說,“如果你復(fù)明了,逸初也會為你高興的”。這句話在可音聽來,是那樣的復(fù)雜難言,以至于連書衡跟她說再見都沒聽見。她不知道書衡什么時候走的,當(dāng)她感到天氣有些發(fā)涼的當(dāng)兒,才明白天色已黑,“逸初怎么還沒回來?”。
可音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當(dāng)書衡在院里的時候,逸初正好回來,將兩人的對話全都聽見了。書衡走出院子時,逸初還愣在一旁無法回神。兩個男人無言相望,最后是書衡理智地詢問逸初,是否可以談一談……
屋內(nèi),可音坐在黑暗中彈鋼琴,此刻,只有音樂才能宣泄她心中的矛盾。這些年來,與逸初的生活使她真的忘卻了書衡,然而當(dāng)書衡又一次站在她面前,當(dāng)他的身體的氣息又一次飄過來的時候,她的感情卻不由自主地浮了上來,且不可阻擋地被他牽動了。她愛書衡,她無法忘卻他,他雖有萬千的不是,但他將帶給她一個光明的未來,一個與他像常人一樣生活的明天!她又是多么想??!想看到這世界,看到日出,看山川,看河流,看海,看天,看一切她聽說而從未見過的景色,看上海,看她生活的蘇州,她的小院,她的花,她的菜,看他!看那樣愛她的逸初和他們的家。但是,她又深深地知道,她知道逸初的擔(dān)心,她說過他的丑陋是常人無法接受的,難道她也不能嗎?不,逸初!你不是已變成我生命的一切了嗎???我能……可書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