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任風帶著陶元自房后梯子爬上屋頂,指著城門口道:“你看。”陶元順他所指看去,只見城門口除了守城士兵外另有兩名佩劍白衣人,看裝束該是匯波堂中人,不由犯愁道:“估計各處城門都會有人把守了,若如此,該怎樣出城?”任風道:“咱倆輪流盯著,就算暫時沒機會,日子長了不信他們不會松懈。”
倆人輪流盯了一天,到黃昏快封城時以為今天無望了,任風見門前經(jīng)過個小乞丐,靈機一動,下了屋頂,開門將那小乞丐叫住,掏出塊碎銀,問道:“想要更多錢么?”那小乞丐抹了把鼻涕,喜出望外道:“謝謝大官人?!比物L笑道:“你只要按我說的做,明天再翻墻進這院里,我就會在那棵樹下給你留十兩銀子?!毙∑蜇た聪蛩钢脑豪锬穷w槐樹,連連點頭道:“大官人請說。”
任風便這般這般的說給他聽,見這小乞丐有些腦筋不靈,不放心的問道:“明白了么?”那小乞丐道:“明白了,大官人叫我找個伙計,一個在左面巷子里叫任風的名字,一個在右面巷子里叫陶元名字?!比物L見他記性頗好,欣喜下又賞他塊碎銀,直叫那小乞丐樂得鼻涕泡止不住往外冒,待他走后,果真在那棵樹下藏了十兩銀子,與陶元爬上屋頂再觀情況。
且說匯波堂得南宮月指示,分撥人手把守各處城門,又有幾隊人四處巡視捉拿陶元、任風。到了黃昏時候,守西城門的倆匯波堂弟子以為可以回家歇息了,忽聽左面巷子里有人喊道:“任風,任風在這!”倆人一聽,立馬打起精神,猜了個石頭剪子布,輸家無奈,拔劍往發(fā)喊處跑去。
那人前腳剛走,留守那個又聽右面巷子里有人叫道:“陶元,你別跑!”那人一愣,咬咬牙也拔劍離開。任風見計謀得逞,忙拉著陶元跳下屋子,一陣風般跑向城門。到了門口,倆人慢下腳步,任風悄悄囑咐道:“要自然些,切莫漏了馬腳?!?p> 守城將士認不得他倆,陶元雖略微緊張,那士兵也不多過問,便將倆人放走。倆人前腳剛出城門不遠,就聽城樓上有人叫道:“任風、陶元!”任風只當未聞,陶元卻豁然回頭,果見城樓上另有匯波堂弟子登高望遠的四處探望。那人見陶元回頭,叫道:“真是他倆,快來人啊!”任風罵道:“你奶奶的,笨到家了,快跑!”原來城墻那人只是懷疑,并未確認,倆人若照常緩步而行,并不回頭,城墻上的人也便放過去了。未料陶元不穩(wěn),聞聲便即回頭,導致行蹤暴露。
倆人拔腿便跑,一路翻山越嶺,跑有五里地,到了大河邊上,任風取出鑰匙,將拴在一棵樹上的烏篷船鎖頭打開,道:“快上船?!碧赵牡溃@也是他備好的跑路家伙。上了船,見有兩副船槳,任風扔給他一副,道:“快劃,走遠就好了?!彼麄z都是舵手出身,如今又練了一身武藝,劃起船來簡直飛速,若是參賽,定會遙遙領先。
倆人一氣劃了一個時辰,早從京杭大運河進入黃河之中。見身后再無別船追來,才松槳歇息。陶元看著手中船槳,問道:“你早知要和我一起跑路,所以備的兩套船槳?”任風罵道:“誰想和你奶奶的一起跑路,老子凡事多備一份,這叫防患于未然?!碧赵涣R也不生氣,卻暗自佩服起他來,心想這廝心思縝密,我日后也需學學,不要事事都被他人占了上風。
黃河水往東流,倆人逆水而行,時間久了也覺辛苦。此時月朗星稀,夜色撩人,任風道:“若有一壺酒嘛,咱倆倒可學學那些風流人物,對月飲酒?!碧赵帕寺暎粗〈樍鳀|行,提醒道:“再不劃,怕是要回濟南了。”任風罵道:“跟你在一塊就得受這窮苦命,快劃吧?!眰z人又費力劃了好一陣,看看將到子時,遠處顯出個村落,任風將船泊在河畔密柳下,好叫外人難以發(fā)覺,說道:“咱們?nèi)ビ扅c吃喝,看看能否再借兩匹馬?!?p> 陶元在月下野外步行,夜風徐徐,蟲聲陣陣,心情比之昨日好了許多,看身旁任風步法飄逸,問道:“這就是南宮家的輕身功夫?”任風道:“南宮家的梅雪神功屬內(nèi)家武功,練習劍法時不但增長內(nèi)力,且也練了步法,屬實是天下一絕。但我看你破浪功也是了得,怎么沒學輕功?”陶元道:“也沒見有輕功可學,或者是文字記載中有吧,只是我不識字?!比物L道:“我到學了陣認字,就是太他奶奶的難學。但為了日后笑傲江湖,該學還得學呀?!碧赵钜詾槿唬瑢λ∠箢H為改觀。
