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長白,他活得好好的,而且這次,他鐵定主意,帶著最深最重的恨意和怨念,要來報復(fù)桃裳?!?p> 我吃驚地抬起頭,雖然故事確實(shí)是在意料之中,昆侖十六弟子盜走昆山玉就走火入魔,投靠了魔族,成了鬼煞。但這結(jié)局由她講出來,還是不免讓人心底一顫。
可如果鬼煞存心報復(fù),那桃裳豈不是早已喪命。昆山玉如果不是他偷的,他又怎會功力大增,走火入魔,若確實(shí)是他偷玉,走火入魔一事,也實(shí)屬咎由自取,怎么能怪到桃裳的身上。
“桃裳往后退了兩步,便抵在了床榻,已經(jīng)無路可退,那世間所沒有的白色曼陀羅似乎是在無情嘲笑桃裳。
可那曼陀羅的主人,譏笑之中,帶著冰冷。
‘宛桃裳,好久不見。’
長白的到來,對于桃裳來說,更像是突如其來的致命一擊,讓人難以防備,絕望之中又是生生的疼。
‘長白,你,你還活著?!?p> ‘怎么,很盼著我死?你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嗎?’長白的語氣中帶著戲虐和諷刺:‘宛桃裳,你可真是不一般的女人,我就說,以你的修為,怎么就那么容易死,原來,是在玩金蟬脫殼的把戲。’
‘長白,你,是你在江湖散布消息,顛倒黑白,敗壞爹爹名聲,果真是你偷走了昆山玉,還在這里賊喊捉賊。’
‘賊喊捉賊的是你們,不知廉恥的也是你們,宛桃裳,你和你爹聯(lián)手構(gòu)陷我,將昆山玉失竊,昆侖派覆滅之事嫁禍到我身上,若不是魔族的人救我出來,江湖上的人早就給我挫骨揚(yáng)灰了。我今日來,就是要來討債的?!?p> 桃裳只覺得渾身冰冷,‘該討債的是我,是我們昆侖派,是你愧對昆侖,是你偷走昆山玉,害得天劫提前降臨。害得我爹身死,害得我昆侖派滅門,害得我無家可歸?!?p> ‘事到如今你還在演戲,還在賊喊捉賊,明明是你爹設(shè)下圈套,讓我走火入魔,成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倒是滿心委屈?!?p> 面對長白的胡言亂語,桃裳只覺得分外惡心,‘我爹,我爹陷害你?長白,我從未若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如果不是我武功盡毀,我早就想一刀殺了你的?!?p> ‘來啊,那你試試看,看你能不能一刀殺了我,要是殺不了,正好,我送你上路,讓你和你那夫君在黃泉團(tuán)聚。’
‘蕭然?蕭然?你把他怎么了?’桃裳緊緊抓住婚服上的領(lǐng)口,上面的金絲線給她的手硌得生疼,可也只有這樣,只有這明顯的疼,才能支撐著桃裳站著。
‘能怎么?死了。一劍穿心,擊中要害,干凈利落,一點(diǎn)痛苦都沒有。’長白說得云淡風(fēng)輕,就像是捏死一只螞蟻一樣自然,接著,長白好像覺得不夠,又補(bǔ)充了一句
‘當(dāng)然,讓他死得這么痛快,也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p> 恍惚之間,桃裳覺得自己已經(jīng)靈魂出竅,她搖搖晃晃,悲從中來,她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怎樣,但一定是慘白顏色,白得,像是昆侖山的積雪。
長白笑著注視著桃裳,似乎在等待桃裳的悲痛欲絕和歇斯底里。
而桃裳也確實(shí)沒有力氣沉默下去。
‘長白,你這個畜生,是你害死了蕭然!我當(dāng)初就不該救你,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我殺了你!’
桃裳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最狠厲的話,偏偏帶著哭腔,聽得凄切哀痛,可無濟(jì)于事。
桃裳喊得喉嚨帶血,她一面叫罵,一面閃身越過長白身側(cè),可惜這婚房里沒有什么利器,沒有什么能讓一切仇恨煙消云散的利刃??商疑言缇屯涀约旱馁酰涀约阂呀?jīng)武功盡失,再不是當(dāng)年的桃裳。她轉(zhuǎn)身從案幾上抄起一個燭臺,就要往長白的后腦劈去。
長白回身一把握住了桃裳的手腕,他的力道很大,桃裳根本掙脫不開,燭臺停在長白的面前,夾在二人中間左右為難,和這兩個人近在咫尺,隨著桃裳的掙扎,燭臺跟著微微晃動,燭火輕搖,貪戀又虛弱地跳躍。
桃裳第二次明白什么叫做無能為力,第一次是倒在長白的懷里,絕望地感覺天劫降臨,這一次,是在長白的控制之下,她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yùn),也讓自己可笑的悲痛和怨恨,無處安放,不值一提。
‘長白,譚府和你沒有瓜葛,你們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干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連昆山玉都敢偷,還差一條人命?我現(xiàn)在喪盡天良,都是拜你們所賜。’
‘你若真是恨我,直接殺了我就好,你為什么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jìn)來?’桃裳閉著眼睛,她不敢去看燭火跳動,更不敢去看長白的眼睛。
‘怎么?心疼了?當(dāng)時你沒有證據(jù),跑來指責(zé)我偷走昆山玉,怎么就沒這么大發(fā)慈悲?宛桃裳我告訴你,這都是報應(yīng)。’
長白一用力,桃裳被抵在墻角,她疼得不受控制,睜開了眼睛,長白正死死地盯著她,桃裳別過頭去,那陌生的眼神讓她心慌,可長白捏著她的下巴,輕聲細(xì)語地威脅著說
‘宛桃裳你記住了,以后,我每半年來一次,每一次從你夫家?guī)ё咭粋€人,這次是你夫君,下一次,就說不準(zhǔn)了,既然你無家可歸,那我就勉為其難,報復(fù)在你丈夫家?!?p> ‘長白,你殺了我吧!讓我們倆解脫吧,好嗎?’
‘比起殺了你,我更喜歡這種方式?!L白漸漸靠近,桃裳無處可逃,顫抖著接受他俯在耳邊的誅心之語。
‘師姐,別忘了,半年后,我再來?!?p> 桃裳想起手中的燭臺,如果她將燭臺打翻,會不會有火光沖天,會不會有一片火海,將長白和桃裳,至少是桃裳自己和無休止的痛苦和仇恨徹底埋葬。星星點(diǎn)點(diǎn),在桃裳的眼中幻化出一片光明,她笑著在心里勸說自己,松手,就解脫了。
一陣微風(fēng)拂過,吹起珠簾,燭火危險地?fù)u動,好在沒事,微風(fēng)送來了幾張喜帖,雙喜字在桃裳看來更像是大大的諷刺,薄紗床簾也被撩撥起來,擦過桃裳的身邊,如果運(yùn)氣足夠好,火苗濺到簾子,是不是,讓痛苦,結(jié)束得快一點(diǎn)。