人就是這樣,你想著他好的一面,就會思考他壞的一面。這時便想起他先后拐走、侮辱曹玉、南宮小葉的事,便又對他鄙夷,忍不住問道:“你難道就拋下二小姐不顧了么?怎么又和南宮小葉好上,之后又拋下了她?”任風不以為恥,反而得意道:“老子活得瀟灑,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丟掉。嘿嘿,可惜那南宮小葉人也漂亮,又或是想從我這學來她沒學過的招式而對我死心塌地。但匯波堂那幫家伙對我圖謀不軌,老子豈會上當?當即借了他們些銀子,告辭離去,就是顧不上我的小葉了。”陶元又問:“那你真不管二小姐了么?你們可還有個孩子。”任風瞥了他一眼,冷聲道:“老子自己能活的瀟灑就不錯了,我若去管她娘倆,還能活到現(xiàn)在?陶元,你若要我?guī)湍悖蹅z同心同力的合伙,就別找挨罵的話說?!?p> 陶元暗嘆口氣,心想現(xiàn)在只有他肯幫我,果然不好太得罪他,轉而問道:“那天你來曹府找我,說想和我合作,那是合作什么?”任風笑道:“這回算你問到點子上了?!彼麑⒛_步放緩,只如平常般緩緩而行,問道:“阿元,你說人生在世,活著是為什么?”陶元未想過這問題,也不知如何作答,任風自問自答道:“自然是活的瀟瀟灑灑、快意恩仇,盡力去享最大的福。咱們從前在曹府做舵手,受盡多少苦?憑啥曹老爺他們卻可在上面安然享福?咱們?nèi)缃駥W了一身武功,可還被人八下追殺,為何南宮家的人可以威風八面?”陶元道:“許是……許是他們厲害吧。”任風笑罵道:“厲害個屁,咱倆難道差哪么?我看你雖然學了一身武功,卻始終轉變不過心思。要知道咱倆不論在哪現(xiàn)在都算得上一號人物,憑啥就要比別人過得苦?”
陶元暗暗點頭,心想從前將趙先生、侯亮等人都視作比自己高貴的人物,可如今對他們只有鄙夷。他們武藝還不如自己,憑什么過的比我富貴,而我卻飽受他人污蔑、打罵?想到這里,問道:“為什么?”任風叫道:“只因這天不長眼,世間沒有公道。阿元,咱們只有憑借手里的刀劍才能做到真正的自由自在,否則脫離曹家貨船底艙,不做曹家奴才,那也是這天地的奴才。只要咱倆聯(lián)手,努力練就本事,管叫老天也束縛不住咱們。到時還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到時就算是南宮家的南宮天下也要被咱們踩在腳下,讓他們也試試做人下人的滋味?!碧赵徽f的熱血上涌,喝道:“好,等咱倆安穩(wěn)下來就努力修煉本領?!?p> 片刻進了村里,這村莊有個五六十戶人家,此時家家閉門滅燈,都在睡夢之中,任有犬哮也難醒來。任風大搖大擺在街上走著,在一戶大宅院門前停下,點頭道:“看這家是村里首富了,咱們便上他家借些吃喝,估計馬兒也能借著。”陶元道:“人家都鎖門睡覺了。”任風道:“今個我就教教你混江湖的手段。”來到丈高的圍墻下,嘿的聲拔地而起,施展輕功,跳到琉璃瓦上,竟不踩落一塊。陶元即驚且佩,他雖仗著內(nèi)功深厚,平地跑步不輸輕功好手,但原地縱躍的功夫卻是不會,估計自己跳不上來,急道:“我怎么上去?”任風蹲坐在琉璃瓦上,輕聲道:“我教你個口訣,跳起時舌抵上腭,提氣收肛,意在頭頂,力自腳底。落下時氣布全身,竭力松弛。”
陶元本就聰明,任風雖教的急躁,但又詳細解釋兩遍,便已明了。仗著深厚內(nèi)功,腳底用力,呼的躍起,未料首次運用力道未掌握好,竟跳過墻頭,砰的撞在墻里一顆樹上,掉在地下。任風呵呵笑道:“瞧你這笨樣。”心里卻不禁佩服:“破浪內(nèi)功修煉法門比之梅雪神功要強上許多,說什么也要從他身上學來?!?p> 他緊跟著落下墻頭,拍了拍已然起身的陶元胳膊,道:“走?!眲偼镒邘撞剑吐犛腥撕鹊溃骸罢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